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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专权卖国 死有余辜(2)

原来,忽必烈赶回开平之后,在一部分支持他的蒙古贵族的拥戴下登上了汗位。可是,忽必烈的小弟弟阿里不哥在另一部分贵族的支持下,在和林也宣布登汗位。忽必烈要同弟弟争夺汗位,没有精力顾及征宋的事,就想起贾似道曾经求和、答应纳岁币的事,便派人来同宋国商谈议和和纳币问题。贾似道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过称臣纳币的事,而是把它宣扬成自己的重大胜利。所以,当他听说蒙古人来算旧账的时候,就非常紧张。

淮东制置使名义上是招待郝经,实际上是在真州的军营把他软禁起来。忽必烈争汗位要紧,也顾不得这边的事。

北边的事是稳住了。贾似道明白,如果不想打仗,岁币的事是迟早要解决的,但是又不能公开,所以他必须现在就有所准备。怎样准备呢?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要从长计议:既要瞒天过海,又要拿得出岁币。

理宗在位快四十年了。他身边的一些宦官侍奉皇帝几十年,逐渐取得了一些特殊的地位。特别是董宋臣、卢允升等人,利用他们的特殊地位聚敛财富。很多想升官发财的人就走他们的路子。凡是贿赂他们的人,都能给安排个有权有利的官当。他们又利用外戚子弟担任监司、郡守等职,从而为他们的胡作非为打通了道路。他们为了讨皇帝的欢心,为皇帝大修楼台亭阁,挑选各种艺人进宫,供皇帝取乐。皇帝高兴了,他们就更容易弄权了。如果有人指控他们的罪行,理宗就把指控的人给贬斥出去。

贾似道觉得这种情况可以为他所利用。一是这些人不得人心,除掉他们比较容易。二是除掉他们以后,他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由于贾似道已经取得了社稷功臣的地位,在宫里是可以横行一时的。他进宫赶走了董宋臣和卢允升,连有些由他们推举上来的人也被他赶走了。还命令外戚不得担任监司、郡守职务。从那以后,外戚子弟们再也不敢横行霸道,干预朝政了。由于贾似道本身就是外戚,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反而更加令人敬畏。从此,贾似道在宫中就没有任何可以同他争宠的力量了。他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从而可以更加为所欲为。他把前几代的律法翻出来,按自己的需要加以修改,其中最重要的修改是在吏部内设立七司,负责购买公田,以停止“和籴(dí)”。“和籴”是官府以“议价交易”为名,强制向农民购买粮食。官府往往把价钱压得很低,又是摊派的性质,农民意见很大。贾似道要实行“公田制”,官府自己买田,交给佃户耕种。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毛病出在地价上。贾似道他们把地价压得很低很低,强行购买,和抢夺人家的土地根本没有什么两样。在浙江西部,有的田每亩值四千缗,他们只给人家四十缗。“缗”本来是穿铜钱的绳子,后来就把一千个铜钱穿在一起叫作一缗,“缗”就成了钱币的单位。“卖”田多一点的,再给人家一点银子和绢。再多的,就发给一张“度牒”。“度牒”是出家为僧的凭证,僧人可以免除捐税。购买公田的官吏又从中作弊,坑害百姓,浙江一带的农民(也包括地主)被搞得叫苦连天。有人在朝廷上弹劾他们,可是朝中贾似道的人多,他们都说公田好,理宗当然不会把贾似道怎么样了。从那以后,购买公田就更厉害了,官吏们都以购买公田多为有功。而向上交粮的时候,七八斗就算一石(读dàn,十斗)。对佃户却不客气,薄田也一样收租。佃户交不出来,就只好大量地逃亡。有些地方强买公田,甚至使用肉刑。

为了更多地掠夺百姓的钱财,贾似道还大量地印行纸币代替银钱。当时的纸币叫作“会子”,每三年换一次新币,旧币要兑成新币才能使用。每换一次叫作一界。这时正赶上兑换第十七界了。贾似道便让人印制第十八界会子,上面还盖上一个状似“贾”字的印章,叫作“银关”。要用三张旧会子兑换一张银关。银关的流行,造成物价飞快地涨起来,纸币越来越不值钱,贾似道从中得到了大量的好处。

这时出现了彗星。有人借这个机会上疏奏告皇帝,说彗星的出现,是实行公田、百姓不便、怨声载道造成的。贾似道也上疏,为公田辩解,并说:“我一心为社稷,才想出了实行公田的办法。现在,既然有人不赞成,我就辞去这个右丞相算了。”理宗说:“公田行不通,你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朕就不赞成。可是,既然已经实行到现在,每年的军饷都依赖于它,所以又取消不得。似道啊,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嘛,丞相怎么能不当呢?”贾似道顺水推舟,也就不再说不干的话了。这时又赶上有几个太学生上疏,斥责贾似道专权,理宗就让人调查这几个学生,把他们发配到边境才算完事。

得到皇帝的庇护,贾似道就更加有恃无恐。他又实行“推排法”,三年核查一次赋役,凡是农民、畜禽都得登记纳赋。至于土地,则要一块一块地丈量,叫作“经量”,一尺一寸也要纳赋。搜刮得江南百姓一贫如洗,无以为生,逃亡的人很多。

景定五年(公元1264年),理宗死了,由太子,也就是理宗的继子赵禥(qí)继位,后世称为度宗。以原来的谢皇后为谢太后。赵禥原名叫赵孟启,他能够被立为太子,是贾似道同丞相吴潜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后取得的成果,吴潜为此丢了官,被流放。可以说,没有贾似道,赵禥是不大可能当上皇帝的。因此,他对贾似道是言听计从。每次上朝,皇帝都要拜贾似道,称他为师臣而不称他的名字。朝臣都得管他叫周公。即使这样,贾似道还是不满意,理宗葬礼过后,他就宣布要去守护理宗的陵墓,辞官不干了。一些大臣还上疏要求把贾似道留下,他就是不答应。

3月,有一个叫吕文德的人自称来自下沱(确切地点已不可考),说蒙古军进攻下沱,形势十分危急。原来,南宋朝廷上下,很多人还以为贾似道已在鄂州把蒙古军打得大败,再不会有蒙古军来进攻了。现在听说蒙古军又来了,不能不令他们想起淳祐年间蒙古军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景象,个个惊得失魂落魄。度宗和谢太后不知所措,急急忙忙亲手起草诏令,召贾似道进宫。贾似道大摇大摆地走到宫里来,度宗赶紧起立:“师臣请坐。”贾似道看也没看度宗一眼,就问:“找我来干什么啊?我不是说过,我不干了吗?”

“师臣,刚刚得到下沱来报,蒙古军攻击甚急,我们母子没有经验,还得请师臣给拿个主意。”度宗弓着腰说。

“我去解救倒是不成问题。不过,我得以什么名义去啊?”

“朕已同太后商议好了,拜您为镇东节度使。”

“节度使,那也太羞辱人了。是不是应该拜我为太尉呀?”贾似道自己要价了。

“师臣,根据大宋朝的制度,拜太尉是要先出节的。”度宗有点为难,“节”是一种手杖似的信物,根据使用者身份的不同,上面有玉、角、牦牛尾等不同的饰物。授与中央官吏的节要由皇帝亲自主持仪式,叫作“出节”,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因为它是用来表示身份的,含有皇帝委任的意思。

“那你就出节吧!”贾似道几乎是在命令度宗了。度宗只好请人取来一支节,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把节授与贾似道。贾似道装模作样地接受了节以后,就命令军队向西进发。走不多远,他又说:“今日不是吉日,出师不利。先回营,等候吉日再走。”他又命令军队回城了。一直等了好几天,也没有等到“吉日”。度宗母子心急如焚,又不好催贾似道。第四天,又从下沱来了一个送军情的人,度宗一听,吓得魂飞魄散,瘫坐在御榻上,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报信的人说:“禀陛下,北军(指蒙古军)听说由贾太师亲自率兵出征,不战自退,现在下沱已经平安。”

“是吗?”度宗一下子就从御榻上站起来,“师臣的威风真是名不虚传。”

其实,忽必烈刚刚结束了同自己的弟弟争夺汗位的斗争,内部事务还没有安排好,根本腾不出手来进攻宋国。下沱的事纯粹是子虚乌有,是贾似道捏造出来,又安排人“表演”的。

度宗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贾似道再次要求“归养”,就是回家养老。其实,这时贾似道才五十四岁。这一下度宗可不得安宁了,一会儿就来几个人:“禀陛下,可不能让太师归养。我们大宋朝没有贾太师可不行。”一会儿又来几个人:“禀陛下,不但不能让贾太师归养,还应该多多地奖励他!”每天来进言要求不让他走的有四五起,要求奖励他的有十几起。有人为了向皇帝提出这样的要求,甚至晚上就露宿在宫外。

度宗看这阵势,赶紧给贾似道升官,召他上殿,对他说:“朕欲拜师臣为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不知意下如何?”度宗看着他的脸,贾似道脸上毫无表情。

“我年过半百,天天上朝,力有不支。”

“那师臣就每月赴经筵讲经三次,每三天上朝一次。”“经筵”是朝廷举行的讲论经史的讲座,一般由翰林学士或其他重要官员主讲。

“你看我这么胖,处理政务还是有困难。”贾似道还不满足。

“师臣,朕把在葛岭的别院赐给您,您就在那里休养。朕让太监把每天需要处理的案卷给师臣送到府上,您在家中处理。”度宗心里有数,贾似道权力很大,宫里宫外到处都是他安排的人,他自己的存亡都掌握在贾似道的手中。

这一次,贾似道总算满意了。以后,大小政事都由他在家中处理,他就让自己豢养的馆客、堂吏替他处理。宰相们的“任务”就是在每份文件的纸边上署上自己的名字而已。他虽然深居家中,可朝廷上的事都得先向他禀报。一些正直的人,像文天祥、陈文龙、陆达等人全都受到他的迫害,有的被贬斥到边远地区,有的终身不被任用。而那些争着给他贿赂的人个个飞黄腾达。能当到监司、郡守的人,给他的贿赂不可计数。有人和贾似道搭不上边,甚至巴结他的玉工。一时间贪污贿赂之风大兴。

又过两年,贾似道再次“因病要求”引退。度宗哭着说:“师臣,社稷不能没有您。如果您像现在这样上朝还有困难,那您就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再过一年,又规定贾似道入朝可以不拜皇帝,退朝的时候,皇帝要站起来目送他出殿,然后才能坐下。入朝的次数也改为十日一入朝。

度宗继位不久,忽必烈已经整顿好自己的后方,开始准备向南发展了。咸淳三年(公元1267年)八月,忽必烈派小股部队试探性地进攻襄阳,一下子就掠走五万多人。贾似道派吕文焕为襄阳知府。年底,蒙古军向襄阳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吕文焕顽强抵抗。吕文焕不断把告急文书送到首都临安,这些文书照例要先送给贾似道阅办。

贾似道嫌葛岭的皇家别院还不够气派,又在周围大修楼阁亭榭,从皇宫中挑一些漂亮的宫女,又找些美貌的娼妓尼姑给他做妾。他整天同她们淫乐,还让过去同他一起赌博的人进来同他赌钱。但不许他们抬头看这里的女人。有一次,他看到有一个人在门外走来走去,好象想进院子,就喝令道:“那小子鬼鬼祟祟的,给我抓起来!”一问,原来那人是他一个小妾的哥哥,是来看妹妹的。贾似道说:“那也不行。”遂令左右点起一堆火,把那人绑起来,扔到火中活活地烧死了。

“上!上!”这日,贾似道正撅着屁股赶蛐蛐,和一群小妾逗着玩。这时,一个人走过来,站在一边不敢动。贾似道一眼就看见他:“我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快说?”那人说:“禀大人,你现在干的是军国大事,小的不敢惊扰。大人让我问的事,我已问明,余玠确有一条玉带,不过,在他死时已经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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