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酒鬼扰事
当三思正爽得跟软蛋一样时，只见对面一个酗酒汉大喊大叫着，打破了阁楼幽幽的清静，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浓重而又腥臭的酒气。
那醉汉身穿锦衣绸缎，头冠上镶满了琳珑剔透的珠宝，两旁坠下两串小巧精致的玉环，颈项挂着金银配饰，一看就知道是个家财万贯的大财主，不过，他那衣着装扮也太卖弄，太抢眼，太俗气了吧，生怕别人以为他没钱一样。
他略带些耍酒疯的性子嚷道：“我没醉，老子千杯醉不倒，快，上酒，上好酒。”老板娘在一旁劝阻道：“大爷，您别喝了，您家夫人说不让我买太多酒给你，再喝下去，你家夫人又要来扰事了。”那酗酒汉的脸一沉，像个凶神恶煞，似乎在反驳，自己在家中的地位般，他翻着白眼叫道：“什么？我是一家之主，她算个啥东西，少拿她吓老子，他.她在家最多是个煮饭婆罢了。上酒。”老板娘叫道：“哎呀，客官，你都没钱了，就别喝了。”醉汉大怒道：“什么，我没钱，我可是毋庸置疑的渝州首富，天天来光临你们酒楼，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难道赊个账都不行？再说了，我这么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一直照顾你们的生意，没了我，你们的酒，销售量必定大大跌损，哼，你们不给喝，我自个去找。”
酗酒汉晃晃悠悠的迈着醉步摇到三思跟前，他脸上表情古怪，打了个嗝，紧接着放了个屁，只闻到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混着酒腥味扑近三思的鼻息，三思撇着气甩了甩手，试图将难闻的气味扇走，三思沉着脸迫使自己憋着怒火，叫道：“这酒鬼是谁呀，这么没规没矩，扰了本公子的雅兴。”他垂涎着口水叫道：“哈，香——醇——，刚刚有点小信号，没事，就当给你加料了，你别客气，加量不降价的，你吃好喝好，喝好吃好。”三思捂着鼻孔叫道：“呕——你这臭屁王，也不事先打好招呼，居然在老子用餐时随便加菜，整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赶紧走，否则我大前天吃的都要吐出来。”
香甜的酒香如一双招魂手般，将酒鬼的馋嘴勾得泛滥不绝，他瞪着美酒道：“小兄弟，借点酒喝。”三思拒绝得一点也不迟疑，道“去，想讨老子的酒喝，干嘛说得怎么好听，酒借到你肚子里还怎么还呀，你都醉成啥样了，还想赖酒喝，我要是好心施舍你，到时喝成酒精中毒，你还来讹我呢，老子铁石心肠，我劝你还是哪凉快上哪呆着去。”死缠烂打的酒鬼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并厚颜无耻的回了句：“就这儿最凉快，求你就菩萨心肠施舍点吧。”
这时，一名女子恬恬的叫道：“公子，一看你就是个才华横溢的文人雅士，不如，你就同这名醉汉比一比文采吧，那就当场赋诗。”
三思对美女的意见毫无抵抗力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一听美女既然都提议了，也不好推搪，又看了看那醉得形如烂泥的酒鬼，虽然自己不识几个大字，更别说现场作诗了，但却莫名的信心百倍，他轻蔑的讥讽连连，感觉这没什么好比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吗，难道这酒鬼还能还能像诗仙李白一样酒喝的越多，诗就作的越绝吗？酒鬼酒鬼说得都是鬼话，还能吐出一句人话吗，因此他俨然的笑道：“姑娘真是慧眼识英雄呀，本公子的博学多才始终是盖不住的，那今天我就露一露我冰山的一角，喂，四位美女担任评委，酗酒汉，这文斗方面你若是能胜过我，便请你喝一杯，嗯——我就先抢个头彩，献丑了。”
说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便叽里咕噜的转来转去，他翘起二郎腿，用单手支着下颚，以膝盖托着臂膀，摆出一副思考者的模样，突然两个字“有了”脱口而出，他灵机一动，开始装模作样的学着古时候儒人雅士念书时来回走动，脑袋并不时的打转。他话音嘹亮，咬字清晰，严肃叫道：“不要人夸我帅气，只因事实即如此。尽管低调再低调，俊貌一样招人迷呀。唉——这种事只要心里有底就行，做人要含蓄，低调，各位剑迷们都别这么崇拜哥了，哥只是一个不朽的传说罢了。”
女子听后，难耐的笑意硬憋都憋不住，纷纷扑哧一声，肚子都笑疼了，一名女子强忍着笑故意挖苦道：“公子你这打油诗作的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真是太自恋了，四句话离不开臭美。”
三思自以为自己赋的诗堪称绝佳，不知廉耻的笑道：“哎——本公子这叫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喂，酒鬼该你了。”
醉汉挖了挖鼻孔，他那即邋遢又令人厌恶的举动，实在没有一丝诗人的气质，胡言乱语的叫道：“酒是我的宝，酒是我的命。一天不喝酒，憋得就难受。”三思笑的直跺脚，道：“不是吧，这也能叫诗？简直就是流水账。还不如我呢。”谁知那人又喝也一口酒，面带红晕的叫道：“醉酒醉步飘渺间，醉言醉语对月愁。自斟自酌我独饮，举杯只恨无酒友。身醉意醉心不醉，解思解念解千愁。对酒当歌尽欢余，唯有明月伴我眠。月儿半圆将半缺，何人同我共婵娟。只欲笑看红尘去，纵横四海任逍遥。”
三思呆得下巴都要脱臼了，自然，他当着各位美女的面，决对不能失态，因此，故作心平气和的叫道：“哈哈，要说这文采，是有那么一点点皮毛，都说喝酒喝得越醉，作出的诗也就越绝，所以，你等于是超超超，超——常发挥，而我酒量不如你，自然是失常发挥。所以，咱们都退一步海阔天空，算旗鼓相当，均势力敌，打个平手吧。”四名女子异口同声的叫道：“公子真是花言巧语，事实摆在眼前，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还为自己辩解啥呀，我们统统表决这位醉汉大哥更高一筹。诗中仙的头衔就非他莫属了。”
三思十分窝火，但明暗之差，显而易见，因此无以言表。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在下自叹不如，罢了，大家都是奢酒如命，也算是志同道合，我就请你喝一杯吧。”
那人不予答谢，端起酒坛对着坛口就是狂灌，这哪里是喝酒，简直是在喝矿泉水，如此鲸吸牛饮般的吞酒，恐怕只能在小说《水浒传》里看到，但若真的身历其境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还真是有些触目惊心。酗酒汉就好似酒神鲁智深转世一般，整坛酒眨眼间已空了过半，而他自己仍脸不红，身不晃的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
三思看得早已不耐烦，他大叫道：“哇——你这无赖，我说赏你一杯，没说赏你一坛呀，这么喝，你不怕把自己喝死，我还怕呢。若是喝个酒精中毒，还要跟我牵连到关系呢，快还我。”说着，便要上前去抢，哪知那醉汉身手灵活，身轻如燕，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晃晃悠悠，前倾后斜，连连躲过三思的攻势，他迈着摇摆不定的醉步，东纵西跃，颠颠倒倒，好比浪涛起伏连连，一下低又一下高，跌跌撞撞不肯倒，就像是在打醉拳般，更给人一种卧虎藏龙的神秘感。
三思开始只是想夺回酒坛，那知对方身怀绝技，令他失手连连，也就不再手下留情，他毫不畏惧的叫道：“你个臭酒鬼敢跟我得瑟，信不信我削你。”说着，便舒展出胸肌，挺直了腰杆，欲与青天试比高般，却发现自己的个头正好和对方的肚脐眼平齐，他嘴边子连连抽搐，脸色惊吓得成了个青苹果，但狠话已放出，当着这么多美女佳丽的面子，若是最终落个虎头蛇尾，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他鼓起底气，壮着胆子，挥起拳头想狠狠将其教训一番，可自己势如破竹般的攻击在对方看了，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幼稚，轻而易举的将一招招狠击屑于无形。
醉汉身子一垂，那熊腰虎背像一座泰山般陨落下来，以彗星撞地球的磅礴气势重重的砸在三思那纤细而又娇小的柳躯上，将三思压在身下动弹不得。三思啊——的大叫一声，他那像豆芽像火柴棒般的小身板，被风一吹，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这地头小蛇哪里受到了强龙之躯的压迫，三思被压得两眼翻白，嘴角还溢出少许白沫，四肢阵阵抽搐，醉汉很享受的将身子又压又碾，乐悠悠叫道：“小子，你这啥功夫，抓苍蝇呢，女人练的吧，花拳绣腿的，弄虚作假还行，真枪实战就差远了,就你这小体格，我练你跟捏鸡崽子似的。”三思无奈的求饶道：“喂——酒神爷，你想把我碾碎吗，怎么这么重，就像是五行山压在我身上，你的身子是浓缩的吧。”醉汉不闻不问，继续开怀畅饮。三思直在背下哀求道：“酒神爷爷呀，你，慢点喝，别呛着了，你给我留点也行，这酒可不便宜。”可有反抗不得，只能馋着嘴眼睁睁的看着醉汉将酒饮完。
醉汉起身道：“哇——不过瘾，不过瘾。”三思直捅了捅耳朵，诧异的叫道：“什么，你还喝不够？我可不够钱了，你这个喧宾夺主的家伙，吃了老子的酒，居然还这么霸道，欠扁。”三思的性子就是怎么犯贱，有一丝得逞的机会他都要见缝插针，完全忘了刚刚被对方压在身下难动分毫，也许是当着众位美眉的面他丢不起这脸，再次挥起拳头向醉汉砸去。
只见那醉汉不慌不忙的瞬间闪躲，他叫道：“臭小子，这酒没喝过瘾，你的功夫也这么不过瘾，哼，想打我，是要付酒钱的。”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瞬移之速，在三思身上擦过，留下一道虚影，以肉眼当真难以看透，嗖——的一声，如旋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三思好大会才反应过来，他故作常态的叫道：“且——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也会，只不过没你使的那么好罢了，我还以为是何方高人呢，原来逃跑的功夫倒有两下子。你装什么蒜，有种别跑，老子定要你少根胳膊断条腿。”实际上在心里暗暗感叹道：“哇——高手果然是高手，神龙见首不见尾，说走就走，这才是大侠的风范呀。”接着，三思不予理会，继续享受着天伦之乐。
三思酒醉饭饱后，伸了个懒腰，躺在饭桌上一趴，呼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三思从睡梦中渐渐清醒，他使出吃奶的劲才睁开了他那八十三斤七钱六两重的眼皮，苏醒听到的头一句话便是老板娘催着付账的声音，“公子，这么晚了，我们要打烊了，该把账结清了，一共是二十钱五两。”三思揉着睡眼，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像只慵懒的小猫般，对别人扰了他的美梦感到很不满，掘着嘴叫道：“哎呀，这芝麻绿豆，鸡毛蒜皮大点的小钱，也要吵我清梦。”可三思一摸腰间，竟发现自己的荷包不翼而飞了，他焦急的上下搜了搜，连叫着“钱咧，钱包包咧。”
老板娘像变戏法一样，瞬间换了一张脸，只见她撇着嘴，怀疑的叫道：“哼，不会这么巧吧，臭小子。”三思怒道：“你这拜金女，刚刚还公子，客官，大爷的叫个不停，这么一下子就改口了。”老板娘大怒道：“哼，那是你刚刚有钱，我当然抬举你，现在穷光蛋一个，那就是吃霸王餐了，哼，没钱，也敢充大款来我们醉凤楼骗吃骗喝，给我抓起来，干苦工还债，刷锅洗碗，捏肩捶背，端茶送水，待客迎宾，酒楼的一切杂物活都要你给我揽下来，我们酒楼小打杂的月薪为两钱银子，也就是说，你要为我打上大半年的工，才能恢复你的自由身，当然，还有个更加方便快捷的法子，就是在本酒楼做小白脸，伺候各位富婆，不管你做哪一样，都要像狗一般的忠诚，儿子一般的孝顺。你若是不干，咱们就官府见。”老板娘气得脸红脖子粗，那口吻似咆哮的狼狗，同刚刚一直好声好气，低眉顺眼的她是在可判若两人。
三思失魂落魄的咬着牙，憋着气才勉强镇定的将这些话听完，他没想到这一顿饭竟吃没了自己大半年的光阴，顿时，好像有一座泰山压的他不得翻身，一下子跪在地上，哭喊道：“老板娘，您格外开恩呀，这等于是判我坐牢哇。要我李三思不知廉耻的给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的自尊，我的良心觉绝不允许，你放心，我现在就出去赚钱，一定尽快奉上。你若是不信任我，三思我当场立字据，如果我日后不守信用，背信弃义，你凭字据大可令官府通缉我。”说着，他便借来纸笔，仓促间写了张债条后，匆匆出门找工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