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张含有这个狗头军师的算计,如何制造一件大案,自然而然地取代如何破获三起案件,成为现在摆在汪捕头和他一众兄弟面前最为迫切的现实问题。
如何制造一件冤案,对于这帮人来说或许不是太难,可是制造一件大案,确切地说一件足以轰动江湖、引起黄霸注意的大案,对于这帮连小案都破不了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于是在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后,一切又回到原点,大家还是一筹莫展,只好各自散去,汪镇北也由人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回家去。
眉头不展的并不是只有汪镇北一个,此时的大善人也正在屋里踱来踱去,一边思索,一边向站在旁边的管家李忠问话,“你都打听清楚了?”
“老爷,千真万确。汪大捕头亲自侦办的,那人在春雪死前一天失踪的。”
“嗯?”大善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气,阴沉得十分吓人。毕竟大善人是不能做杀人的勾当的,所以春雪只能是失踪,这样才能不失他大善人的清名。正是因为一直以来做事谨慎,大善人的美名才被传的毫无瑕疵,他自己也听得心安理得。报案称拐带人口,也正是出于名声的考虑。这时不提防被自己最信任的心腹说破,自然生气。
“小人该死,这人是在春雪失踪前一天失踪的,”李忠赶紧改口,他应该记得春雪不是死了,而是失踪的,这是事实,一个他必须时刻牢记在心的事实。自己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一时失口。
“那这人的来历都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这人就是一个穷书生,没什么背景,家里也没什么人,就一个老娘,又瞎又聋。本来这老婆子也不知道她儿子失踪,这两三天来没人管,饿得半死,才去找邻居帮忙,邻居见人都不在了,匆匆忙忙报了个失踪案。”
“这么说来,在那晚之前,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是。”李忠回完这句话之后,正想再说些什么,抬头见大善人正在凝神思索,就暂时把话咽了下去。
“张生失踪的那几天去干什么了呢?难道是那时已经混到我的府中来了?不对,不可能,府中管理严密,混进来待几天是不可能的。那他是去做什么了呢?在做正事之前,失踪三天,不怕引起怀疑,反倒不利于他的行动吗?为什么早不报案,晚不报案,偏偏提前一天报案,难道是早就算好了时间?还是本就是与他那老娘串通好了?他失踪报案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早就算准了我的行动?这么说来,难道春雪是他派来的?可是,就一个穷书生是怎么搭上春雪的,而且那晚他并没有提春雪的事儿。如果春雪不是他派来的,难道真的是如我所想的是那个人派来的吗?可是我报案之后,也没见那人有大的行动。”这些事儿如一团乱麻般缠绕在大善人的脑袋里,他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正在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看到管家好像还有话要说。就问道,“还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吗?”
“回老爷,小人也不知道这个信息有用没用。这穷酸确实不老实,犯案并不是只有咱们这一起,之前还偷了宋大户家的玉净瓶。”
“哦?他是怎么偷的?”大善人明显对这条线索很感兴趣,毕竟入户偷盗在某种程度上说明此人的功夫不错,联想到那天晚上那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诡异身手,他觉得这点应该深挖。
“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只是汪大捕头亲自办的案,是这么定的案。说这小子为了与春雪私奔,缺少盘缠,才预先偷盗宝贝做准备。”
“汪大捕头最近怕是脑子糊涂了吧!”大善人略微有些失望,觉得这纯属胡扯,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老爷,您也这么说?”
“还有谁这么说?”
“新任的知县大人也这么说,还为此打了汪大捕头的板子。可是汪大捕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小人也不明白。老爷,您到底为什么说汪捕头糊涂?”
“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真的是他!”大善人一边下定判断,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分析道,“指认张秀才拐带春雪私奔,和他偷玉净瓶,这两件案子是矛盾的。张秀才失踪的案子和春雪私奔的案子发生日期相近,咱们又及时报案,这件案子这么侦办,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是,玉净瓶丢失的案子,汪捕头硬往张秀才身上赖,就是大大的糊涂。”
“不是他偷的?可是汪大捕头找到人证了啊,指认这小子曾在宋大户家附近转悠。”
“这就是汪镇北愚蠢的地方。这小子如果是为了私奔做准备,应该偷盗金银细软这些方便携带的东西,而且金银融化或压扁之后,印记就会消失,即使被抓住也可以抵赖不认贼赃。他偷了玉净瓶,这东西太扎眼,在本县无法销赃,又太金贵,磕碰不得,带着十分不方便,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而且这瓶子都丢了快一个月了,怎么之前找不到人证,现在一下子冒出人证来。”
“哦,对对对,您说得是。”管家若有所悟的样子附和道。
“还有,既然是张秀才与咱们府上的人私奔,为什么要跑到宋大户家偷东西?既然他已经暗通了春雪,让春雪从咱们府上偷些东西不是更方便吗?”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另外……”,说到这,大善人突然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就赶紧吩咐管家,“这倒是我的疏忽了,你赶紧再去衙门一趟,补报财物丢失的案子。就说前几天忙着家里的事,失于检点,没想到还丢了一些金银,想必是被张生和春雪顺走的。”
“是。”管家一边答应着,一边准备往外走,心里还想着,老爷就是精明,这样春雪私奔的案子就算是坐实了。
“等会儿”,大善人又喊道,“你报完案之后,再采办些礼物去看望一下汪大捕头,就说为我们的案子让他费心了。你再把我刚才分析的案情透露给他,让他把玉净瓶的案子摘出来,咱们的案子及早定案,发海捕文书捉拿在逃人员就行了。至于宋大户的案子,让他不要着急,我也会择机去拜见知县大人帮他求情,不会再被打板子了。”
“是。”答应之后,管家这次倒不急着走了。
“还有什么事?”
“张生的事,还要不要继续查一下?”
“嗯”,大善人微一沉吟,随即吩咐道,“这个事你不用查了,就这样吧。”
“是。”
大善人的名头不是白给的,一向是很会做人的,这一下子就办成了自己想办的事儿,还送了汪大捕头大大的人情。
很快,他收到了汪捕头的谢意,而知县大人也没有继续深追,一切似乎都按照大善人预想的那样进行下去,可是大善人的脸色却愈加阴沉起来,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城府极深的对手。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多天,从那晚被威胁后大善人就加强了安保,并请了许多有名的江湖人物来保护自己。对方最近也没有其他异动,他觉得这件事儿可以暂时缓一下,既然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再安排得力人员秘密访查就行。当前,还是得抓紧做应该办的事儿,他觉得要对付那个人,现在这几件案子还不够,必须得有大案才行,大案还得是人命大案,而且单纯的人命案件也还远远不够。
他边走边想,在夜色中走到了后院,走进一排房子中的一间,在书桌的笔架上摸索扭动几下,就在墙边现出一道楼梯,他接着走了下去,暗门随即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