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出殡下葬
再伤心，也得留一份精神来处理后事，让老人入土为安。张文晴只是林家女婿，林家的事他是做不得主，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懂丧葬之事，待林六顺睡醒之后再行操持。可林六顺太过伤心，身体又疲乏得紧，于是让张文晴和自己一起办丧事。这一来，就相当于把张文晴当做林家的亲生儿子，静姐儿小声对林六顺道：“哥，这样不好吧。”
林六顺道：“这几天我被搅得精力憔悴，爹也病倒了，我一个人操持不下来，女婿也是半个儿子，娘是不会介意的。”
静姐儿见哥哥如此坚持，也不再婉拒，让张文晴好好帮忙，但也别累着身子。
古时男尊女卑，女人去世不可能像男人那样风光大葬，更何况，林家的经济也不允许，只是通知了近亲前来送葬。
静姐儿和蒋氏把林老娘的衣衫除尽，认真清洗，干干净净来，再干干净净的去。
古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就为自己将来能入土为安，所以早早就操持起自己的身后事，勤俭节约买口薄棺材，置放在堂屋里。找好好风水的阴地，裁好寿衣。二女给林老娘抹好身体，穿上三上四下的寿衣。林老爹从床上挣扎起来，痛苦着将妻子亲自抱进棺材里。
出殡的时候才会钉棺，所以，现在只是掩住。
林六顺出门到路口用瓦片取回一块泥土，放在林老娘尸体脚端处，插上香，以示“人死入土为安”；在旁置放一碗米饭，上面插着一双竹筷，意为“辞生饭”，冥纸也不停地烧着，作为去往阴间的盘缠，放了一只油碗，点着灯，替林老娘照亮到冥界的路。
处理好这些，林六顺在门楣上挂上一块白布，请来风水先生敲定出殡的日子，然后向亲人报丧，然后又请了村里敲锣打鼓，制作花圈和伞的匠人到家里打坐堂鼓。
一夜之间，林家一片素缟，更添了一份清冷，林老爹因为身体欠佳早就被儿女们劝回房休息，张文晴穿着孝服陪静姐儿跪在棺材前烧纸。
门敞开着，风吹进来凉飕飕的，静姐儿看了张文晴一眼，道：“相公，你先去歇着吧，我守着娘就成了。”
张文晴也想尽一份孝心，道：“我陪着你，也陪着岳母。”他知道不能劝静姐儿离开，索性陪她一起送岳母一程。
静姐儿眼泪汪汪看了张文晴一眼，低下头继续烧纸，娘穷了一辈子，希望到了阴间不要再穷下去。
“娘从来都不因为我是女娃儿而不疼我，小时候，我跟哥打闹，只要我一哭，也不管谁对谁错，娘都会护着我，把哥狠狠打一顿。在家的时候，娘也很少让我干家务事，她总说，做饭干家务这些事儿姑娘家天生就会，未出嫁前就应该好好的耍，不用忙来忙去，我在家就耍了十几年，爹看我闲着，就唠叨，娘就狠狠骂她，说她不疼闺女……”静姐儿絮絮叨叨说着以前的事情，说到幸福的事时，浅浅一笑，但一想到母亲去世，又是一番痛哭，张文晴想尽法子劝说也无济于事。
夜晚越来越冷，静姐儿又想油碗里添满了油，耳边传到索索的脚步声，静姐儿忽然喊了声娘，把张文晴给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是大舅子林六顺。
他走到棺材前跪下，对静姐儿道：“你们两口子先去睡吧，这下半夜我来守。”
静姐儿摇头道：“这一年我嫁出去也没回来过，就让我守着吧。”
林六顺无奈看向张文晴，希望他劝说一下，张文晴摇摇头，林六顺只得作罢，三人一起为林老娘守灵。
虽然棺材阴地这些早就准备好，但张文晴等人还是忙得一团糟。此刻，书院的假期已经结束，但张文晴也不会这么没良心，跑回城里上课，在他心里已经打定了另外的注意。
不管红白喜事，这里人都习惯办两天，第一天是各位亲戚到主人家来奔丧，第二天早晨则下葬。
老爹老娘得到消息后，也准备着杠担（就是送礼，但是用人抬的，而且前去的过程中，不能放在地上）前来奔丧，他们见儿子一身孝服，心里有些不悦。张文晴明白老爹老娘的敏感，连忙上前解释。老爹老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听到解释后也不再生气任由张文晴为林老娘披麻戴孝。
第一天，林家的亲戚都来为林老娘送葬。当亲戚来的时候，大约距嫁有五十米左右，司礼的人就会大喊一声谁谁来了，孝子们则忙忙赶过去跪下来迎接，来送葬的亲人则立即扶起孝子们，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这长串的礼节，把林六顺等人跪的双腿发麻。
林老爹太过伤心，见了几个亲戚说了会儿话又是泪流慢慢，当林老娘娘家亲戚来的时候，林老爹痛哭流涕，林六顺又连忙把他送回屋里。
晚上因为要招呼客人，所以林六顺两口子和张文晴两口子分别在灵前守灵，直到深夜，众人都睡下，四人才一起跪在林老娘的棺材前。
二更时分，林老爹忽然跌跌撞撞来到堂屋，扑在林老娘的棺材前痛哭，一夜夫妻百日恩，二十年的夫妻不知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缘分，说断就断，谁能承受得住呢？
林老爹一哭，娃儿们也跟着哭了起来，已经哭了许久，嗓子早就哑了，听起来有种阴森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早早起床，开始出殡仪式，司礼的大喊，让亲人们瞻仰林老娘最后一眼，按照亲疏远近的关系，拍了长龙队伍，围着林老娘的棺材走过一圈。然后便是钉棺，听着乒乒砰砰的声音，哭声震天。
钉棺之后，林六顺走在最前面，拿着招魂，接着便是八仙抬着棺材，其他的亲人带着所有花圈和伞，大声哭泣来到林老娘的阴地。这里地势宽广，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前天，林六顺已经在此烧香点烛行开山礼，挖好了墓坑。
祭祀的时候，司礼的拿起提来的公鸡，头对着墓坑，一刀割了下去，但并未割断喉咙，松开手，公鸡落进墓坑起，扑腾几跳，落下几根“凤凰毛”，立即拣了出去。
祭祀完毕，林六顺把用五谷杂粮编成的五谷囤放进墓穴里。然后再点上长明灯。
将墓坑处理好之后，八仙拽着绳子徐徐将棺材放进去墓穴之中，亲属们抓起泥土扔到棺材上添土。
埋葬时，先盖上一层薄土，然后再将前日挖出来的土填上，垒成一个山包。
离开之际，众人又绕墓地转了三圈，回家时候头也不回，静姐儿一直忍不住想回，因为有传说，此刻回头也可能见到亲人的踪迹，但是这样不管对自己还是娘亲都是不吉利的，忍了忍，又是一番痛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