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从背后抱着许阁照哭了：“是我错了，我太啰嗦，不懂得尊重你，理解你，在你这面镜子前，我的缺点暴露无遗。”
“你没错，是我错了。”许阁照说，“我说‘一年’是随便说说的，我说‘不是偷’也是随便说说的。”
“我们能否重新开始？”
许阁照说：“可以，怎么不可以呢？”
5月11日星期二
早上，我带着编书的资料和手提电脑回老家。
我发短信说：
“旧情再度激情燃烧，你和我一样难。你的背叛，我难以释怀；她的甜蜜，你难以释怀，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如果我和同学婚外相爱两年，回到家后，激情不再，对你是不伦不类，不痛不痒，不冷不热，而你激情依旧，怎么吻都吻不够，这对你双重的不公平。”
许阁照回短信说：“我知道的，也懂的。”
“如果你出了围城，一去不回头，追求你的幸福与甜蜜，你不需要承认是偷情。如果要回到我身边，并想得到我的爱，就必须承认是偷情。”
“好的，是偷情。”
5月12日星期三
我发短信说：
“你的冷漠，我的痛苦，爱无着落，情无归处，又无路可逃。”
“如果你觉得之前我所发的信息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让你难以忍受，你有权利放弃和我沟通。”
“我还是背着孤独的行囊早点出发吧，再回头看，你也不会来。”
许阁照回了两条短信：
“刚才调到静音，我晚上与政府领导一起吃饭聊天。”
“我知道自己错了，会改过来的，你放心吧，我就是不愿表达出来而已。”
5月13日星期四
我发短信说：
“‘不愿表达出来’这话暴露出你的全部秘密，因背叛产生的真正愧疚和真正的爱是同等强烈的情感，必须通过激情的语言和激情的行动来释放，‘不愿表达出来’说明你并没有真正的愧疚、真正的爱。”
“‘不愿表达出来’说明主观上没有表达愿望；没有表达愿望，说明没有表达的内在需要；没有表达内在需要，说明表达的愧疚的情感不够强烈或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愧疚。”
“言为心声，不愿表达的人，心已不在原位。”
我发短信说：“宝，接下来我们聊天，你怎么想就怎么说，说心里话，说真话，百分之百地坦诚，这是你回到感情原位的第一步，百分之百坦诚好吗？”
“好的，会百分之百坦诚。”
“你现在对那事那人的看法还和前两个星期在白下宾馆时的看法一样吗？”
“不一样了，是偷情。”
“宝，你能描述你现在对那事的真实看法吗？”
“主要是贪图美色造成的，是不对的，也不应该。”
“你现在对那人有什么看法？”
“她也是特定时刻找特定的人，也不一定适合我。”
“你现在还爱着她，还想着她，是吗？”
“不会想她爱她了，睡觉吧。”
“那想谁爱谁？”
“爱你呀，睡吧。”
5月14日星期五
傍晚，我和许阁照又约好在家附近公园门口见面。
许阁照说：“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无意中碰到她的父母，她父母从珠江新城来，她妈更漂亮！”他说“她妈更漂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发出异样的光。我甚至感觉得出，他第一次见到她妈那种发自本能的震撼比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的震撼更大。
我说：“我每时每刻都有拥抱你的冲动，但你好像没有。”
“这么大的年龄，怎么可能搂搂抱抱？”
“一年前，你不是对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吗？”
许阁照说：“我承认，我现在没有拥抱你的能力。”
“你这样没有感觉，那我怎么办？”
“如果你碰上你喜欢的人，我会让你走的。”
5月15日星期六
昨晚做梦，许阁照说他在读研二时，碰到一个有点法力的女人，他认为和有法力的女人拥抱能得到她的法力，然后健康长寿，于是他就抱着她的大腿。
醒后，我才想起许阁照读研时练过香功。
晚上，许阁照特意把蔷蔷抱过来睡。
我故意对蔷蔷说：“小偷偷走了我们很多东西。”
蔷蔷问：“小偷还会来吗？”
“不知道。”我说，“你爸想抛下你，但别人抛下了你爸爸。”
蔷蔷哭着说：“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爸爸！是不是抛到河里？”
许阁照发火了：“一张臭嘴，用装订机订起来。”
“先把你自己的订起来吧！”
“你和你弟弟一模一样，一张臭嘴！”
“有本事冲我来，我家里人惹你了？我说过你和你妈一路货色，都不知道什么叫愧疚吗？”
“没有。”
“我是故意说的，我怎么知道你下一次会不会抛下我和蔷蔷？让你看到蔷蔷痛苦的样子，你也许下次不会忍心抛下蔷蔷。”
许阁照气势汹汹地说：“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
过了一会儿，我又忍不住拥抱了一下许阁照，还顺便亲吻了一下他，弄得蔷蔷说：“我也要抱！”
5月16日星期日
中午12点，许阁照接到一个电话，就赶去福建出差了。
我发短信说：
“对不起！我还是没忍住，看到你对我不屑一顾的神情，我就很生气，想发火，说明我的修养还不到家。我不应该给你难堪，应该相信你不会再次背叛我，应该耐心等待你的身心全部回到原位。宝，我想你。”
“你把整个婚外情故事都告诉我，就是你对我的全部诚意、无限信任，我不应该践踏你的诚意和信任。对不起！”
“错误前脚走，报应后脚就跟来了。为了那个被你耽误的第二胎，多点痛苦，快点成熟吧，把婚外情的危害降到最低限度。你聪不聪明，就看你身心回家的步伐快不快。”
许阁照回短信：“不会的，会很快的。”
5月17日星期一
我发短信说：“我非常鄙视你，看不起你。不是因为你的婚外情，而是你在老婆面前不再是个男人，只是蔷蔷的爸爸。”
许阁照回短信说：“别这样说吧。”
“我在家，你又不搂也不抱；我离家，你又叫我不要走，我不过是你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而已。这也是大多数心智不成熟的男人对他们老婆的典型心态。”
“你有权利据理力争，重估一切价值，许博士。”
许阁照回短信说：“我现在有事，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你更在理，我是更理亏的。”
“你说‘我是更理亏的’，这句话不正确。我在你妈和你家犯的错和你在男女关系上犯的错误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我和你心智都不成熟，犯错是我们成熟的必由之路。我从错误中变得更加成熟。我向菩萨发誓：我对你家人都是真心的；我给你爸扫墓是虔诚的。而你和她分手也快一年了，我还温暖了你半年多，你对我依然没感觉，你的身心依然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是你真正理亏的地方。”
5月18日星期二
昨晚做梦，许阁照在老家还有一个相好的女人，据说还为许阁照生了一对龙凤胎。许阁照又去看望老家的女人和双胞胎，我当时正巧带着蔷蔷回到他家，发现了这一切，我没吵也没闹，只是默默地流泪。
5月21日星期五
晚上12点，许阁照回来了。
因为热水器坏了，我在阳台上帮他反复按热水器开关。
许阁照洗完澡后，他完全当我是透明人，我又忍不住流泪了。
5月22日星期六
我说：“我现在的价值观都被你颠覆了，难道婚姻不需要承诺？”
过了好久，许阁照才说：“也不能这样说。”
我问：“今后要不要拥抱？”
“半年以后再说。”
“我还必须在真空中再生活半年。”
我又问：“要不要和你家里人来往？”
“不来往。”
“要不要和我家里人来往？”
“不来往。”
我故意问：“婚姻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
听到“到时候再说”，我的心像针刺了一下，我干脆顺着他的逻辑接着问：“你把财产都给了我，那你以后万一还有一段姻缘有孩子，那怎么办？”
“自己打算。”
“你以后还会去找女人吗？”
“不会特意去找。”
听到许阁照这些回答，一个比一个绝情，我快崩溃了，我下了他的车。
天正下着小雨，我在街上走了十来米，我忍不住趴在路边铁护栏上哭了起来。许阁照也把车开走了，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等着我，我的心都碎了。
考虑到要求下车的是我自己，再加上外面雨越下越大，我还是打手机叫许阁照把车开回来接一下我。许阁照真的把车开回来接我了。
许阁照说：“你太啰嗦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够可以了！”
“正因为你冷漠寡言，我才啰嗦，我一啰嗦，你更加冷漠寡言，两种性格恶性循环。以前我有一件事对你讲过三遍，之后，你又反过来问我。我对你的忍耐才真的是够可以的。”
许阁照说：“对，你已经够好的了？！”
谁知道许阁照是真心的还是讥讽？
打完球回来的路上，我说：“刚才看你打球，突然发现你身上的那层神秘的面纱消失了，说明我也不再爱你了，接下来我们有几种选择方式：
一、蔷蔷姓华，我全带全养，我和蔷蔷净身出门；二、蔷蔷姓许，你全带全养，我净身出门；三、股票和房子给蔷蔷，我带蔷蔷，但允许我与别人组合家庭；四、后退不如前进，努力修复两个人的感情；五、暂时凑合着。”
许阁照一边开车一边问：“第五种是什么？”
“到时候再说，勉强凑合。你自己选择吧。”
许阁照说：“到时候再说。”
睡前，我问许阁照：“你怎么选择？”
许阁照过了一会儿才说：“留在家里。”
我问许阁照：“要铺一床被子还是铺两床被子？”
“随便你。”
“不要说‘随便’。”
“看你喜欢。”
“我不会选择，你选择吧！”
过了好久，许阁照说：“那就一床被子吧！”
后半夜醒来，记忆中好像说我又抱又摸了两下许阁照的脚。我是醒着又抱又摸了，还是做梦又抱又摸了，还是半醒半梦中又抱又摸了？真相究竟是怎样的，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想抱不能抱，想摸不能摸，哪怕抱一下摸一下都不能，我真的很不习惯，我又偷偷地流泪了。
5月23日星期日
昨晚做了三个梦。
梦一：许阁照对我吼：“如果我要离婚，那我就很恶毒！”
梦二：我刚想第三次向许阁照解释有关蔷蔷的事，但刚开口说一小半，许阁照马上就发火了：“你别……”他开始骂我，事后又马上向我道歉。
梦三：蔷蔷一开始跟着许阁照，但蔷蔷突然找不到爸爸，哭起来了。这时，我碰巧来了，我紧紧地抱着蔷蔷。
我发短信：
“对不起！以前发信息字里行间透着对你和你家人的不尊重和讽刺，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以前我在厦门宾馆骂你和你家人骂了一个多小时，我现在向你及你的家人郑重地道歉，对不起！”
“想想昨晚的床上，死一样的平静，死一样的煎熬。今天晚上我不敢回家，我坐在教室角落，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许阁照打电话说：“我今天晚上可能就要赶去苏州，明天早上10点开会。”
我说：“我已经等了两年，还让我等半年，我也是人呀。我害怕回到那张床上，我想在这个大学校园里流浪一个晚上。”
许阁照发火了：“那我只好跟你弟弟打电话了。”
我说：“如果想和我弟弟打电话，我早就打了，我只想我自己解决问题。”
我发短信：
“今晚把我带走吧！我不要爱，我只想抱着你，我明天一早就回南京，就当我求求你，我现在一无所有，你就当打发叫花子，帮我渡过难关，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啰嗦，我只求求你，施舍点拥抱给我，到时候我一定会报答你。”
“因为我有爱，强烈的爱，没有拥抱，我受不了。我等了你快两年了。要知道，你老了，也会有求我的地方。”
晚上10点多，许阁照又打了一个电话：“我已经到家门口，师弟突然打电话来说‘导师来南京了’，我又必须赶到他住的宾馆。”
我说：“我已经另外拿了一床被子睡，是我骚扰了你，给你添堵了，我不会勉强你，没有爱情，没有拥抱，我慢慢会习惯的，总比死好受些。”
许阁照说：“不要这样说。”
凌晨1点50分，许阁照才回到家。
许阁照在洗澡，我一会儿到阳台帮他按热水器的开关，一会儿回到洗手间和他讲道理。
许阁照说：“你干吗不听我说说！就是你知道后，把这件事的严重性夸大了，我对你没有感觉，不是因为她，而是年龄大了。说实在的，40岁的男人，很难有激情，你又啰嗦，有时候，我也有感觉，可你一啰嗦，我又没有了。”
睡前，许阁照说：“还是睡一床吧。”
我说：“要不，以后休息好了，每个星期拥抱一次，不可能一定要等到你全好了才拥抱，这半年肯定还会有她的阴影，没办法，要一点一滴地覆盖。若半年后拥抱，照样还会有她的阴影。做什么事，都是边做边像那么回事。”
上床后，许阁照半抱半压着我睡。
5月24日星期一
昨晚做梦，许阁照对我说：‘你就是没有她多情！’我当时心想，言下之意是说我充满了抱怨、怨恨，又那么啰嗦，没她温柔。
5月25日星期二
我发短信说：
“她说什么，你都觉得很美好。我说什么，你都觉得啰嗦。你姐、你妈来之后，我的啰嗦是困惑、烦恼、抱怨，是心智的不成熟，是缺乏尊重、理解、愧疚、宽容等智慧。你嫌我啰嗦，我十分理解，确实是我的错。事实上，我就是在啰嗦中思考，又在思考中获得向你妈道歉并包容你妈的智慧。我现在的啰嗦是我的痛苦、无奈、不解，是我对人性的无知和好奇，是我为拯救迷失的爱情的天真和尝试。我现在啰嗦的根本原因是你的冷漠。”
“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你爱不上我与我啰嗦毫无关系，我不再啰嗦了，你也爱不上我。祝你好运！”
许阁照回短信说：“不会的，我在招待客人吃饭。”
“我手机还剩一元六角，再忍一忍，你快解脱了。我现在坐在大学水池边，不时传来青蛙叫声。1993年4月，我们第一次在你班的舞会上认识，那晚也是蛙声一片，想起来就像昨天的事。2010年4月，却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的日子，这悲痛绝不亚于失去最亲的人。回首往事，感慨万千，我最信任的人原来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我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十七年唯一的收获就是蔷蔷。再见了！我的啰嗦。晚安！许阁照，一个曾经让我在天堂和地狱里都待过的男人！”
“早点回去休息，晚安。”
“在我扔手机卡之前，除了说回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虽然左一个‘不会’又一个‘不会’，可你说谎说得太多，我不知道怎样相信你。”
许阁照回短信说：“不要担心，我还是爱你的。”
5月26日星期三
昨晚做梦，许阁照痴痴地思念着他的情人，渴望再次见到她。
5月28日星期五
昨晚做梦，在许阁照的车里，我一边亲吻着许阁照的脸，一边说：“你只是犯了一个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许阁照说：“别人都要了，我没要。”我继续吻着他的脸，他的手也抚摸着我。
晚上，许阁照刚回到家，他一边在阳台脱衣服准备冲澡，一边对我说：“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编的，你信吗？这两个月让你痛苦了。人要有良心，不能违背誓言，所以，我那天在厦门给你写的字体都很大，我就是想治治你那性格，还要求我妈按你的方式来向你道歉，你还一而再、再而三要我签誓言，还拿到车上叫我签。”
刚开始，我还存有一点侥幸心理，许阁照可能是真的编谎言来惩罚我的自以为是。但转念一想，就许阁照那内涵，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来玩这么大的游戏？
我说：“如果真是谎言，说谎说到这个分上，还有谁信呢？你具备玩这种持续两个月的游戏的智慧吗？退一步说，如果在那个着名的暗示实验进行的后半期，人们对那个被试的人说：‘你的血只流了一点点。’你以为他就不会死了？所有的事情只要超过一个致命的临界点，就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状态，至少我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5月29日星期六
午休时，许阁照突然记起他掉了一样东西在车上，他说必须马上去拿。我开始以为他在车库，等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没回来。我打了很多电话，也没人接。我哭了，哭了很久。实在忍不住，我去车库找他。
我说：“我很痛，你昨天又说这一切都是骗我的，我一听你说谎，我的头就特别大。我知道你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城府说这么大的谎，要圆这两个月的谎言需要多大谋略？”
许阁照承认昨晚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他不忍心看到我那么痛苦，才故意说谎的，希望我心情好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