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的表情马上恢复了正常,她一脸不平的看着舒双,“不过,我可警告你,你昨日出去的事情,谁也不能讲。否则,等待你的,可不是现在这个好日子这么简单!”柳燕瞥了一眼她桌子上的饭菜,意思很明显,若她说出去,那么,她便吃不到这些了。
吃不成饭,那么,等待的不是只有死亡吗?舒双的身子猛地一颤。
她不过就出去了一次,怎么就像是犯了多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舒双的脑子里,浮现出昨夜的那一幅场景,顿时有些冒汗的感觉。昨日,若不是这个叫白儿的人,给她说会连累,她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早回来。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继续往前走去。
这么说来,白儿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心里总算是涌现出一丝暖意,虽然他不愿意给她带路,但总算是给了她一条生路。
这边舒双倒是越想越开了,但柳燕的心里却像是猫儿抓一般的难受。整个诡迷阎的人几乎都知道,她喜欢白儿,可是一向对她有些冷淡的他,竟然帮了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这个灯笼,还是她做了好久才完成的。当时她是有多么的高兴,想也不想的送给了他。
他也向她保证过,一定会好好的爱惜它的。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轻而易举的送给了别人。
想着,柳燕的眸子便带着一丝凌厉的望向了一脸无辜的舒双。果然,姐姐都是如此,妹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面对着柳燕不知为何犀利的目光,舒双权当是因为她昨夜犯了错。
柳燕的手握着灯笼越来越紧,她自小便生活在这诡迷阎,无奈却没有生得一个可以练武的好骨骼。本来她以为勤能补拙,但后来她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她根本就比不上那些人随便练的一天。
不过,看在她这么多年来都辛辛苦苦尽忠职守的份上,她还不至于沦落到暗媚的地步。
可那又如何,原以为这一次的侍首的位置归她莫属,可没有想到竟然被轻莅那个贱人给抢了。
而后,她竟然被安排到了这里,伺候这个新进来的人。
这让她,怎么甘心?
现在,她的白儿,竟然也跟她们扯上了关系!
手,越握越紧,柳燕脸上青紫一片。她很快忍了下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被带动着的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舒双愣愣的看着阴晴不定的柳燕,她埋下头继续吃了几口饭,便站起身打开了窗户。
她不能随便出去,但还是可以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风中传来几阵关于夏日的淡淡的清香,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泥土的味道,舒双闻着,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爹爹。
一丝惆怅升了上来,人死了,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可她的爹爹,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
很安静的一个上午,就在房间里渡过。
到午时点上的时候,消失了一上午的舒嫣也回来了。
这一次的回来的舒嫣,脸上带着笑意,她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告诉舒双:“双儿,你知道吗?阎主同意我们安葬爹爹了。我们现在就收拾,一会儿,回舒家去。”
回舒家…这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字眼。高兴的舒双当下便准备拿上自己的东西,却被舒嫣拦住了。
“双儿,换上这件衣服吧。”
很素净的白色衣服。舒双愣了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她听话的点了点头,上午想到爹爹的哀伤莫名的加重了起来。
马车早早的在外面等候,舒嫣没再画上她的浓妆,反而是一脸的干净。
金色的阳光下,马车上的车夫的脸庞变得有些妖艳了起来。
“姐姐,我们就直接回去吗?这一趟,我们可以呆上多久?”
“等到爹爹入土为安,我们便回来。”舒嫣微微的闭上眼睛,她上了车,坐在了左边的那个位置。
竟然是这么快…懂事的舒双没有再问,她的年纪小,但从小却是出奇的成熟,很多事情,一点就通。
柳燕本来是要跟着去的,可在半路上却被紫昧的人叫走,派了另一个人来。
那人有些不太爱说话,她跟在马车的旁边,手里握着一把剑。
“她叫轻莅。”舒嫣淡淡的一瞥,叫出了她的名字。
话音刚落,随即传来一阵讽刺。她跟在阎主那个男人的身边,什么都得不到,却认识了很多别人不曾认识的人。
“轻莅?”舒双掀开帘子看了那个一本正经的女子一眼,见她目不斜视,依旧看着前方。
“她是侍首。双儿,她是个不错的女子,只可惜…”
可惜什么,舒嫣没有再说。舒双也没有再问。
去诡迷阎的路途总觉得很遥远,可回到舒家的路却不知为何变得那般的进。舒双只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睡着,醒来后,车夫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舒家到了。”
车夫的声音带着一些疏离,以及一些陌生的冷淡。舒嫣看了看睡意蒙松的舒双,示意她下车。
腿有一些麻了,下车后的舒双本能的抬起头,见那块门匾,已经多了些陌生的痕迹。
“他说,爹爹的尸体,就在里面。”舒嫣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带着一些哭腔。
没有一点停留,两个人直接走了进去,那空旷的舒家,却干净的出奇。
那曾经爹爹的房间内,传来了一阵恶臭的味道。舒嫣却像是没有闻到,她直直的听着背脊,朝着那盖着白布的地方走去。舒双,则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
轻莅像是一道魅影静悄悄的来到了她们的身后,她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死去好些时候的人,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舒嫣点了点头,舒双却是上前一步,想要掀开白布,看爹爹最后一眼。
“双儿,不可!”舒嫣却是一把拉住了她,朝着她摇了摇头。
舒双的固执,在这个时候显现了出来,她再次投递了一眼过去,坚定的掀开了白布。
更加恶臭的味道传了过来,可让舒双害怕的不是这个,而是爹爹已经腐蚀的脸。
恐惧在这个时候越积越深,舒嫣连忙一把拉她过去,将她的头埋在了她的胸前,“双儿,别怕。”
身子莫名的剧烈的发抖,舒双的脑子里形成关于爹爹的印象,开始慢慢的堆积,怎么也挥散不去。
轻莅倒是平淡不惊的转过头看了她们一眼,“你们还是出去吧,等我安排人埋葬了后,再通知你们来。”
“不,我想要亲眼看到爹爹下葬。”舒嫣的语气带着一些坚定,她一只手安慰着发抖着的舒双,另一只手将那掀开的白布轻轻的盖上。脑子里,浮现出的关于爹爹生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阻拦。”轻莅淡淡的一句轻描淡写,便朝着外面的人挥了挥手。
一群男子很快跑了进来,他们手脚利索的将躺着的舒老爷子移动到了担架上,然后朝着外面担去。
离开舒家的时候,舒双抬起头再次看了一眼。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了。
“若是留恋,那最好就不要看。双儿,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活着的人,永远也不要为死去的人伤心。”
舒嫣的话,听着有些无情。可是舒双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还要重情重义了。
时间过得很快,舒双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那曾经平坦的山地上,多了一个小山丘。
那是属于她爹爹的安眠之地,她淡淡的笑了,跪在了墓碑的前面。
曾经,她总是嫉妒姐姐得到了爹爹大部分的宠爱。可是现在,她有多么感谢,她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姐姐。
“嫣儿,是你吗?”
那背后的一道颤抖着的声音,然后舒双的背脊一阵冷汗直冒。果然,她看到姐姐转过头,而那个站在她们不远处的男子,明显是杜天凡。
舒双看到她姐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哀伤来,稍纵即逝。
“嫣儿,我没有想到真的是你,我刚刚,我刚刚还以为我看错了。”激动的杜天凡立刻上前来,握住了舒嫣的手。
“请你松开!”舒嫣冷淡的话不带一点的感情,可那微微颤抖着的声音,泄露了她的不安。
“嫣儿,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我当时,我当时只是被…”
舒嫣笑了,她笑得很凄凉。这个胆小的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毅然选择了撒手不管。
可现在,他竟然站在她的面前来对着她解释,还一本正经的说着,她是真的爱她!
舒双像是疯了一般的上前将杜天凡一把推开,在天邑,她的姐姐还是心许杜天凡的,可也是这个男人,伤透了姐姐的心。
“你滚开!”她挡在舒嫣的面前,眼睛定定的看着那慌乱的男人。
“双儿,你让开,我就对嫣儿说一句话,说了,我们的误会就笑出了,我们…。。”
“杜公子,你何必如此。”舒嫣不紧不慢的抬起眸子看着他,“我不过就是回来看看罢了,看完后,就立刻走。”
杜天凡愣住了,看了那边新起的坟,“嫣儿,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离开天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