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婳坐在飘窗的绒毯上,怀里抱着电脑,滴答滴答的按着键盘,忽然指尖一顿,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窗外,此刻已是万家灯火,街边华灯璀璨,车流不息来去匆匆,行人三三两两,只有她是一个人的寂静。
和他分开的这三年记忆仿佛是空白的,冷冷清清的像是回到了15岁遇到他之前,平平淡淡的不留痕迹,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可是记忆里他的温润的气息,轻柔的吻,炙热的怀抱叫嚣着没有停歇。
她要不要回去?
她想回去,她想在角落里悄悄看他一眼,一眼就够了,可她又不敢和他打照面,她害怕。
她想知道他的眼眸是不是还充满温柔的宠溺,她想看他嘴角上扬好看的样子,她也想再听听他清越的声音。
思绪停顿,她难过地垂下头来,她这辈子都听不到了!
到底要不要回去?她烦躁地拿过烟盒准备抽一支,电脑屏幕突兀地跳出一个对话窗口,拉回她的视线。
“开门!”
她放下电脑,从飘窗上站了起来,拥着的毛毯和背后的靠垫被拖到地上,脚丫不留意绊了一下,她踉跄着出了卧室去开门。
来人是顾城婳的大学舍友吴小点,高挑纤细的身材配一头优雅的短发,身穿黑白格连衣短袖裙,脚踩十公分细跟鞋,左手胳膊上搭着纯手工牛皮包,右手拿着手机,拇指轻轻滑动着。
门一开,吴小点看到顾城婳光着脚丫踩在地板砖上,一双浓眉不由地拧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吴小点叹了口气,径自走进来,拉开鞋柜拿出两双拖鞋丢在地上,一边换鞋一边瞅顾城婳的脸,一副失足少女的样子。
“要我说你还是搬去和我住吧,或者我搬来和你住,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不放心,你知不知道我联系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担心?”
她在门口站了有半个小时,她那个破门铃安着有什么用,她听又听不到,当个摆设让人心痒痒。
“怎么打电话发短信都没反应,手机坏了?还是被扔到哪里去了,给你说了你的手机一定要在身边的!”
顾城婳满腹心事,呆呆地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不出声。
“你倒是说话啊!”吴小点脾气急,偏偏遇到顾城婳这么一个闷葫芦,都快把她憋坏了,“怎么了?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看得见……”顾城婳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沉郁,带着点无奈,她想和她说些什么,但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吴小点总算松了口气,“好家伙,可是急死姐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我想回B市一趟。”顾城婳说着帮吴小点倒了杯水。
吴小点接过水杯,“想回就回去啊,就这么个破事犯得着这样吗?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吴小点顺了顺胸口,捋了捋气,喝了一口水,“什么时候走,我给你买车票。”
“后天”顾城婳含糊地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
“周一”顾城婳快速地回答,仿佛刚刚纠结要不要回去的人根本不是她。
“好,你电脑呢?”吴小点放下水杯,起身进了卧室,看见床上红色的卡片,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这什么?”
忽然想到她听不见,拿着卡片和电脑出了卧室,走到顾城婳面前,一字一句问:“谁要结婚了?”
顾城婳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吴小点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她蓦地抬起苍白的小脸,疑惑地望着吴小点。
“我说谁要结婚了?”吴小点晃了晃手里的红色卡片。
顾城婳沙哑着声音说:“纪夏”
“好事儿啊!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像失恋了?”吴小点放下东西帮她买火车票,“回去住哪里?想好了吗?”
身边的人安静地有些异常,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吴小点抬起头,迎着顾城婳的目光,“纪夏知道你的事吗?”
顾城婳摇了摇头,绞着手指坐在吴小点的旁边,望着茶几上的水杯出神,不急不慢地说:“只有你知道。”
“唉!”吴小点轻叹一声,“我觉得你这次回去肯定瞒不住了。”
“为什么?”顾城婳有点激动,没控制好音量,震得吴小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还问为什么?”吴小点嘴角一挑,似乎是嘲笑她的无知,“你瞧你,出神的时候不看别人的唇形,激动起来控制不好自己的音量,别人在背后叫你你也没反应,打电话你也不敢接,能瞒得住就怪了。”
“我以为我的唇语很好……”顾城婳撇撇嘴,语气有些失落。
吴小点意识到顾城婳情绪有点低落,回想自己是不是哪句话伤到她了,“好吧,其实这个……如果不知道的话,也是很难看出来的,你这个人本来就话少……想回去就回去吧,放机灵点就好。”
顾城婳眼眸一亮,像星星一样。
这几年,她越发像个孩子了,想想以前那个孤傲冷漠的顾城婳,那睥睨万物的顾城婳,吴小点摇了摇头,世间变化无常,谁也无法料到自己明天会是什么样子。
“手上的稿子什么时候能交?”吴小点定了好车票,合上电脑,“那个翻译的稿子先不着急。”
“明天!我明天晚上给你,我再检查一遍。”
“最迟后天走之前,不能再拖了,那边也是催得紧。”吴小点说罢捏了捏顾城婳的脸蛋,“那我回去了,再不走,某人该提刀来见了。”
顾城婳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点了点头,“我送你。”
“得,止步吧,你这种连喇叭都听不见的人,还是适合宅家里。”吴小点说罢起身换了鞋拉开了门。
“知道了!”顾城婳白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那你请自便吧。”
第二天,给小点交了已完结的稿子,又把做好的翻译资料传过去,剩下的部分只能等她回来再继续了。临下线时,吴小点交代了几句:走路记得东张西望,过马路注意安全,多看少说放机灵点,手机记得握在手里,有事短信联系,I’m/always/on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