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应玉环是决难以相信,这样一直鬼魅的军队,白日攻城拔寨,夜里却化坟而卧。真是令人不寒而栗。此时浮现的,却都是爷爷的谆谆教导。自从小时候,便是爷爷在耳旁提点自己,遇见不解之事,往往也是爷爷最有办法。
“爷爷,爷爷”。人还未到,远远地便已喊起。
“玉环,何事如此着急”?
“我昨夜,夜探军情,这些乌雅铠,竟是依坟而卧,鬼魅至极。现在已在城外布阵,即将攻打银陵。玉环愚钝,竟无破敌良策,特来求助爷爷”。
“如此骇人!这样为祸苍生,必将生灵涂炭啊”!
“你带我去”。
“爷爷?你一人去,岂不枉费”?应玉环甚为不解,但却不好表明心思。
“哈哈,老朽已是花甲,还怕这什么厄运难逃,你带我去,我们一起抗敌,岂不快哉”!
应玉环半晌没有说话,爷爷竟然如此慷慨就义,自己更不能做个懦夫。既然此战注定要了结于此,就和爷爷并肩作战,也算不枉此生。誓死如归的感觉,让应玉环眼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光泽,恍然间放下了所有包袱,好似此生只为这一战。
也不拖沓,二人骑上马,往城门赶去。
此时的银陵城外,早已黑压压一片,头顶之上,更是漫天愁云,昏暗无光,真是遮天蔽日。
乌雅铠列阵抄戈,煞气逼人。如同嗜血的野兽般,即将开始野蛮的撕咬,好像瞬间就能让你血肉模糊。城上将士,居然有人因为惊慌而跌落,恐慌的情绪弥漫扩散的,许多人握着手中武器,却是两腿发抖。若不是应玉环颁下的死命令,敢有逃跑者,杀无赦。恐怕他们早就一轰而散。
我与皇凰,骅截,三人下往人间,打探此时乌雅铠正在一个叫银陵的地方作乱,翻滚筋斗云的速度,更是电光火石。我与猎旗约定,他领一支军队候命,若是我们三人有个什么闪失,便火速来援。亦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在此之前,我并未与它们的统帅交过手,倘若真是来自天界或者冥府,手段定是了得,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与皇凰说道“你带了何物下来”?皇老鬼居然调戏我,“待会出手之时,仙王不就知晓”。我们商讨,即便遇上一等一的高手,便是三人合力,瞬间击出最强音,在对手未曾准备之时,打倒对方。既然他不说,我也不逼问,皇老鬼总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爷爷,你有何破敌之策”。望着眼下黑茫茫,周身的将士早已是吓得没了斗志,应玉环已是没有多少底气,只是知道,今日不过城破人亡罢了。他已安排殿后护卫,护送百姓逃亡,自己在这里,能拖一秒,算一秒,算是做个尽忠职守的典范了。
“真是妖夜”。爷爷突然说道。
“难道是此前爷爷提过的唤醒赵军的妖夜”?
“便是,你看这些如同鬼魅的军队,都是些被操纵的傀儡,你击破一个,它便能一分为二,这便是它们能够横行无阻的缘由了”。
“我只想如何破敌”。
爷爷没有说话,望了应玉环一眼,说道“脱下你的铠甲,与你的枪一并给我”。
“爷爷”!应玉环虽是不解,却也照做,难道爷爷想亲自会会那妖女?
“玉环,你待在此处,我让你看看你这宝铠和枪的真正威力”。
伏龙铠和洛银枪,本来就是爷爷传给我的东西,如今更要穿上,去会那妖女。也罢,反正今日我们在劫难逃,就看看爷爷耍上最后一枪了。应玉环十分不舍,已然是热泪盈眶,想到爷爷可能先自己而去,想象二人多年来相依为伴,实难让自己站在此处,看爷爷一人送死。
一个七旬老者,就这样单枪匹马从城门出来,真是魄力十足。
我们已在银陵城外,看见这个老人家,不禁心中敬意油然而生。不过倒有这般勇气,怕不是出来打无把握的仗,还是先看看,这人间老者,能使出何等能耐。我招呼了皇凰和骅截,暂时静待,听我号令。
“妖夜,我们之间的事,也应该有个了断了”。爷爷这一声说的,他们居然是旧相识,这,这是怎样一回事。应玉环被这出戏弄得不知所以。
只见乌雅铠阵中,悠悠让出一条道,一匹黑色铠马缓缓走出,座上之人,便是昨夜的妖媚女子,也就是爷爷口中的妖夜。
此时的妖夜,并不言笑,与昨夜应玉环见到之时,表情大所不同。像是久别重逢的凝重,若不是身后煞气冲天的鬼魅乌雅,此番情景更像是离愁别绪。
“李夺,没想你我还有机会见面,当日留你一命,如今敢来挡我”。妖夜的声音远远近近传来,阴阴冷冷,飘忽不定,却像有万千鬼魅替她传话。
“恩怨该了,四十年前欠你的,注定是要还的”。
当时的爷爷,也就是李夺,正是年轻气盛,早早就功臣名就。男大当婚,又有媒妁之言,父母已为他定下婚约。李夺却在一次征战之中,救起当时,尚在人间修炼的妖夜。那时的妖夜,正被自称正道的昆仑弟子追杀,已是寡不敌众,即将被擒杀。只因李夺凑巧路过,不忍于心,出手相助。昆仑弟子碍于官府中人的情面,并不过多纠缠。而在养伤期间,李夺与妖夜,更是心生爱慕,缠缠绵绵。但此时的李夺碍于婚约,不愿违抗父母,便想牺牲与妖夜的这段恋情。妖夜乃是性情中人,宁可放弃百年道行,冒着人妖结合将遭天谴的危险,执意要与李夺共结连理。却被李夺以这个在妖夜眼里荒唐至极的理由拒绝,李夺更是铁了心,决意不再让妖夜更加痛苦,便不告而辞。哪知由爱生恨,妖夜大发雷霆,竟寻至李夺家中,手刃其父母,斩杀其妻。知此一劫,李夺即便爱似深海,也要报这杀害双亲之仇。
妖夜的实力毕竟在李夺之上,却爱他之深,难以痛下杀手。而李夺则是被仇恨蒙蔽双眼,全力击杀,终于,是将妖夜打落谷底,不知生死.
思念至此,却是人生之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痛楚。李夺早已幡然醒悟,此生他最爱的女子,便是站在眼前。可惜当年将她打落谷底,自己虽说报了双亲之仇,却是对不起妖夜这份痴情。自是知道铸成大错,愧疚与她,于是盟誓,终身不娶,以祭亡妻。在他眼里,没有人可以代替妖夜的位置。
一晃人间四十年,负气少年已变垂垂老者,而彼时的妖夜,却是不死之身,依旧当年美貌面容,真是令人唏嘘。妖夜的心情,不会比李夺好多少,只是云淡风轻,往事如烟。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