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蓝田的路上,楚千叶都不曾和玉幽魄说过一句话,总觉得本就不亲近的距离现在愈发变得疏远,而冷玄逸的死也是她始料未及的,所以人再如何的算来算去都算不过天定的宿命。
从那日后,宫墨寒再未进入凤鸾殿一回,叶儿是为他寻的解药,那么他便守在紫宸殿外等着她归来。
期间,也自会引来不少人的流言蜚语,先是莫名睡在凤鸾殿的凤榻上,而今又守在紫宸殿外不肯离去,这个陌生男子到底是谁?一时间,言语纷纷议论不止,虽说双腿顽疾,但仍遮不住颠倒众生的风华绝代,还能同时和凤鸾殿与紫宸殿扯上关系的男人,这已不是让人单纯的好奇那么简单了,可纵然好奇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滋事挑衅,因为光是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会让人心生畏惧。
也好在宫墨寒的承受能力绝非常人可以比拟,否则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将他整个人淹没,不过心怀坦荡者一向无愧于天地,这也正是他从楚千叶身上学到的特质,况且平日还有春风为伴,夜来亦有星辰为伍,这样的惬意人生实属快哉!
所以等楚千叶急忙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宫墨寒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合着是她的担心多余了。
“还有脸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心里却是寒冰溶解后的温煦,她的大师兄,以前还没来得及好好唤一声的大师兄,如今终于可以叫到他厌烦为止了。
“为兄见到久违的三师妹自是喜不自胜!”痞气的模样透着往昔的无赖,就算她心里没有他期待的位置,可冥冥之中也再斩不断他们之间的牵扯。
而后将宫墨寒安置妥当,楚千叶只身来到了凤鸾殿,有些事并不是一味逃避就能解决问题的。
“等墨寒好些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其实对于独孤冥幽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算不上喜欢,也并不讨厌,说到底无非是个用情至深的女人罢了。
她叫他墨寒,冥幽苦涩一笑,心里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下,如此亲昵的称呼可见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有多深厚,他一定是极为宠她的……
“你们走了,那么要将魄置于何地?”纵然自己心痛万分,却不忍看到魄在一旁伤心难过,她知道他喜欢这个叫楚千叶的女子,即便她和她有着相似的容貌,但终究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魄的眼神里已没有她的位置,因为他的感情他的心都全部给了这个曾经的楚国公主。
若真无法拥有两情相悦的长久,那么她必定放手,哪怕爱之入骨,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斩断,只因属于她独孤冥幽自己的骄傲,是从不接受他人施舍的半分感情。
“此话怎讲?”楚千叶听的一头雾水,有些茫然的摸不清方向。
“你难道看不出魄喜欢你吗?”这句话又像在冥幽的伤口处撒了一把盐,疼的她无法喘息,原来亲手将深爱之人推向别人的滋味简直比死还要难受百倍。
玉幽魄的心意,楚千叶自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之间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更何况他们又何曾推心置腹的相爱过?莫说相爱,可能连起码的喜欢都有着勉强的成份在里面,他爱的人一直都是独孤冥幽。
“你是他的妻,自是由你伴他度过一生,而你们的事我也不想参与,会跟墨寒尽快离开这里。”
楚千叶垂眸轻抿着茶水,再抬眼已是如泉水般的清灵透澈,聪明如她,在感情即将萌芽的时候,会立刻将它焚烧干净,那些不该有的感情,不该有的念想,甚至日后所受到的伤痕累累……在提前预知到结果的情况下逼迫自己痛快放手,她不想再一次尝试失去的滋味。
“宫墨寒他还好吗?”冥幽眼波似水,涌动着不明情绪,在翻滚了一刹那后又悄无声息的荡漾开来,再也无从查探。
自那日后,他们便未见过,她在她的凤鸾殿平静度日,而他在她的紫宸殿终日沉醉,互不干扰找不到任何相见的理由……
“双腿已恢复了些许知觉,相信很快就会痊愈。”楚千叶如实供述着宫墨寒的近况,独孤冥幽如此一问,想必是盼他们早些离开的吧。
大约又停留了片刻,她才起身离开凤鸾殿,如今大师兄已无意于皇位,而凤阳很快就会被蓝田完全统治,玉幽魄他注定是这天下的主宰,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真要离开了?”莫秋语满脸不舍,以往叶儿说要走的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她并未真的离去,可这次她有些慌了,叶儿脸上透着一去不复返的决然,那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后才有的神色,此后一道宫墙就隔开了她们的世界,相见遥不知归期。
“嗯,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无花前月下浓,不如笑归去……”此番变故皆已尘埃落定,他们是时候回到各自的轨迹上安心向前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许多,从儿时愿望到人生百态,时间终如白驹过隙快的无从回顾,宛若一缕清梦,留下的只有最初悸动过的那抹余味……
等到楚千叶返回紫宸殿时已是月上树梢,她的心亦是从未有过的安然,什么是人生?何为人生?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不止千遍万遍,而今才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平平淡淡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人生。
“你没事吧?”大殿里,宫墨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这种如获重生的感觉让他心里倍感喜悦,一抬眸就看见叶儿不同往常的超然神色,心下不禁有些微微疑惑,这个女人到底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别总站着说话不腰疼。”楚千叶难得调侃起了宫墨寒,就像世人常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待的久了,难免会沾染上对方的脾性,看来这句话真的是有根有据的。
“哎哟~我说千小叶你出去一趟长能耐了,倒很让本公子刮目相看啊!”她如今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俏皮带着灵动,着实惊艳了他的眼球。
“那是,往后还要请大师兄多多指点才是。”楚千叶双手抱拳,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时至今日能与宫墨寒这般的肆意畅谈是她没想过的,或许正是冥冥中的安排才会让他们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于世,其实这样甚好,没有所谓的感情纠葛,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抛却世间最深厚的骨血至亲,就只有师出一门的同根之义最为亲厚,于她是,望于他亦是……
“一定,余生也烦请三师妹多多指教。”宫墨寒沉叹一口气,仿佛积攒多年的执念终于放下,但仔细看也不难发现,他微蹙的眉间还是凝结着一丝挣扎,一如刚才,当那声大师兄唤出口的时候就注定,他和她再没有任何可能,他们的关系只能定格于此,今生今世都不会更改。
也许这正是最好的局面不是吗,起码他还能以大师兄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这些的确已经足够了……
楚千叶同样笑的极为灿烂,终于把宫墨寒摆在了正确的位置上,有时想来真的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缘份大概就是如此,一早便写好了整个结局。
连日来,玉幽魄都未出现过,而他的所为却如风雨袭来全部涌入楚千叶的耳中,听闻他雷厉风行执掌了凤阳,就此大赦天下还释放了一部分的囚犯,听闻他仍去凤鸾殿,只是脸上再未展过笑颜,还听闻他时常一个人坐着发呆,身上的冷意愈发盎然……
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却连碰面的几率都是微乎其微,若非有心躲闪又怎会舍得逃离?只怕最远的距离莫过于此,近在咫尺也只能选择避而不见。
“大师兄我们明日就离开吧!”楚千叶抬眸眺望天际,双手托腮的她难得有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宛若流动的浮云,恣意的漫无边际。
“嗯。”宫墨寒同她一样兴致正浓,只是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些许莫明的烦躁,这细微的动荡连身旁之人都不曾发觉。
“你可曾用心爱过一个人?”楚千叶还是之前的姿势没变,似是无心却又隐隐期待,真的很想知道大师兄会爱上什么样的女子。
宫墨寒微微侧脸,有些好奇她问出口的话,像对汐儿那样吗?在思索一番后他极力否认,汐儿是他的女人没错,可除了给她应有的名份外,其余的再也无从割舍,他疼她,宠她,保护她,这些都不为过,只是少了一些心动的感觉,没错是心动,他可以给汐儿最好的,却无法承诺一生一世的天长地久……
他眸中的伤色一闪而过,可还是入了楚千叶的眼,不用想也知道,大师兄定是想起了顾云汐,那个对他来说相当重要的女人,可见他是用情至深的吧。
“对不起大师兄,我不是……”
“汐儿永远都是我最想疼惜的女人!”提及往事,宫墨寒情难自抑,说到底都是他无用,还是丢了汐儿的性命。
其实伤情的又何止他们二人,就在不远距离的长廊拐角处,一抹白色衣角被风轻轻掀起,然后消失不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