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辆辆投石车在自己精确计算好的位置上安放好,刀金这才长舒了口气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来。这时,一只纤纤玉手递过了一盒秧篓饭,刀金不自禁地接了过来,抬眼一看,火把摇曳的火光中,两点漆如星星的眼睛正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累了罢,休息一下。”阿佩拉脸色羞红地说道,“趁热吃,我刚做的!”
刀金心中欣喜无限感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佩拉对他的称呼再也没有“神使”两个字,虽然还没有直呼他的名字,但公主对他的亲近之感已不同以往。
阿佩拉看着眼前这个俊秀英气的男子,全身散发着成熟的男子气息,让她惊奇的是,他那一身的气息却与自己族人卜帽一般无异。自从他告诉自己,他并非是黑天神的使者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隐约的欢喜之感,尤其看到他为了仙灵海的安危挻身而出,对即将到来的战事谋划笃定、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对他的喜爱之情更添了几分。
忙了一整夜,也硬实饿了,打开秧篓,一股米饭的清香袅袅腾起,伴着炸干黄鳝和腌腊肉的浓香,刀金不由得食欲大开,大快朵颐。
阿佩拉定定地看着吃得香甜的刀金,心里柔情滋生蜜意弥漫,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真如一弯明月挂在空中。刀金吃完了秧篓饭,抬头一看阿佩拉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想来自己吃相定然难看已极,尴尬不已。阿佩拉碰到了刀金的眼光,羞赧地一笑,忙别过头去。
刀金站起身,把那个小秧篓小心地拐在腰前,轻轻地说了一声:“阿佩拉。”
阿佩拉“嗯”地转头,看见刀金把秧篓别在腰间,知他明白自己的心意,脸上浮起一阵红晕,忙转身走开了。
刀金身为傣族后裔,知道未婚卜少给自己看中的情郎送秧篓饭,如果情郎有意,自会把吃完饭的秧篓收在身边,以示自己也看中了对方。他定定地看着阿佩拉纤美如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心里的甜情蜜意如巨浪波涛掠过,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王教授这时却走了过来。刀金见了,忙道:“王老,天不早了,赶快先去睡一会儿吧!”
王教授却道:“我不累,倒是小刀你忙了一夜,也睡一会儿吧。”
刀金正沉浸在阿佩拉的爱意中,没有一丁点睡意,道:“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秦国大军正从这仙灵海上向我们逼近!”
王教授点了点头,道:“算来时机正好,虽然秦使看得出仙灵海兵力空虚,几乎无所阻挡,但长年的作战经验还是让他们会选在黎明时分偷袭!”
“幸好前线刚刚布置妥当!”刀金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秦军不一起来,如果我们不能一举歼灭秦军,我们还是没有胜算的希望!”
王教授知道他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刀,历史不是一个人能够改变的,尽人事听天命!”刀金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笼罩着海子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划水声。负责警戒的士兵喝问道:“什么人?”阿贵闻声赶上前去,手中弓箭做好的射杀的准备。
“别射箭!是我们!”黑暗中传来了丛政的声音。“是家主!”阿贵闻声放下弓箭,对身边的一个人道,“赶快去禀报神使大人!”
“我在这里!”刀金早已闻声赶来,身边除了王教授,还有阿佩拉公主和白熊。
阿贵道:“刀金,丛老爷子他们回来了!”随着阿贵的声音,丛政和丛安和两名傣族壮士划着小舟从海子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探了出来。
四人匆匆上岸,丛政道:“小刀,果然不出你所料,秦军来了!”
虽然早已料定秦军必然来攻,但骤然间听到秦军来袭的消息,所有人心头还是一惊。
“丛老爷子,你估摸秦军来了多少人?”刀金问道。
丛政摇头道:“天太黑看不清楚,不过黑压压地一大片!”
“好!阿贵,你立即带队负责海子边巡逻,如遇靠岸秦军一律射杀!”刀金下令道,又对身后的白熊道,“白熊,你立即通知所有投石车做好准备,一旦秦军进入射击范围,给我狠狠地打,不能让一艘小舟靠近岸边!”
阿贵和白熊立即领命去了。刀金又对公主道:“阿佩拉,你跟在我身边!以便随时调动灵鹫卫队!”阿佩拉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兴奋的神采。
车玉注视着黑沉如墨的仙灵海,他率领的三千大军正滑行在墨玉般的海子上。所有战船上没有点一支火把,三千大军鸦雀无声如一头潜藏在黑暗中的巨兽。车玉很满意他手下的这支大军,兵书惯于用“沉如渊,不动如山”来形容一支军队的军纪严明、训练有素,而他带领的正是这样一支如铁一般强悍的大军。这支大军曾随着他攻城掠地,横扫六国,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用这支大军攻打仙灵海,真有了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想到黎明时大军会毫无抵抗地登上仙灵海的土地,从此那大片的土地,数万的傣人将臣服在公子嬴统和自己的统治之下,他们将在这里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而且正如公子嬴统所说,一旦占了仙灵海,公子和自己便可进退自如,上可据功向朝廷邀功,下可治理一片土地,而且这里还有着连始皇帝垂涎的长生石!
车玉越想越是兴奋,此时他终于能感受公子嬴统那强烈的欲望了,嬴统让他带三千大军,公子自率七千大军断后,务必在今天内拿下整个仙灵海。眼前突然浮现出那花腰摆夷女子的如花之貌如水腰肢,车玉脸上不自禁地掠过一阵狂野的兴奋。
前军哨官来报,寅时已过,船队正好过了车玉之前放置在海子上最后一个浮标,仙灵海王城近在咫尺。车玉走出船舱,望着前方黑沉沉的海岸线,黎明微熹的曙光正从东方的云隙中透出,仙灵海的大片土地和人民如同一块肥肉正等着他们来宰割。
车玉长剑一指,数百大小船只如利箭出弓,竟相追逐,后面还拖了一批临时拼凑出来的木筏,木筏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士兵,甲冑如铁,身如柱石。
天光渐亮,刀金和阿佩拉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水面,从暗蓝的海水中渐渐浮现出了一堆黑云般的战船,如黑色的潮水冲岸而来。
阿佩拉的手突然拉住了刀金,手掌温润如玉,他能感觉到从她手掌上传来的微微战栗,刀金不由得拉紧了阿佩拉的手,给她以力量和安慰。
和车玉之前推测一般,前方的海岸线上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整个仙灵海还在沉睡,它尚不知道一支铁军已隐然逼近。随着战船靠近海岸,车玉惊奇地发现,天光渐亮的海岸边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石墙!他能确认两天前他离开时还没有这道石墙,但他也确信大军的航向并没有出错,因为他沿途返回时一路设置了浮标。
常年的战场征战让他警觉起来,他有一种直觉感受到那堵石墙后一定藏着什么致命的东西,如果他面对的是强大的敌人,这种情形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令退兵,可他面对的是仙灵海这些从不知道战争为何物的居民,而且他在来时已经向公子嬴统夸下海口:卯时登岸,辰时一举荡平仙灵海所遇抵抗,巳时恭迎公子嬴统进入王城。难道仅仅因为一道石墙就让他放弃这个极好的进攻时机?
车玉沉默片刻,长剑一指,大喝道:“大军听令:擂鼓进攻!”
一阵如雷鼓声,伴着军土的呐喊声,滚滚回荡在水面,海子似乎也受了惊吓,喘息着醒了过来,涌起阵阵狂涛,随着战船席卷而来。
战舰离岸边越来越近,车玉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块块的巨石垒成的墙,仿佛一道防御的城墙,城墙后依然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动静,车玉不禁在心里舒了口气,看来仙灵海的傣人已经被吓破了胆,只垒了道石墙人却跑得无影无踪了。
五百米……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刀金利用事先在水面上设置好的浮标静静地测量着秦军战舰与岸边的距离,令他失望的是,秦军似乎并没有倾巢出动。秦军越来越近,军士须眉可见,脸上闪着嗜血的狂热,仿佛一头头恶狼蠢蠢欲动地要蹿将上来要把仙灵海撕碎。眼看秦军最后的船只也进了设在最靠近岸边的投石车的射程,刀金突然大喝一声:“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