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1
落日的晚霞，把天空打扮成一片绯红色。
身着土管服装的周华正骑自行车驶在家乡龙湾头附近的土路上。
渐渐离村子近了。
村前小学校放学铃声响了。
校园里涌出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周华支下自行车走进学校。
见老校长和自己的爱人李芹、一年轻男教师陪着儿子小伟一同走来，周华忙迎上前。
儿子眼尖，老远发现了爸爸，忙扔下书包兴高采烈地跑过去：“妈妈，爸爸回来啦！”
周华俯身抱起小伟亲亲。
李芹和老校长也迎上去？
周华放下孩子，紧握老校长的手：“老校长，您下班了？”
老校长笑眯眯地：“是啊。哎，周华，这次去县里办学习班有半月了吧？可把李芹和孩子急坏了呢。”
周华：“这次整整学习了两周，时间太紧张了。”李芹埋怨他：“咱这儿去县城才五十里路，瞅空也可回家看看嘛。”
周华笑着：“五十里，那你咋不去看看我呢！”众人大笑。
老校长忽然想起什么：“周华，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呢。你看，这小学院里今天到底给划上线了。”
周华一怔：“哦，这么说，“真的要在这里盖房了？”
小伟不服气地：“爸爸，是那马占斗‘曷大哈’领人来划线的。”周华思忖着：“上回不是跟占斗说好了不占用学校场地了吗？怎么又变了，这个村主任。”
大家走进学校操场。
操场上有刚钉下的木橛，还有一道道经纬线条标记。
李芹不满地说：“看看，有多气派，大半个操场全给占了。”
周华：“安排这儿也不合村体规划呀，像个什么样子？”转身问老校长：“校长，村委具体安排给谁了？”
老校长嘴一撇：“还能是谁？’一个堂堂正正的税务所长，一个是主任的小舅子，全是些有鼻子有眼的。”
周华自言自语：“果然又是他俩。”
老校长语重心长地：“周华，这事你可要多费心了。小学校才改建了四年，可不能让孩子们……”
周华安慰老校长：“放心吧，老校长，我会抓紧去做村委的工作的。”
老校长信任地点点头：“好，好，你只要回来，我们心里就踏实多了。哎，周华，我们回去了。”
老校长走了。
小伟帮爸爸推自行车，周华和李芹边走边交谈着。
李芹：“听说，这次人家盖房，不盖便罢，盖就盖个阔气。南北跨度25米，房身10米，可气势呢。”
周华不屑地回答：“再阔气也要按土地法规和村里的统一规划钒与不能想在哪儿盖就在哪儿盖。”
小伟插嘴道：“爸爸，在学校盖房，俺也不同意，今晚我就找同学们写信……”
周华笑笑，用手摸着小伟的头：“哦，给爸爸说说，找同学写信干什么？”
小伟嘴一厥：“告状呗！”周华瞅瞅李芹会心地一笑：“想不到，我们的小伟还真有两下子哩……”
走着走着，周华忽然将公文包递给李芹：“这样吧，你回家做饭，我这就去找占斗。”
李芹忙阻拦他：“看你猴急，今晚，人家大税务所长韩顺达在他爹娘那里请客，村里干部一个不落全叫去了，你去哪儿找？”
周华若有所思地：“噢，是这样的。”转身对李芹：“对了，这次去学习，我还给爹买了点专治气管的药片呢。”
李芹笑笑：“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孝子啊！哎，周华，下个星期天是六月初八，你的生日，我已告诉小伟的二舅了，咱们一块儿来祝贺一下。”
周华：“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2
夜晚。
上弦月高高地挂在西边天上，夏风习习，月光柔柔，山村的夏夜美极了。
周华走在大街上。
靠大街，一所很有气派的农家院落。这里就是龙湾头村村民委员会主任马占斗的家。
院里亮着电灯。周华上前敲门。
院内占斗女人问：“谁呀？”
周华忙回答：“大婶，我是周年。”
占斗女人开门，见是周华，喜形于色地：“呦，稀客，我当是谁呢。”
周华：“占斗叔在家吗？”
占斗女人点头：“在哩。这不，刚从外面喝了四两二猫尿回来，要睡觉呢。”
周华笑笑，随占斗女人进院。占斗女人高声对正房：“我说，你出来一下，周华来了。”
屋内传出了曷占斗不情愿的回答声。
曷占斗身穿一件白色背心，外披一件半截袖浅灰色小褂大大咧咧地走出屋，见是周华，故作惊讶：“呦，土地官来了，坐呀。”
周华：“占斗叔，这么晚了，过来打扰真不好意思。我想找您商谈件事。”
马占斗咧咧黄牙：“好哇，坐下说嘛，又不是外人。”
马占斗拿出“万宝路”高级香烟：“给，周华，尝尝这个怎么样？”
周华摆摆手：“占斗叔近来可是升级了，瞧，‘万宝路’这是高级香烟呢。哪儿来的？”，
马占斗炫耀说：“这是咱街坊顺达给的。来，抽支。”
周华从衣兜里取出“民丰”低档雪茄烟比划着：“还是这个过瘾。”
马占斗不以为然地：“我说周华，，不是大叔说你，你虽说是个镇招聘干部，可大小也是个镇土管所所长嘛。如今这社会，你给人家办点事，人家给你送几条香烟，也犯不上大惊小怪的。把老‘民丰’扔了吧？嗯？”
周华：“大叔，习惯了，我喜欢这个。”
马占斗摇着脑袋得意地：“这可不一样。”马占斗越说越有劲，“你看人家韩顺达，从部队转业到税务部门才干了三年，就什么都有了。一行一动不是‘丰田’，就是‘桑塔那’。这不，这回向村里申请盖五间房，村里基本上同意了。过几天，就要找你这个土地官去履行建房审批手续呢。”
周华点上烟，忙接上话：“大叔，我今晚就是为这事来的，顺达的孩子刚10岁，家中不急用房。再说，他是正式国家千部，家属也早随军转出去了，按规定是不能再向村里申请建房了。”
马占斗吸了口烟，狡黠地摇摇头：“这个嘛，都是乡里街坊的“俗话说，落叶归根嘛，他这是为将来退休留的后路。”
周华：“那就更不应该了。”
马占斗不悦地：“周华，我原则上也不同意批给他宅基地的。可是，人家顺达给咱们村企业出过好多力？企业资金不够了，只要跟人家说二声，借个三十万、二十万的不成问题。就凭这，咱不该答应吗？”。
周华激动地站起身：者可给他一定数量的酬金，这与审批宅基地是两回事。咱们都是共产党员，可不能拿这个做交易呀。”
马占斗也站起身，不耐烦地：“都是一疃本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这样认真呢？行了，不要计较这件事了？；晓周华，这次建房，还有我内弟显奎，这你不会不同意吧？”
周华：“显奎家人口多，按规定是符合政策的，这个我没有意见。大叔，显奎建房具体地点在什么地方？”
马占斗信口而出：“村前小学校，和顺达一拉十间。”
周华：“大叔，前段时间，我不是和你商谈过了吗？小学校才刚改建四年，占了学校，群众和师生可是有意见的。’听说，他们家建房建筑面积还超标。”
马占斗：“超不超的我不管，村委决定明春小学搬迁。”；襟周华激动地：“就为了两户建房，就决定搬迁学校？大叔，花费这样大的财力，你不觉这是劳民伤财吗？”
马占斗固执地：“我的土地官，你怎么操这么多心？搬小学，人家顺达亲口答应帮村里借十万，你呢？空口一句吧？”
周华耐心地：“大叔，咱村小学完全是按照上级要求改建的达标学校。你不是说，眼下企业急需资金吗？省下这笔投资，不是正好可以支援企业吗？”
马占斗摆摆手：“行了，对不起，我要睡觉了，你摊牌吧，显奎和顺达建房的事，到底怎么办？”
周华态度坚决地：“我还是那句话，违反审批条件和超标的，一律不能同意。”
马占斗见状，耸了耸肩，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那好吧，我跟你争吵到天亮也整不出个结果来的。你去找书记吧，全是他一手承办的，我这个‘副官’说了不算。”
马占斗说完不顾情理地转身进屋。周华望着他的背影，失望地摇摇头。
周华（旁白）：“这么固执，这个‘马大哈’主任。”
3
深夜十二点。
上弦月早退去，唯有明朗的星星眨着眼睛窥视着乡野的情趣。
周华拖着疲惫的双腿独自走在大街上。
周华沉思的脸。
周华耳边不时冒出村主任马占斗的画外音……他思索着自语：”难道真是韩支书一全执政吗？”
周华疑惑的深色。继而又坚定地说：“对，马上去韩支书家探戈虚实。”
周华走了几步又站下。自语：“这么晚了，还是算了吧。”
周华转身走回家。
第二集
1
周华轻轻走进院。
见东间亮着灯，周华走到爹跟前。
周华爹此时正侧倚在炕头“吧嗒”、“吧嗒”抽烟。时而，一阵阵轻微地咳嗽。
周华走过去，关切地问爹：“爹，您还没睡？”
周华爹又咳嗽一声：“睡不着。”
周华：“对了，爹，我给你带回一点治气管病的新药，你老等会儿，我这就去拿。”
周华转身从西间取回药片，给爹倒杯开水，然后扶着老人喝下去。
周华心疼地劝爹爹：“爹，你身体不好，往后少抽点烟。时间不早了，您早睡吧。”
周华悄悄退出房间。
2
周华走进西间。
开灯。炕上李芹正搂着小伟睡觉。听见开灯，李勤翻动一下身子，见墙壁上的石英钟已指向1点，朝周华一瞪眼，周华歉意地向妻子笑笑。
李芹：“看，又是一个1点。”
周华脱掉外衣，上炕：“事多呢，不是一句半句能扯完的。”
李芹问：“工作做通了？”
周华：“这个‘马大哈’，简直顽固极了，不仅坚持要批给顺达房基，还要坚持搬迁学校。”
李芹埋怨他：“我说过，你当初不要去镇里当这个土地官。看看，别村的事都好办，就咱们龙湾头村做事爱绕圈子。我看，干脆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免得得罪人。”
周华：“你认为批给他们就不得罪人了？都怕得罪人，工作还有谁去干呢？”
李芹：“不要忘了，咱现在还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里吃饭，户口人家管的巴巴的。”
周华无所谓地：“那有什么？大不了回来种地呗。算了，别争了，睡觉。”
周华关掉电灯。
周华翻身想睡，但又翻转着难以入睡。
慢慢地，周华有了睡意，正欲安心休息。忽然，小后窗“啪”地一声，扔进个东西。
李芹吓得忙往周华身边紧缩。周华警觉地翻身下炕，猛地推开小后窗扇。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见四周没什么动静，周华退回身，拉亮电灯，见地上有一个鼓鼓的大信封袋。
周华拿起信封，掂在手里，自语：“好沉呢。”
周华拆开一看惊呆了：信封里掉出一大包猎枪用的铁砂子，内还装有一张纸条。
周华轻轻读着：“周小子，听说你是个六亲不认的土地爷，好样的。请问，今晚后半夜，你敢到我们家走一趟吗？”
落款：二楞。
周华轻蔑地一笑：“好大的胆子，敢跟我玩这一套。”
李芹惊吓地忙阻拦他：“周华，听我的，这个官不要当了，吓死人了。”
周华穿上制服：“不，这是有来头的乙我去看一下。”李芹急拦：“你不能去，前几天，二楞家在自留地里盖房子，让马占斗带人给推了。”
周华一怔：“在自留地盖房？谁批准的？”燕一出张子强李芹：“你不要问了，二楞家是个是非窝子。”周华：“那更要去了。”
李芹急了，夺下周华手中的信袋：“周华，你不为我们娘俩着想，也要为老人想想啊。”
李芹哭出声。
东间又传出老人的咳嗽声。周华和李芹穿好衣服忙跑过去。
周华扶起老人：“爹，你不舒服？”
老人：“孩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周华正欲答，李芹把信和铁砂往老人手里一塞：“爹，您看，刚刚才扔进来的。”
老人接过一瞧，轻蔑而又气愤地：“这些畜牲，都什么年代了，还敢耍这套把戏。”老人转身对周华：“孩子，这玩意儿，你爹早年干民兵就领教过多少次了，爹如今年纪大了，也知道你今天当的这个土地官有多么难为情。放心去吧，只要咱们凭良心办事，对得起乡亲们，（指指手中的铁砂子）这个，是吓不倒一条硬汉的。”
“爹。”周华双手接过老人递给的信和砂子，充满敬意地给爹鞠了一躬。
老人平静且满意地：“孩子，放心去吧！”
3
夜，更深了。
小村四周黑黝黝地。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叫，给人以阴森感觉。
周华在夜幕中大踏步地走着。
周华走出一条大街。
周华拐人一条幽巷。
4
村西南头的一个破抢救无小院。
这儿是村外头的独门独院，人称“光棍屋”的二楞家。从夜色中看去，充满神秘恐惧。
此时，小茅屋里亮着灯。从屋门的缝隙里传出阵阵有力的“嚯嚯”磨刀声。
屋里，破烂不堪的家具和炊具乱七八糟地放在四周，给人以不雅观的感觉。
此时此刻，二楞、三愣、大愣和他老爹正怒目睁圆仿佛在等待什么。
二楞手里握把菜刀，三愣手提一杆土枪，大愣手握弯镰站在一旁，年近七十岁的满脸胡须的二楞爹此时正低头在磨刀石上磨一口雪亮的镰刀。
5
二楞家半掩着的小木门轻轻推开了。四人抬头一看，”’见是周华进屋，忙四下散开。
二楞手握菜刀堵住门口。
二楞爹毫无表情的脸。
周华平静而温和的脸色。
短时间的对峙，全屋没有一个人吭声。
少倾，周华笑笑走近二楞爹：“老伯，你们家简直快成山寨了。”手把砂子和信一亮：“这玩意儿，是您这个‘大寨主’下令送到我家的吧？”
二楞爹不语。
二楞“嚓”一地一下把屋门关死。
周华微微一笑：“喝，，还严严实实地呢。”
二楞怒气冲冲地斥道：“少哕嗦，想不到，你小子还敢露面。”
四周华泰然自若：“我周华，是个男子汉，敢作敢为。你们这种不文明的邀请，未免有点太不礼貌了吧？”
二楞持刀靠近，欲制服周华。岂料，周华早有提防，弯腰躲过二楞菜刀，一个回身，猛地掐住二楞手腕，二楞“哎呀”一声，菜刀落地。二楞忙欲弯腰拉刀，被周华用脚一下踩住手背，二楞痛苦地叫唤。
周华松脚，轻视地一笑：“就凭你们这两下子还想玩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