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形弯道一过，就是下坡路，这坡还绕弯。因有鸯瑛的提醒警示，谁也不敢开快。猫头鹰继续在树枝上哇叫，那眼里也闪着同样的绿光。鸯瑛坐的这辆工程车，属于野山林里用着的车，棕地人司机刹着车，车还打滑，将许多鹅卵石滚到山底下去。鸯瑛只觉得车体一塌，整个人就往外头抛去。所幸车子停了下来，只见带轴的两个后车轮，脱离了车身，冲到山道下去了。敞车厢里的棕地人，也跟车轮一样，在车子紧刹车时，被抛在路的两旁。
“妈妈，妈妈呢？”棕地人叫了起来。
“是谁让妈妈到敞篷里来的？”
出事的车辆里有鸯瑛，其他车辆全停在下坡道上，用石块阻住车轮，防止下滑。而所有的棕地人，都向出事地点围来，猫头鹰还在叫，一切笼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鸯瑛坐在地上，沙石上渗出血来，她的脸色腊黄，额上的鲲鹏铜磬也失去了应有的蓝光。她的腹部剧烈地颤动，嘴唇也跟着扭动着。黑毛棕地人去拉起鸯瑛，鸯瑛从牙缝里细声道：“别，别——”
“怎么啦？你——”李小胆挤进来，“受伤了吗？这附近可没有医院，看来得克服一下。”
鸯瑛痛得没话说，她臀下还在流血。一个女棕地人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肚子，鸯瑛便尖叫不止，好像割肉一样。女棕地人说：“妈妈要生小孩了！敢是动了胎气。”
“生小孩？”李小胆惊讶地说，“不可能吧，怎么一点前兆也没有？”
“附近有医院吗？”李小胆问。
女棕地人说：“生孩子不要医院，你们别围在身边，孩子自然生下来了。”
“可是，她不同于你们，她需要接生，否则有生命危险。鸯瑛，能忍一忍吗？到山峪峰肯定有医院。我说过这一次出行不利的。”李小胆又开始埋怨。
鸯瑛流着汗，手指也白了，道：“小胆，你带他们到车上去吧，留几个女棕地人就成。”
“你行吗？”李小胆无能为力。
待棕地人上了车，女棕地人断了几棵枝叶，挡了视线，对鸯瑛道：“你得放松，别紧张，我们会帮你。”
鸯瑛叫道：“能给口水喝吗？我渴。”
“不，不要喝水，水会冲淡血液。”
留下来的女棕地人替鸯瑛割开了裤子，在她下边垫了枯草、破布。一个女棕地人弯下腰，双手紧按鸯瑛起伏不定的肚子，另一个则趴在地下，伸手扯出了一个小血脑袋。鸯瑛的叫声响彻山涧，连猫头鹰也吓得飞走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快了，快用劲，妈妈！”女棕地人的两只手已经握住了小婴儿的胸，顺势一拉，溅出大量血水来，那女棕地人咬断脐带，哈哈地往上边一抛，接住，“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鸯瑛想看看小孩长什么样，但她再没有气力，只是呼喊着：“把孩子给我——”
女棕地人没有听，直接抱到车上来，车中的人都探出脑袋来看。那是一个怎样的婴儿？李小胆一看，当即涨红了脸，叫道：“妈的，你耍我——”
“你当了爸爸了。”女棕地人将小孩抱到李小胆面前。
这婴儿满身是血，眼睛睁得很大，脑袋很大，朝天鼻、兔唇嘴、肉角头、蚯蚓皮、腥臭味，完整一个棕地人丑陋的嘴脸。李小胆哪里受得住，气得咬碎大牙，呀呀直叫，竟生生将婴儿抛下山涧去。但听得那婴孩落涧之时，哇哇两声啼哭，算是来到世间报了到，又匆匆去冥王那里凑数。
鸯瑛听得哭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贴着树杆站了起来，叫道：“还我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