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似酿的的老酒虽然粗劣，好在小老头厨艺非凡，将两只叫花鸡炮制得外焦里内，香气四溢。
沈钊二人吃得眉开眼笑，小老头凑过脑袋，陪着笑，“两位少侠吃得还好吧？”
“好！”飞哥竖个大拇指。
沈钊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有什么熟悉至极的东西萦绕四周，挥之不去。
这客栈已有几十个年头，有招牌和街坊为证。
四周街坊尽是萍水相逢，断无可能生出这种熟悉的感觉。
所带行李早已散尽，二人如今身无长物，也不会有什么旧物产生这种错觉。
沈钊四下里走了一遭，终无所获，再回到酒桌上，却见飞哥啃着鸡屁股，和小老头算账。
“老板，我们的房钱还够住多长时间？”
小老头肃然而立，神色恭谨，“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飞哥一愣，失望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剩的房钱能住很长时间呢。”
小老头马上转过身去，摸出一副算盘，噼里啪啦地拨拉起来。
飞哥满意地将鸡屁股一口吞下。
沈钊心中微微一跳！
只听小老头说道，“刚才我记错了，两位剩的房钱住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飞哥哈哈大笑，“我说呢。”
小老头也笑道，“人老智昏，两位英雄莫怪。”
沈钊微微一笑，“不怪，不怪，接下来还要仰仗阁下呢。”
小老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
“诛杀邙山五虎乃是名动江湖的大事，两位英雄又何必带我一个糟老头子碍事呢？”小老头趴在车辕上，苦苦哀求。
飞哥也是狐疑不已，“就是，我们已经有了地图，还带他干嘛？”
“死地图怎么比得上活地图。”沈钊笑道，“再说那地图上的字加起来，你能认识五个吗？”
飞哥一想，此话甚有道理，当即对小老头挥挥手，“速去速回，我们等你。”
小老头叫道，“那起码也得先了解一下邙山五虎的现况吧？”
沈钊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小老头瞪着二人，似要把二人生吞活剥。
沈钊抬头看了看日色，“我有点忘了，昨天你说，刁捕头什么时候巡游到这里？”
小老头怒吼一声，一跺脚，奔回客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老头才一步一挪的走出门来，只见他换了一身新衣衫，背着一个旧包裹，其余竟无长物。
飞哥愣了一愣，“老头儿，我们又不是去走亲戚，穿这么新干嘛？”
小老头怒道，“遇上了山贼，我老人家想死得体面一点不行啊？”
飞个哈哈一笑，又盯上了他背上的黑布包裹，这包裹长有三尺，阔有五寸，捆得圆圆滚滚，顶端包裹不严，露出些端倪。
沈钊二人细细看去，竟是一根木棍。
“老头，遇上了山贼，你还要给自己劈个棺材吗？”
小老头怒道，“休得胡说八道，这是我老人家行走江湖时所带的凶器，专杀目无尊上的王八蛋！”
飞哥大笑，“要是你都能行走江湖，那我岂不成了天下第一刀客？”
小老头愤怒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出城之后，只见一群人围着城楼指指点点。
沈钊三人好奇走上前去，只见城楼上挂三颗人头。周围人头攒动，高呼圣上圣明。
沈钊听到人群中交头接耳，提及“邙山”“剿灭”“首级”等字眼，心中不由一动，“邙山五虎？”
“正是。”旁边一个书生答道，“煌煌天威，三虎伏诛，而今只余一虎，实不足虑。”
沈钊看这书生有些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便拱手行了一礼，客气地道，“这位兄台，不知这剩下的一虎姓甚名谁，身手如何？”
书生也觉得沈钊有些眼熟，当即知无不言，“观这三人颜色，尚未伏诛的应该是暴虎冯河了。”
“冯河？”飞哥哈哈一笑，“连我们村的翟秃子都知道，那应该念暴虎冯（ping）河。”
“我自然知道。”书生怒道，“之前千余年自然是读暴虎冯（ping）河，但是自从冯河踏入江湖，就读冯河了。”
飞哥显然不把这邙山五虎看在眼里。能被三千御林军轻松剿灭的，能算什么悍匪？
毕竟当年法场上，老子也是以二敌三百的人物啊。
遇到蠢货，书生大为光火，当即鼻孔朝天，嘲讽了几句。
他鼻孔这一朝天可不打紧，沈钊一下子认出他是谁来。
这不就是刚到洛阳城时，目中无人的那个混蛋吗？
飞哥也认出了这混球，喊将起来，“鼠辈休走！”说着一拳挥出。
却不料书生也是一拳挥出，这一拳势如风雷，竟后发而先至，飞哥拳至中途，书生已击中他的面门。
看起来这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谁曾想这一拳竟有开山裂石之威。
飞哥一声惨嚎，捂着面庞蹲在地上，鼻血长流。
周围众人惊散，守城官军不知何事，拔出刀剑纷纷上前。
书生不敢久留，朝三人吐一口唾沫，混入人群之中去了。
待官军盘问完毕，书生早已溜之大吉。
飞哥追之不及，悻悻不已，站起身来一声凄厉长号，“他日若不手刃此獠，誓不为人！”
古往今来，不管是白道名侠，还是黑帮巨擘，敢在大队官军前明言杀人放火的，除了彭家阿飞，大概也没有几个了吧。
官军领头的是个五十余岁的老军，闻言笑道，“不知阁下打算在何处下手，兄弟们也好去给你安排仵作。”
飞哥看这老军一把年纪，说话竟然完全不顾年轻人的颜面，当场又要勃然大怒。
沈钊赶紧拦住他，道，“我几人本领低微，挨揍就挨揍了，并不敢行违法乱纪之事。”
老军笑着摇摇头，“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若要收拾他，也只有神龙大侠收拾得了了。”
沈钊二人大吃一惊，这怎么又和神龙大侠扯上关系了？正要开口询问，那老军已带着人马自顾自地去了。
虽然尚未进山，便挫了些锐气，沈钊却并不沮丧，毕竟邙山之事已经略有眉目。
五虎就盘踞在飞虎寨，活下来的叫冯河。
虽不知他们和御林军一番血战，战况如何，但只看寨主四去其三，就能想到那是如何的一场恶战。
现在的情况从宏观上来看，还是十分乐观的，只是……
沈钊看了看小老头，小老头对他嫣然一笑，如核桃开花。
这老儿真的靠得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