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居里的沁儿似乎感应到了,没由来的烦躁让她起床想散散心,谁知一开门就看到宛月伸手欲敲门,“宛月姑娘?还有天遥公子也来了?”她很快看到身后还有一人,“你们怎么……”
“你起床就太好了,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吧。”天遥脸上不见一丝笑意,没说一句多余的话,直接施法将人带往罗浮山,站稳脚后瞳就传来讯息,他们又施法前去与他会合。
“瞳?”法阵消失了,五人面前有一面气墙挡着,“结界?”他二话没说祭出昭明将气墙破开,率先进入。
穿过偌大花园,进入一个洞穴,越往里面越亮,终于走到心头,里面石床石桌石椅一应俱全,地上有碎片,看起来像是面镜子,还有那抹淡绿色的灵体。
沁儿激动地冲过去,没想到伸长的双手穿过了爱人的身体,没见过此景的她惊骇住了,“同嘉……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沁儿,我……”乌同嘉一脸愧疚地看向昔日的恋人,“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残魂。”
“啊……”娇躯一阵摇晃,明眸不堪打击地合上,想到自己现在处境,再怎么坚强也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着道:“同嘉,你别走得太快,我马上就来陪你!”说完便要一头撞向旁边的青石墙。
宛月连忙瞬移过去拦住她,“秦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
“成婚当天就被狄家休离,爹娘一怒之下将我逐出家门,除了同嘉我已经一无所有,”她悲痛欲绝地哭喊着,“如今他成这样,与其余生痛苦度日如年,还不如跟同嘉一起去,宛月姑娘,你就成全我们吧!”
“傻沁儿,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相待!”乌同嘉飘过去想抱住她给予安慰,却力不从心。
素心也忍不住劝她,“秦姑娘,所有生灵不管天上地下,甚至是妖魔精怪的性命都是上天所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应该了结在自己手上。”
天遥也想劝她,“对呀,根本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不能活的说法,只要你愿意选择,就算世上只剩你一人,你也可以活得很开心。”
“虽然时间是最厉害的试金石,可以试出最坚贞的爱情,但是它也是最好的疗伤药,可以淡化一切悲伤痛苦,”宛月将她搂入怀中轻拍,“而且我觉得人生在世,不可能只有爱情,你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去做。”
“是啊沁儿,我是一个罪人,注定今生与你有缘无份,你若因此殉情,那我真是死也不瞑目。”乌同嘉摇头,想了一下决定泄漏天机也要救她性命,“你与狄曼竹才是天生注定的一对,虽然当中略有波折,不久之后他会因父叔二人官场之事殒命而隐居山间以教书为生。他是个痴心的正人君子,心胸磊落坦荡,待人温和谦逊,你和他一起教书育人,将来桃李满天下,定会造福一方。而我之前犯下大过,恐怕会被罚百世甚至千世不得为人,你就当是为我积德,助我早日重回人道,好好活下去可不可以?”
“罪人?百世千世不得为人?”沁儿伏在宛月肩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不太明白他所说何意。
“到底怎么回事?萧衡呢?”天遥连忙问,他刚才仔细查看周围,发现只有眼前这一抹灵力,并没有其它踪迹,“还有,你应该不知道我们是修仙弟子,又怎么会托梦给我们?”
“因为你们身上都有神农一脉灵力,而我本是他坐下扶桑树仙吴回,借用这地上鸿蒙镜碎片才能召唤同修神上法术的你们。”
“什么?”五人都惊呆了,虽然看到他此时仙袍玉冠模样猜到他大有来头,但没想到他竟然是神农坐下神仙。
他将事情前因后果慢慢道来。
太古时代,安邑首领蚩尤持始祖剑横扫众多部落,引来伏羲灭族后与族民进入魔域,自称魔帝,一直想方设法复仇。
三千多年前他们在西南水沼丛林附近发现一处两界限相对薄弱的地方,于是设法打通,引安邑魔族大军进入人间,先帮野心勃勃的九黎族首领进攻黄帝部落,为复仇作准备。
人间清气灌入魔域,使得附近诸多原始魔族生灵几近覆灭,惊动了正在沉睡的魔尊,同时魔界大量浊气漫延到人间,也给人间带来许多灾难,被路过的神农大人发现,两人合力封锁通道,后来他们发现这个通道会随着两边清浊之气冲撞不断移动,封印也因此容易减弱,不得已造出阴阳玉玦作为锁和钥匙,每隔千年加封一次。后来魔尊将蚩尤封印,直到三百多年前他才恢复自由。
而神农将阴阳玉玦交给他保管后不久也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乖乖待在夜乐洞天里冥思修行,偶尔会通过鸿蒙镜去看三界种种。
看管的日子很枯燥很难熬,渐渐地他看鸿蒙镜的次数越来越多,直到夏朝时候,他终于受不了镜中滚滚红尘的诱惑,放弃仙身步入人间。
临走之前他用鸿蒙镜之力将这对子母玉玦分开,施加隐秘封印再铸入青铜之中,塑成其它形状随身携带。第一世去后,便由他的两个儿子分别保管,而他们也只知道这对东西能在危难时候保佑携带者逢凶化吉。
没想到两千多年过去,转世轮回那么多次竟然又转了回来,而安邑魔利用梦魔一族中的溯本洄源之术查到这对阴阳玉玦的存在,并派衡渊前来寻找,也就是萧衡。
“什么?他是魔?”听到这儿的天遥和瞳都很震惊,“怎么可能?我们不可能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说他叫衡渊?”宛月素心的惊讶与他们不同,“昨晚小惜才告诉我们,梦儿是魔尊在千万年前呼出的清气之一化灵而成,有一个叫衡渊的情魔,将另外一道清气纳入气脉,变成了半仙半魔之身,除非使用魔族高阶术法,否则就连金神连蓐收也无法识别他的身份。”
“搞什么,怎么这么麻烦?”天遥忍不住爆粗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一天前他借口到这附近找人,借我之手打开洞天外结界,进到洞内后就将我击晕,后来来了一个叫凯宣的魔把我肉身挫骨扬灰,三魂七魄逸出附到那株茶花上才会听到他们之间对话。”
“凯宣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他又有了疑惑,但随后就想起来了,“等等,不就是那个用缚仙索的女人口中的魔族?也就是那个被我追逃回魔域的那个,他果然是给蚩尤办事的。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将带来的母玉交给师……萧衡,用鸿蒙镜把两块玉玦合而为一,并来催促执行计划的。”
“再等一下,你说两块玉玦,那另一块他是从何而来?”天遥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乌同嘉摇头,“母玉是凯宣带来,我也不知他们怎么弄到手的。”
“那他们的计划你听到多少?”宛月问,怎么来的现在已经不重要,关键是得弄清楚他们还想干什么。
“他们会先派人用秘法潜入几大修仙门派囚妖禁地,放出其中部分法力高强大妖,令各大门派自顾不瑕,然后再打开通道让魔族进入人间执行某件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天遥忍不住皱眉。
“打开两界通道之事兹事体大,他们应该会做好充分准备才动手,”乌同嘉道:“而且据我所知魔尊虽然经常沉睡,但他有定下法度,胆敢擅自打开通道是万劫不复的死罪,衡渊以前受过安邑大祭司玄夷救命之恩,所以才帮他们夺取子母玉玦。”他沉吟一下,继续说:“但他……应该……是不想做这件为祸两界之事的。”
“噢?何以见得?”宛月偏头问。
“以他目前的法力,将我挫骨扬灰后应该可以直接驱散我的魂魄,但他没这么做,在凯宣离去后还将夜乐洞天封闭,我也才有机会借鸿蒙之镜碎片凝聚灵力,向你们托梦求助。”乌同嘉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我觉得他好像是故意套凯宣的话,让我听到他们计划在腊月初八晚上打开通道的。”
“也就是一个月之后?那刚才地底下传来震动又是……”
“太古之时有魔入间为祸,先后被三皇封印在地下,”他摇头轻叹,“应该是有人想要打开诸神设下镇魔封印引起的震动,他们好像还提到赤炎珠,说若是能引来满天仙神,便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赤炎珠?事半功倍?”瞳忽然想起上次那只狂乱的龙魔和它口中流出之物,“难道是这东西让它魔气暴涨,狂乱不安的?”他祭出颜色透明的石英瓶子,里面静静躺着一点红色块装之物,像是某种果子的残物。
“可能是吧。”他看了一下,也不太确实。
“可恨,上次那个龙魔就让我们灵力耗尽,再来一个岂不要命?”天遥挥着拳头大怒,随即问他:“要是能追踪到他并抢回子母玉玦应该就能减少许多灾难,你有没有办法?”
“他们就是怕鸿蒙镜会追踪到玉玦行踪才将它打碎的,”乌同嘉看向一地碎片摇头,“除非神农大人在,或者能修好它,否则真的没有办法。”
“神农已经绝迹三界多年,根本无从找起,修么?”天遥蹲下身来拾取其中一两片放入手中查看,他忽然想到一个人来,“以灵幽的偃术或许可以试试!”
“就算修好,也还要神上的凝镜术相助才有用。”
瞳也点头,“这应该不成问题,龙兵屿流月城人便是神农部属,如果我们几人出面找他们帮忙就可以。”
天遥施法将全部碎片收集起来交给他,“那我们就回去找他们两个,瞳,你和灵幽带碎片去龙兵屿找步阳帮忙,我和月儿小惜去把这件事情告诉南薰真人和众长老,请他们定夺。”
“如此甚好,不管此事成功与否,我想师傅他都应该不会再回来,”乌同嘉松了口气,“那边包袱里的东西是大亨钱庄票据,沁儿,你将它一并带走好好保存,留作以后开办私塾和生活开支用,只要你以后过得好,我就可以放心去转世轮回了,”他欣慰地看向爱人,随着的话音渐落,灵体也渐渐消失不见,“你们……都要……好好……保重啊……”
送走他,又将重新振作的秦沁送回绿竹居与海大娘相伴,回到天水阁时东方天色已经蒙蒙亮,他们没打算叫醒那些宿醉的人,宛月去叫小惜,天遥和瞳去灵幽房里看看。
一推开门就看到他和衣躺在屏风前的软榻上睡得正香,三人连忙奔过去,瞳刚想施法检查他的伤势。
没想到他自己先醒了,揉揉眼睛想要起来,却“哎呀”叫了一声又歪了下去。
“你怎么样?哪里痛啊?”天遥急忙伸手去扶,以为语侬哥哥没把他的伤治好疼的。
“你们都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灵幽一脸怪异地让他扶起来,他很快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是床上,拍拍有点滞闷的胸口感觉十分古怪,“我明明记得昨晚躺到床上去的,怎么会睡在这儿?”
瞳抓起他的手腕把脉,发觉他气血旺盛,还暗藏一股强盛灵力顺畅地游走全身,“你分明没事。”
天遥觉得被戏弄,不高兴地一掌拍过去,“既然没事刚才装什么装,吓死我们了。”
“我胸口发闷,肚子里却感觉挺热呼的,怎么能算没事?”灵幽笑嘻嘻地避开,问向大夫,“瞳,你要不给我再仔细诊诊?”
“灵幽——”屏风后面传来的女子声音却把他们吓住了,他一不小心把将屏风推倒,那个睡在床上像是做恶梦惊醒的人,不是语侬是谁?
“天遥——”这时门口传来宛月的叫声,几个早起的侍者听到声音也一同冲进房里,全都愣住了。
“孤男寡女醉酒共处一室噢……”中间的素心里外看了几圈,幽幽地说着。
“出去!”回过神来的天遥马上跳起来将不相干的人赶走,“你们全都给我出去!还有,刚才的事要是你们谁敢多嘴传出去,我一定让你们下辈子都当哑巴!”
“唔?你怎么在我……这儿?”灵幽看着床上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
“这一定是小哥干的!”语侬倒是很快弄明白原委。
“你昨天喝多了酒,语侬跟扶你到这里休息,你……”宛月看到不太妙想要解释。
“你没忍住吐出来,小哥误以为你对我不敬动手伤了你,后来我要给你疗伤,他不忍心我受累就把我弄睡着了,一定是这样的。”语侬起身下床迅速打断她,腕上伤已经无碍,她就没提,“你呢?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虽然知道小哥给他服下五百年的龙元,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拉着灵幽左看右看。
“刚才瞳已经给我把过脉,说我好得很,没事!”虽然喝醉了,但对昨天之还是有一点模糊的映象,“但……真没别的什么事吗?”他好像想到不开心的事,咬了什么东西发泄,再后来的事,他真的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你还想有什么事?对她负责吗?他哥哥怎么可能会让你有机会对人家负责,你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天遥生怕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冲回来嚷嚷,“月儿,你刚才叫我做什么?小惜呢?”发现还少一人,他连忙转移话题。
“我去她房里没看到小惜!”宛月想起刚才让她惊慌失措的事,连忙说,“我刚才问了侍从,他们也没人见过她。”
“她会不会有事先出去了?”天遥心头一惊,连忙拉着她向灵惜房间边走边问,希望两人只是错身而过。
“不知道。”另外四人也随后跟上。
素心觉得有点奇怪,“昨天你们两人把她送回房间的时候,她不是喝醉了吗?”灵惜到底是她小姑,失踪了自然该关心一下。
“我们是把她扶回房间了,可后来……”
“后来怎么样?”天遥急切地问,他们进入房间,桌上茶水有喝过的迹象,床头脸盆里的水和毛巾都在,床上也有人睡过的痕迹,可被子底下却是凉的,说明主人很早就离开,或者根本没在这儿过夜。
“后来秦书远就来了,说让他照顾小惜。”宛月敦促不安地绞着双手,“我们在门外观察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不轨举动才离开的,没想到……”
“你让他照顾喝醉酒的小惜?”天遥忍不住大声,“你们都知道他和小饭桶对小惜有不良企图,怎么还能让他来照顾小惜呢?”
“天遥你冷静点儿,这不是月儿她们的错,要是秦书远成心将人带走,就算昨晚我们都没喝酒,也拦不住他的。”灵幽拉住他规劝,“现在我们要弄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将人带走,或者他把小惜带去哪儿了。”
旁边突然传来语侬的声音,“你要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