“他?”
“嗯,我家少爷!”
“你家少爷?!”他怪叫。
“小目你的字真是越来越难看了!”
说着他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满脸嫌弃的呼啦一扇,
原本被陆沚写满字画满画的泥土地上立马恢复平滑,又见他暗使法力,捏着扇子唰唰几下,龙飞凤舞,“夫颜类”“小目”“夙尘”三个名字依次排列。
字如其人,狂放不羁!
寂静,只有草丛中蟋蟀的叫声,显得格外寂静。
“你跟我走吧。”
我惊愕的看着他,方才的话是他说的,他先是抿了抿嘴,长长的睫毛轻轻抬起,目中绽放着光彩,他说:“什么都不管了,小目你跟我走吧!”
他的眼睛很亮,亮到如果我点头就会立马喜极而泣的模样。
我,惊了。
我的肩膀被他拢在怀中,他用下巴抵着我的肩膀,他说:“要是真的累了,就跟我走吧。”
累了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封后大典的第二日,一行六人脚步刚刚踏出城门,沉重的钟声从皇宫之中传了出来,来往的百姓大都摇头感叹,这么端庄贤淑的燕后娘娘就这么死了。
据说那个新后从荷塘里打捞出来的时候,死相极惨,大典上还未换下的朝服被人尽数撕破,背上被人扎了无数的血洞,满头的金钗尽数折断钉在四肢之上,双手已经不知去向。
我背脊有些发冷,难道是他?陆沚?
已是秋季,再厉害的法术也无法逆转生老病死的轮回,院里的竹叶在风儿的吹动下簌簌飘落。
我身上的妖纹也奇迹般地没有了任何变化,整天活蹦乱跳无所事事。午后,一声尖叫却打破了日子如水的宁静。
“夙尘!”突然间从内室里传来声音,我心中一闷,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屋里有着鱼儿啜泣的声音,我丢下手中的水盆快速冲到了屋内,却只有空旷的屋子和敞开的窗,鱼儿跌坐在床前,眼泪哗哗,小手颤颤的指着窗外,却哽咽的不能言语。
我急急的冲出房门向着鱼儿指的方向跑去,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院外的地方及其宽广,竹林之外,我顿下脚步茫然的看着空中片片凋零的竹叶,原本青翠欲滴的嫩竹已不知何时变得苍黄凄萧。
“扑棱棱。”我怵然转身,将飞来的维扬捧在手里,急急道:“维扬,快告诉我先生到哪儿去了?”谁知它低呜着小脑袋在我手心拱了拱,精巧圆润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
不好的预感。
练功的地方,一定是练功的地方,每次有什么事,他都爱躲在练功的那片竹林。
白色的身影!
几乎被淹没在了厚厚的竹叶之中,他何时虚弱如斯?修长的手臂抵在竹子之上,似欲起身,却又徒然失力的跌倒下去,急促的喘息着。
我急急的上前拨开他身上的竹叶,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冷汗成股的流下,浸湿了额前的发丝,贴在脸上,更显得虚弱。
我小心的捧着他的脸,生怕将他惊着,抽泣着调整好自己的语速轻声问道:“先生,你怎么了?”
他睫毛颤抖着,带着水珠儿吃力的张开,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不知道他看见的是谁,苍白的嘴唇吃力一启,
眼中几许迷离:“鱼儿,乖鱼儿……回来后,你可要乖乖的完婚……”
他的眼角,有泪。颤抖着划过眼尾,美极,凄极。
完婚……
她,给你带来了如此多的痛苦,那为何还是那么固执的守护?我真的,不懂你了……
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就被匆匆追上来的十里劈手将夙尘接过,他手迅速搭上夙尘的脉门,片刻后他从袖间取出一跟泛着蓝光的细针,精准的刺在夙尘颈后一个穴位上,原本紧紧抓着我胳膊的那只手,徒然松开,伴着一片枯黄竹叶,软软的落在地上。
一夜无眠,几乎所有人都守在夙尘床边整夜。
而我脑中却始终盘旋着“完婚”二字。
第二日下午,虚弱的咳嗽声终于从夙尘口中发出,随后如雨后涟漪般的清眸幽幽转醒。
我站起来,快步走到床前,然而一道粉色的身影显得更为着急,鱼儿手里拿着白色浸了水的巾子,却手足无措的站在床前。
陌生的目光。
床上之人吃力的用手撑着身子向床里面移了一些,双眸略带疑惑的扫视了周围的环境与围在他床边的人,片刻之后,他闭了闭目,手抵着眉心缓缓的揉了几下,再看张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人,最终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他试探的唤了一声:“目儿?”
我愣愣的点点头。只是一瞬,下一刻他的目光还是转到了鱼儿的身上,他眸中带着好大一丝疑惑,末了伸手试探的触了一下她鬓边的发丝,忽然笑了,笑的格外温和,他说:“红叶也来了。”
鱼儿却猛地一怔,忽然流下了泪,她坐到床边轻轻的抱着夙尘的脖子,道:“嗯,我来了。”
走出房门,我拉着十里,皱眉问他:“先生到底怎么了?”
十里看了看紧闭上的房门,将我的手从他胳膊上拽开,他说:“是他体内的蛊,这个蛊太强,我的本事还不够。”他略带菱形的眼眸深深的自责,却又在瞬间闪过了另一丝坚定!
“那怎么办?”我,慌了。无措的看着十里,奢望着他能够说其实还有其他办法。他却眼中含着水汽,死死的瞪着那扇紧闭着的门,他说:“当初我就让他别再去寻人了,停下来好好修养,他却依然我行我素,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
“就,就是解毒那日?这就是临走时你为何与他争吵的原因?”我定定的看着十里的眼睛。
他嘲笑一声,孩子般的闪着泪花,说:“哪里是什么解毒,那种低劣档次的毒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难得到他。”他拳头紧握,菱形的眼中气恼和泪水参杂,他说:“在当日他身上的蛊就已经发作过一次,在房中他逼我用锤炼出的烈焰叶作引,他烈火炙烤一整天才勉勉强强压制住那噬心的蛊,却在第二天就转身要去寻找鱼儿!”
我心中一痛,鱼儿,又是因为鱼儿!若是从来都没有她什么都不会发生!……我被自己瞬间的想法吓住,伸手摸着自己疾速跳动的心脏,这种可怕的感觉,
不知何时开始,我竟不自觉的开始如此厌恶这个名字。
对了!在宫中的时候,那个蛇君曾说过……
我急急看向十里,道:“是那个魔帝,是他叫蛇君下的蛊,我们去魔界找他,一定能够救先生!对,我马上去找夫颜类,现在就出发。”
转身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我看着他,他皱着眉说:“小目,你先冷静一点。”
好,我冷静。
“可我冷静不下来。”我努力平复了半天,摸着胸口对他说了一句。
夫颜类担心的看着我,伸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我拽着他的衣袖,道:“蛇君说过是三年,要是解不了这个蛊,先生还要被这么折腾三年,那三年之后怎么办,那三年之后能怎么办!他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