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爹爹离开,支撑着舒双的,是舒嫣。这一次舒嫣离开,支撑她的,还能有什么呢?
至少在舒双看来,舒嫣走了,她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变成了虚无。
舒双睡得昏昏沉沉的,只知道她那西边屋子里面的东西都被人清了出来,搬进了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热闹吗?舒双的嘴唇,微微的勾着。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舒嫣,还是那么美。
爹爹还没有死,舒嫣跟杜天凡成亲了。而她,正在旁边欢呼雀跃着。
“旎双,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被舒嫣保护着的幸运宠儿?既然已经成了暗媚的一份子,你就必须按照暗媚的规矩来!”轻莅手里拿着的,还是那一把剑。只是剑柄已经换了一种颜色,被绿色的绸带包裹着。
迷迷糊糊的舒双便被人拉扯起来,她微微的睁开眼睛,面前的轻莅,紧紧地抿着嘴唇。
“姐姐呢?我想要送她最后一程……”她虚弱的发出一道声音,抬起手,抓着的,只有空气。
淡然的轻莅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手下,她们会意,便将舒双拽着,头朝着墙壁磕去。
第一次的力道很轻,舒双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她的头,已经被鲜血包围。
“清醒了吗?”轻莅手里的剑发出淡红色的光芒,她蹲下,看着舒双苍白的脸。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只想要送姐姐最后一程,这也错了吗?”舒双突然朝着轻莅大吼。
轻莅面色不惊的看着她,嘴唇上的一滴鲜血被她清扫入腹:“我若是你,现在思考的,是怎么活下去。”
活下去?她还需要活下去吗?舒双笑了,嘴唇的干涉让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你知道暗媚是什么吗?”轻莅看她的眼神,像是看待一个陌生人。
“我何必要知道?”她咽了咽口水,秀美精致的五官宛若是一张白纸。
“怪不得阎主会狠下心肠,旎双,你若是跟舒嫣有一丝相像,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田地。”
轻莅说完这句话后,再也不想看她一眼,扭头便离开了。
脑袋上被磕破的地方还流着血,舒双愣愣的看着她们的相继离开,心,冷了起来。
记忆力舒嫣温婉的笑正在离她越来越远,舒双突然萌生出一丝想法,若是能够跟姐姐一起死,或许也很不错。
倒下的时候,她的手腕留下了浓郁的血。而手指旁边的瓷碎片,啪啦的躺在地上。
闭上眼睛,舒双的手指还微微的动了动。或许是跟舒嫣相离的时间太远,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从小到大,她对她露出的微笑。那种温婉,是她这辈子都办不到的。
她也想起了她对舒嫣的嫉妒,嫉妒舒嫣那张脸,嫉妒所有人的视线,都围绕在舒嫣的身上。
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她对舒嫣的感情,竟是这样的深?
这一次唤醒她的,是白儿。
她神智清醒的时候,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细心的包扎。头上的那圈白布,已经溢出了血迹。
头很疼,思绪很混乱。但唯一可以告诉她自己的,便是为什么该死的她,还没死?
“旎双,以前,还真是我小瞧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很胆小,但连死都不怕的人,胆子能够小到哪里去?”白儿的声音不温不恼,可他的眼神,却直直的在她的脸上。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姐姐去?”舒双坐了起来,空洞的眸孔望着前方的东西。
“你这是在怪我救了你?”白儿扬了扬手,将袖子上的灰层掸去。他的眼神移开,抽出一个凳子缓缓坐下。
舒双偏过头:“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要怎么过。”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只剩下她一个人。
“我若是你,便会好好的活下去。”白儿的声音很轻,“你这样爱你的姐姐,难道就不想要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吗?”
舒双一震,转过头看向他,眸子里带着一些探究:“你说什么?难道姐姐不是自杀?”
“谁告诉你舒嫣是自杀的?”白儿抿着嘴唇,往着门口看了一眼,似乎有所顾忌。
舒双彻底的愣住了,是啊,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认为,她的姐姐,是自杀的。
想起阎主衣袍下摆那个刺眼的曼陀罗,舒双的眼睛眯起,姐姐对阎主,到底是动了真感情。
一个已经动了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自杀?这一想法一滋生,让舒双的理智,慢慢的回荡。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急切的将身子转向了白儿。
白儿用着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我不过就是个小人物,能够知道什么?”
话音刚落,白儿便站了起来。打量了四周,又道:“旎双,你选择死,可能也是对的。做暗媚的日子,可比死要难受多了。”
暗媚……这两个字,为什么成为了每一个人眼里的恐惧?舒双这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
她还想要问他什么,可他却转身,好不犹豫的走出了屋子。
他走后,舒双的心,很久就无法平静下来。她怎么就这么傻,就这样走了,谁能够查出真相,查出姐姐真正的死因?
阎主根本就不是她能够靠近的,舒双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下了床,赤着脚在地上来回的走着。
她到底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够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还有暗媚,到底是什么?
门突然开了,正在游神的舒双被吓了一跳。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很瘦很小,身高也一般。他走过来时,竟然跟舒双平齐。黑色的袍子照旧松松垮垮的斜在身架上,脚下的靴子有些脏,沾着一些泥土。他看了一眼舒双,眼眸很平静。
“你是谁?进来干什么?”舒双很反感这样的行为,正想要让他出去,他却抬起了头,用那双黑色的眸子看着她。
“我以为你会死,没想到,你没有!”男人的嘴唇,淡然的吐出这句话,然后在她诧异的眼神下,拉出一个抽屉,拿出一瓶白色的药:“这是我配的药,你若是受伤了,就擦这个。别人给的,以后统统不能要。”
别人?舒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包扎好了的伤口,随即皱了皱眉头:“你还没说,你是谁?”
他竟然这么熟悉这间房间,那就是说,他以前在这里住过?
“我是梦生,目前为止,唯一能够陪在你身边的人。”
唯一…舒双的心底,莫名的涌现出一丝不安,她着急的看了看四周,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刚刚来看你的男人,也不会再来了。”梦生想了想,再补充了一句。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白儿怎么可能不会再来了,舒双连着后退,背部抵到了墙壁。
“你以后会相信我的话的。”梦生似乎习惯了她的这个反应,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将凌乱的床叠好。
看着他这么麻利的动作,舒双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看着他问道:“你是这里的奴仆?”
梦生的背脊明显的一滞,随即道:“是!”
“那你来这里,是来伺候我的?”舒双说得很小心,很怕一不小心便伤害了别人。
这一次,梦生倒转过头来看向她,眼神没有一点回避,“算是。”
算是?这是什么答案?舒双正准备继续问一些什么,梦生又道:“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明天你就会有任务。”
“什么任务?”惊异的舒双急忙问着。
“暗媚还能有什么任务?”梦生的回答还是那般的淡然:“你若不想去也可以,死了,便不用去了。”
他的回答,带着一种犀利的味道。舒双一听到死这个字,便惊讶的又往后退着。只不过她的背后便是墙,哪里也去不了。
“只有消逝,暗媚才能逃过任务。”梦生说着,又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瓶红色的药。
“看见了吗?这是足以致命的。以后你若是想死,直接服用这个,谁也救不了!”说着,他似乎是嘲讽的看了一眼她割腕的地方,然后转过头去,当着她的面放入了一个显眼的位置。
莫名其妙的,竟然有惊恐涌上了心头。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只是奴仆这么简单吗?
为什么他跟她说话时,竟然是这么的咄咄逼人,每一句,都说在了心上?却又会狠狠的割上一刀?
“暗媚,到底是做什么的?”她还不能死,她要做的,便是查出她姐姐死的真相。
“处于诡迷阎最底层,就连奴仆也比不了,还能做什么?”梦生嘲讽的一笑。
舒双一愣。
“你拥有什么,便利用它做什么!”梦生的眼眸,在她的身上扫了一圈。他的意思,很是明显。
是利用身体完成那些所谓的任务吗?舒双的心,被狠狠的挖下了一个洞,怎么也填补不了。
她记得白儿说过,在诡迷阎里,谁也帮不了你。唯一能够帮你的,只有你自己。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这一次,舒双比较冷静。
“我刚刚说了,只有消逝,才能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