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太阳刚刚露初第一抹笑脸的时候到达了莫斯科。在下车前，几名列车乘务员引导着三个人来到另一间车厢，微笑着递过来一套新的军装礼服，示意他们换上。
看得出，几个人都满脸的兴奋，米什卡不自觉地摸了摸将要佩戴勋章的前胸，嘴角微微上扬。当列车终于完成了她的使命，在莫斯科车站停下后，瓦莉亚和刘健三人被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接到了一辆汽车上。刘健知道，这是去克里姆林宫。
刘健隔着车窗的玻璃，贪婪地看着繁忙而又幸福的行人。远处克里姆林宫塔顶的红宝石五角星闪耀着神圣的光芒……
这次事件又有很多人获得了各种勋章，但是由于高层领导的刻意淡化，所以授勋仪式并不隆重。毕竟内部夺权事件怎么也算不上光彩。
在克里姆林宫的会议室里，负责这次授勋的是苏联苏维埃最高主席伏罗西洛夫元帅。刘健看着这个一身元帅礼服，胸前挂满勋章，腰间就如历史上一样，佩戴着他在1920年获得的革命荣誉武器——带镀金刀柄的、刻有红旗勋章的军刀。
几个人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由于过度的紧张有些不知所措。伏罗西洛夫微笑着伸出手，和几个人都握了握手。然后颁发给他们证书和红旗勋章——银质的绶带“盾牌”的第四版红旗勋章。刘健看了一眼自己勋章的编号——401225。整个苏联时代，一共颁发了大约50万枚红旗勋章，当然对于苏联几十年的历史和上亿的人口来说，这种荣誉仍然很难得。
“祝贺你们，共青团员。你们是内务部的学员吧？记住，这枚勋章既是荣誉，也是一种激励，你们应该为苏维埃祖国作出更多的贡献。”
“是的，元帅同志，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将我们的生命献给共产主义事业！”
“嗯，好样的，伊万*亚历山德罗维奇*谢罗夫同志，请您过来一下，看看这些内务部的才展翅的雄鹰……”
“嗯，是啊，他们会延续内务部的荣耀的。”伊万*亚历山德罗维奇*谢罗夫微笑着走了过来，然后和几个人握了握手，最后合影留念。
刘健看着这个现在的内务部副部长，一年后的克格勃主席，心里琢磨着在斯维尔的洛夫斯克的间谍网问题。以自己和米什卡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肯能去破获这个间谍网，但是现在向这个现在的内务部的二把手报告也可以引起重视，而功勋仍然还是属于自己，不会被那些下级的内务部门剥夺了功劳。
在授勋仪式结束后，刘健找机会向谢罗夫做了报告。谢罗夫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健，然后接通了内务部第二局的负责人的电话。讨论了一阵后，面无表情地告诉刘健组织会处理的，并且叫刘健注意保密，还要写一份报告。
刘健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心里有点抑郁。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跟着警卫人员离开了克里姆林宫，被带到了休息的地方。
“怎么样？尤里安，谢罗夫同志是怎么回答你的？”
“没什么，组织会处理的……”正说着，砰砰的敲门声响起，刘健过去打开门。
“您好，请问您找谁？”
“嗯，您好，同志。我是内务部的谢列平*波特卡。按照上级的命令，我来找尤里安*安卡列夫同志。”
刘健一脸疑惑，“呃，这样啊。我就是。请问……”
“是这样的，上级命令我将您带到。请跟我走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内务部的证件。刘健看着这如假包换的内务部证件，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米什卡，米什卡也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取出团证，把那张用铅笔涂抹的伪造的证件在手里揉碎……
汽车将刘健带到了位于卢比扬卡广场11号的内务部总部。严格地审查了证件后，刘健被带到一间办公室里。
“局长同志，尤里安被带到了。”
“嗯，尤里安同志，请进来吧。”
刘健看着宽大的办公室，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内务部的高级干部。于是走进去敬了一个礼。学着那个带他进来的士兵的叫法“局长同志，共青团员尤里安奉命前来。”当然刘健不知道这个局长的局是哪个局。
“嗯，你在普林顿学院的优异表现我已经听那里的同志们介绍了。你是一个优秀的学员，而且你对英语掌握的特别好？是这样的吧？”
“是的，局长同志。我学习英语是为了将来能为苏维埃祖国做出更多的贡献。”
“很好，现在有一个任务我要交给你。昨天对外总局的同志接到情报，我们的内部有一个曾经驻伦敦的谍报人员没有经受住资产阶级的腐蚀而变节了。而今天会有一名潜伏在这里的英国军情6局的特工与他接头。很幸运，那名英国特工在昨天已经被我们抓获了，你的任务就是就是扮成那个英国特工与那个叛逃分子接头，以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已经变节了……”
刘健听到这里，感觉一阵疑惑。
如果买猜错的话，看来这是内务部的第二总局，也就是国内反间谍局。但是内务部的反间谍人员不计其数，为什么要找自己这个愣头青来执行这个任务？自己没有经验不说，万一露出马脚使得那名变节特工有了警惕不与自己接头，那就是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已经变节了……为什么会找到自己身上呢？
“有什么问题吗？尤里安同志？”
“局长同志，我恐怕我不能完成这个任务。您知道的，我只是学院的一年级新生，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而且……”
“这都不是问题，尤里安。既然组织选择了你，就有选择你的理由，你尽力去做就好了……你们青年应该敢于接受挑战！我想你是可以完成的，不是吗？”
“可是……”刘健还是感觉到有些古怪。
“好了，准备一下，一会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去做的。才获得了红旗勋章，就不要叫它蒙上羞耻……卡奇耶夫，带他去准备一下……”
………………
一辆A3－20型胜利轿车沿着大奥尔登卡街缓缓行驶着，一身西装的刘健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大脑也飞速地转动着，总感觉到其中有很多蹊跷。
“同志，您在这里下车吧，向前走大约200米，那家‘科尔’餐厅。因为怕他怀疑——如果他真是变节者的话，我们就不在您周围埋伏了。一切都要靠您自己了。祝您成功。”
刘健点点头，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迈步走出轿车。按着那个开车人所说的路线来到了那家餐厅。
“同志，您好。您需要些什么？”餐厅的服务员招呼着刘健。
“嗯，同志，请给我来一份黑鱼子酱，甜菜汤，呃，汤里不要加胡萝卜。然后再来瓶伏特加……”
“好的，请您稍等。”服务员转身离开，过一会儿送来了一副刀叉餐具。刘健看着餐盘中的刀叉，感觉到极其怀念那种叫“筷子”的东西。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但是第一次使用叉子和小刀——在学校的食堂每餐都用不着叉子，只需要一个汤匙。而这次是刘健第一次来到西餐厅，虽然学过很多礼仪，但是第一次实践，未免有些紧张。
刘健举起一支玻璃杯，倒上伏特加后轻轻一摇，假装没有拿住，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旁边桌子上一个中年人听到这声清脆的玻璃响，悄悄朝这边一看，然后喊了一声：“请再给我一些酸黄瓜……”
刘健听到这里，冲他点点头，然后起身来到那张桌子上。
“你确认现在是安全的？”刘健才坐下，那个人就压低着嗓子用英语问道。“不要说俄语，我们就像在伦敦交谈……”
刘健点点头。“没人跟踪，现在是安全的。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可以叫我相信的理由，我没记错话，你现在的军衔是中校……您有着良好的前途，呃，当然，我是希望你是可以信任的，你也知道，我们必须小心从事……”
“当然，我理解……”这个中年人点点头，然后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
正好这时服务员走来给这个中年人端来了酸黄瓜。中年人点点头，说声谢谢。
“我是中校，而且前途也很好。但是我有妻子……妻子在乌拉尔，不过不久就可以到达德国，很漂亮的姑娘……还有我女儿……”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手似乎有些颤抖，但是当他看了一眼照片时，似乎神情在瞬间定格了。
“我爱他们，我受够了这种生活……我们每年才能见上一面，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的，然后我就要离开，去伦敦，墨尔本，渥太华……时刻都要防备着被你们抓到，然后就再也看不到我的女儿……还有她那诱人的眼睛——让我着魔的眼睛。
下周我就要再次去伦敦，到时候我的卡娅和女儿会找机会到达你们那边的德国……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我需要的仅仅是我和卡娅，和女儿在一起的日子……叫这种生活去见鬼吧……”中年人一边说着，端起酒杯喝下一口伏特加，然后将大拇指曲到中指食指间，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叫这种生活曲见鬼吧……”
刘健看着有些失态的对方，心里有点迷惘了。如果这真是他叛逃的理由，自己向上级报告后，他的处境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或者枪决，或者绞死……
“来吧，为了我今后和我妻子的幸福，我们干一杯怎么样？”
“呃，也许好吧……”刘健正在胡思乱想呢，听到对方的提议，举起酒杯灌了下去。
“您还有父母吗？或者他们是不是也要和你一起……”
“有，当然我的父母还是健康的。但是他们不会跟着我走的，他们都是老布尔什维克了，24年大饥荒的时候他们就在食品分配站工作，但是我父亲还是被饿的浑身水肿……他们知道我这么做的话……上帝啊，他一定会拿着皮鞭子抽我的，一定会的。
虽然我从小没少挨打，但是你知道，在我们这里，不打孩子的父亲不是好父亲……我会留下一些字条的，保证不会泄露一些他们最不愿被泄露的秘密，以此来换取我父母的正常生活，也许他们会告诉我的父母：‘我们伤痛地告诉您，您的儿子为苏维埃祖国献出了生命，作为父亲，我理解您的忧伤……但是他的死是光荣的，为苏维埃祖国而死的……’
一定会这么说的，我手里有东西，足以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和妻子过上平淡的生活，去******什么内务部，还有你们的军情局，中情局……统统见鬼去吧！”
“来吧，为了我的父母，再干上一杯怎么样？来，吃点酸黄瓜……您应该为我高兴，不是吗？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您的表情就像你们伦敦的绿菠萝……”
不知道陪着他喝了几杯酒，饭馆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刘健和那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刘健现在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商量好了一些拿取情报的细节以及报酬，似乎他并不喜欢在西欧或者北美生活，希望拿到英镑后去南美或者非洲…
再聊了一会，那个人起身告辞了，身子晃荡不已——他至少喝了三瓶伏特加……刘健随后也晃荡着走出了大门，找到了那辆车，随后被带回了卢比扬卡广场11号。
“报告！青年团员尤里安已经完成了任务……”
“啊!是吗？你可以确定他叛国了是吗？或者只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弄到了一条假情报？”
刘健听到这里，犹豫不决。按照刚才那个人所说的一切，叛国是必然的了，但是叛国仅仅是为了家庭，为了一个可以团聚的家庭……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呢？也许这就是不幸，就像《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说得那样：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又各有各的不幸……但是为了一己私欲背叛祖国，和卫国战争中的俄奸虽然在行为上有轻有重，甚至叫人同情，但是细细思来，本质都是一样……只是后者更容易叫人垂下同情的眼泪罢了。
“尤里安同志，请回答我，您到底是怎么认为的？”
刘健想到这里，咬咬牙说道：“是的，局长同志。情报人员的消息是没错的，他的确背叛了苏维埃祖国，但是……”
“哈哈哈，够了。卫兵，把齐库奥耶夫同志带来吧……尤里安同志，请等一下。”
几分钟后，在刘健惊诧的目光下，刚才那个“叛国者”走了进来，刚才离开时摇晃的身子现在是笔直的，一脸的严肃。
“很好，尤里安，看来你的英语说得真是不错，而且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任务就可以这么漂亮的完成……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你所说的关于斯维尔的洛夫州的间谍网的问题。对于你之前的表现，我只能说：‘好样的！’。不然我们几年后就会不停地泄露情报，或者得到帝国主义份子的假情报……
哦，不要这么惊讶，很简单，我们必须判断你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打入那个间谍网的内部。你知道，他们不是白痴……你不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那么你所说的一年后将可以去英国的话就是谎言……他们知道我们不会派一各不懂英语的人去英国的……
至于心里素质，看来你也很稳定。刚才齐库奥耶夫同志已经向我报告了，你的表现很镇定……而且你不会像个娘们儿一样去试图同情这些叛国者……记住，作为谍报人员，同情是绝对不允许的，绝对不允许！！
那么我们就来商量一下那里的情况吧。我对那里还是很熟的，几年前我就在斯维尔的洛夫负责反间谍工作……那里实在太重要了，整个乌拉尔的重工基地，我们的各种武器工厂……必须要破获这个间谍网，或者叫他们为我们服务……
你的任务就是回去后继续你的谎言，斯维尔的洛夫的同志会暗中协助你的，至于下一步的打算，我们会再考虑的，是破获他们，还是叫他们继续‘顺利地’得到情报，我们会再考虑的……
既然你通过了这次试炼，我想你会成功的。”
刘健听到这里，后背逐渐汗湿了，想到刚才差点，差点……心里暗叫：“侥幸，侥幸……”
而与此同时，斯维尔的洛夫州发生了一场“偶然性很强”的车祸。那名护士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辆胜利轿车一不小心撞死了……而随后警察逮捕了那个肇事的“满身酒气”的“某部门新上任的干部”……
按：斯威尔的洛夫斯克的地位很重要，所以上级会很重视是正常的，不是刻意去铺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