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玉远远地看着那黑色的海岸线,除了一片红如火焰般的凤凰花树,看不出岸边有一丝设伏的迹象。他转头看向嬴统,公子对他点了点头。车玉长剑一挥,一千大军越阵而出,驾战船向岸边扑去,而嬴统则率主力大军在后策应。
约半个时辰后,海岸线历历在目,车玉眼尖,看到林子里隐隐有人影晃动,对前哨官道:“前方岸边有伏兵!侧翼向南攻击!”
前哨官传令下去,战鼓擂鸣,载满一千秦军的战船航向一侧,向南方海岸线驶去。阿贵无奈地看着秦军绕出了自己的设伏圈,也唯有苦笑对之。一行人重新上马,随着秦军船队而行。驶出数里,车玉突然惊奇地发现,南方海子边船影闪现,竟出现数十艘桅杆高达十数米的大船。
车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再看,这一下看得更清楚了,那高起的部份根本不是什么桅杆,而是投石车长长的投臂。车玉彻底抓狂了,投石车埋伏在岸边也就罢了,怎么竟然能像船一样驶到水中来?
前役士兵那惨呼长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带着死亡气息的巨石呼啸而来的声音让身处其中的人精神崩溃,车玉身体不自禁地抖了一下,他的第一反应是避开这些会浮在水面上的投石车。
车玉命旗手向后军传令,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嬴统给他的将令却是迎战前来之敌。
车玉脸色苍白,想到自己的脑袋还暂时寄存在嬴统手里,当下不敢施延片刻,命前哨官擂起进攻的鼓声,数十艘战船鼓劲而动,飞快如利箭出弓,直奔投石车而去。
刀金命丛安舞动令旗,数十艘投石车立即散开,迎着秦军战船呈包围之势而去。战船轻快,投石车笨拙,秦军令鼓擂动,阵形突变,反对投石车成合围之势。秦军有备而来,船头站满一排弓驽箭手,两侧士兵盾牌高举应对巨石。
刀金看着海中情形,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看来在海岸边布防投石车已毫无意义,秦军战船机动灵活,绝不会再中计,看来目前情形唯有拼死一战了。想着,不由拽紧了手中青铜剑,想到手中之剑与秦军锋利铁剑一相交便会断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秦军离投石车尚有数百米距离,只听鼓声如雷,响彻海子,突然间箭如飞蝗,漫天剑雨,带着骇人的啸声砸来,距离最近的几架投石车立即被射成了刺猬,落水声不断,惨叫声不绝,投石车无处可避,数十名投石手死于箭下。
车玉见一击凑效,鼓声更甚,箭势如蝗,飞扑而至,第二轮箭雨射将下来,又有数十名投石手落水而亡。投石车少了投石手便无法拉动,剩下的傣人纷纷跳水逃命。车玉看得哈哈大笑,只觉心中胸中郁闷一扫而空,擂鼓催军,数十艘快船突如阵中,对着投石车上及落水的傣人纷乱射杀。
刀金在岸上看得惊心动魄,杀秦军时场面比之当前惨烈十倍百倍不止,但对方是敌人,杀之越多心中越是快意,可现在被杀是自己一方,那心中惊怖之情让人目龇欲裂头皮发麻全身肌肉僵如岩石。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刀金在岸上看得真切,远看秦军乘胜攻击,阵形已乱,也有数十艘战船突入了投石车射程,刀金觉得不能再等了,令丛安舞动令旗。车玉突然惊讶地发现他的弓箭攻击法子不灵了,投石车前端突然竖起一块巨大木筏,所有的箭羽都被前方的木筏挡了下来。再一看己方已有数十艘战船进入了对方投石车范围,急命前哨官擂鼓退兵。
秦军的退兵擂鼓尚未响起,傣人一方的投石车开始了愤怒的报复。一块块巨石呼啸而来,借助自身重量及重力加速度产生的能量,如一颗颗炮弹砸下,立时有数艘战船被砸中,舟毁人亡,秦军的长箭盾牌绝不管用。
车玉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自己再一次中了傣人的诡计,之前傣人弃车投水正是诱敌深入之计,哪想到自己再一次钻入了圈套,对手的聪明真如神仙一般令他胆寒。但嬴统统兵在后,车玉不敢弃前方战船而逃,眼见突入投石车射程的战船已成鱼肉,丝毫无反抗之力,突然生出一计,让前哨官擂鼓传令,后面的战船围着投石车绕行至其后方,哪里的投石手避无可避,便可一战而胜。
刀金眼见秦军阵形突变,远在投石车射程外的战船从两边侧翼包抄,其用心昭然若揭,投石车临阵对敌,根本没有防御之力,只急得刀金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计可施。
秦军船快,很快便迂回到投石车两侧,只要再过片刻,投石车阵必然大败。刀金心一横,高声道:“保卫家园,与秦军拼死血战!”岸上的傣人大多手持竹箭锄头,却面露决死血色。
就在这时,天空中巨鸟高鸣,一块块石头如雨点般从中砸落而下,车玉的船队防备不及,被砸得晕头转向,不知这傣人又用了什么可怕的武器,竟能让石块从天而降?抬头一看,只见船头上空巨鸟盘旋,手中利爪上抓有石块,飞到船队上空纷纷投下,虽然大多失了准头,但头顶上时有石块落下,秦军军心大乱,忙着射杀空中巨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数十艘战船很快被投石车消灭殆尽,离得近的投石车立即调转方向,对着车玉两侧的船队一阵猛轰。
车玉两面受敌,狼狈不堪,幸而天空中的巨鸟所掷石块并不大,盾牌完全能够抵御,而水面上的投石车尚离得远,受损不大。
刀金听得前方马蹄声得得,原来是公主率灵鹫卫队赶来。来到刀金身边,阿佩拉滚鞍下马,额头布着细密汗珠,脸色艳若朝阳,娇喘连连,少女迷人的胸脯随之起伏,看得刀金全身一个激灵,赶快别过眼去。
刀金紧紧抓住公主的手道:“阿佩拉,你来得正是时候!”
原来,阿佩拉看着刀金离开时决绝的眼神,心知此役败多胜少,她把自己的想法跟王教授说了,王教授沉吟不语,这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当下自作主张率灵鹫卫队赶来,终于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即将败亡的投石车阵。
但战场上依然胜负未分,便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起来:“大雾!有大雾!”声音中透满了惊喜。刀金等人向海面望去,果然,不知什么时候,一阵浓雾如雪球般滚滚而来,越滚越大,刹那间将海子裹在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里。
傣人立即惊喜地大喊起来:“黑天神显灵了!”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嘴里喃喃祷告。
刀金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搞瞢了,一场大雾能改变这场战争的结局?
阿佩拉看着刀金疑惑不解的神色,笑呤呤地道:“你不知道,仙灵海海子一般不会起雾,可一旦起雾最长一月最短半旬方散!刚才天气还晴好,现在却是大雾漫天,这一定是黑天神显灵保护傣人不受秦军战争之苦!”
刀金这才明白过来。
车玉等人却是惊惶无助,原本晴好的海子为何会无故来了这么一场浓雾,也不知这浓雾何时方散,雾中人眼看出距离不足数米,眼看取胜在望,这仗却是无法再打了。耳中巨鸟鸣叫,身边不时有巨石击水的扑通声,间或有秦军的惨叫声,想来是被投石车巨石击中了。车玉一时不明所以,怎么大雾漫天,傣人却如何还能对自己进攻?车玉思虑片刻,突然明白,那巨鸟的叫声正在为他们指明自己处身的方向。
想到此,车玉不由惊出一声冷汗,就听后方一阵战鼓擂鸣,正是公子嬴统发出的退兵将令。车玉急忙以鼓声为引,收拢战船,退回大营。车玉无比沮丧,原以为这么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竟会以此种方式收场。
看着被浓雾包裹海子,刀金心中的忧虑之情却并未减少半分,一旦浓雾散尽,或是秦军趁着浓雾偷袭上岸,仙灵海终免不了毁于秦军战火。
阿佩拉却看出了刀金的忧虑,不自禁笑了,露出一排银色贝齿,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让秦军不敢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