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楼下的路灯还悠悠亮着橙黄的光。翻开日记整理这段时间破碎的心情,可是关于过去依旧什么都记不起。努力去回忆,只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撕扯。
我可以完全信赖谁?可以完全依靠谁?好像生命中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丢失的那二十二年中,都有些什么?对于我来说,有多少是不能丢弃的?我无法判断,无法给出答案。只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着我,那里一定有很重要,很重要的,是我不能割舍的。
我的生活依旧,时间平静如水地流淌。每天努力上班,努力适应工作节奏,我现在能做的是先把曾经的能力找回来。
公园里的长椅还是静静地呆在那里,不知疲倦地等待着,等待着谁来坐在它上面片刻的休憩。湖水静谧,偶尔有调皮的鱼儿跃出水面,荡开浅浅的一圈圈涟漪。
我望着湖面层层叠叠的莲,双眼放空,一片茫然。什么也不必想,什么也想不起来。
“朵朵?”随着声音,我本能的转头循声望去。他瞳黑的眼里洒满浅浅的笑意,有阳光落在里面。他的发黑而亮,他的鼻挺而直,他的唇微微上扬着,耳根晕红。脚步轻移,他在我身边坐下。
我听见他说:“朵朵,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抬手摸了摸脸。
我听见他说:“朵朵,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他一只手在额前撑起,阻隔了我的视线。
我不知道为什么,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听说那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听说我之所以出意外,失忆,就是因为这条很普通的项链,因为这条已经有些磨损的项链。
我拉下他撑在额前遮挡的手,轻轻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眼眶微热。
“朵朵,怎么了?”他握住了我的双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很暖,和余翔握着我双手的那种暖不一样,我也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朵朵?”他眼里是担心。
我微微一笑,“我没事。”轻轻将手抽回来。看着湖面正盛开的荷花。
“那怎么眼眶都红了?”他依旧微微侧身坐着,静静地凝视着我。
我觉得他的目光与之前有点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
我突然故作轻松地一笑:“我也不知道啊,它自己就那样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这里了?”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他扬起很大一个笑,连五官都变得明亮起来。
“我就住在附近的,偶尔来这里走走,你呢?”他微微带着笑意看我。
“我——我不知道。”
他一愣,随后是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好吧,余朵朵果然与众不同。”
“不同吗?”抬眸看过去,他的眼里却是一丝赞赏。
“嗯,至少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不知为何,他的语气沉下去了几分。
微风拂过,荷叶翩翩,轻舞着,空气里满是清香。不过我的身旁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急不躁地在鼻翼间环绕。
——
我和他并肩走着,薄薄的阳光正打在我们身上,很温暖,很舒心。
“有压力吗?”我转头望望他问道。
“什么?”他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环顾一眼四周:“那——这么多异样的目光,你和我这样走在一起,难道没有压力吗?”
他又是一脸灿烂的笑投过来,语气轻松:“你是说这个呀,我倒是很想揍他们,只是怕反过来被群殴,所以干脆无视他们,你呢?还好吗?”他的手伸过来很自然的握住了我的手。
“没事,已经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了。”我举起被他握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是这么随便的女孩子吗?”不过,我的手好像不介意这样被握着。我脸上绽开浅浅的笑。
他本来微窘的脸上,重新扬起笑容,松开的手重新牵起了我。我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安心。
上顶上吹着风,太阳沉到了远方的山尖上,天边的云霞被染得火红一片。城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天地间只有宁静,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自己的呼吸,听见耳畔偶尔传来的鸟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积压在心底里大半年的闷气得以些微释放,全身觉得轻松。风拂着我的长发,吹动我的白衣、长裙向后飞扬,炎夏的热气散去,风里有点凉。
他站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我,午后他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只是说想看看日落,可惜城市里高楼太多,把所有的风景都淹没了。他只是笑笑,驱车带我来到了这里。站在这山顶,可以回头俯瞰城市的全景,可以眺望天边的远山,可以任风吹动思绪在浩瀚的宇宙里飞翔,我心里很喜欢这感觉,有些相见恨晚。
他静静地伫立着,阳光照射到他身上,为他笼罩上一层昏黄的光芒。他眼神复杂的眺望着远方,我感觉他的思绪在涌动。
“在想什么?”我转头望着他。
他收回目光,拉回思绪,微笑着答道:“没,没想什么。风有点大,冷吗?”
我摇摇头:“不冷。”
“可是,你的手很凉。”他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
“没事。”我平静地回答他。我是真的不觉得冷,心里还隐隐地喜欢这种凉凉的感觉。
他松开牵着我的手,去脱自己的外套。我急忙抓住了他的衣领,阻止他的举动:“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事。”他离我很近很近,可以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到我的脸上,他的喉结动了动,全身显得很紧张。他的手半举着,不知往哪里放。
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他指了指我依旧紧紧抓着他衣领的双手:“朵朵,你抓得太紧了。”
我浅笑着松开双手,将目光伸向远方,听见身旁的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