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需要遇到懂得的读者,才能散发它的魅力,就像好马遇到伯乐才能称其为千里马。
最近在看一册《品书四绝》,它收集了四部旷世奇才品味名着的杰作:金圣叹批评《西厢记》,李贽评点《论语》,冯梦龙评点《挂枝儿》,花底闲人批评《夹竹桃》。书中的评点,或剖析原着,揭示其精妙之处;或借题发挥,写其人生感悟;或调侃逗乐,幽默而风趣。读后真真令人拍案叫绝。
金圣叹认为天下有六大奇书:《离骚》、《庄子》、《史记》、《杜诗》、《水浒》与《西厢记》。并着手对各书一一加以评点,合称为《六才子书》。但事未竟而遇害,最终只评批完《水浒》与《西厢记》两部。金圣叹批评本《西厢记》自问世后风靡天下,妇孺皆耳熟能详,而元本《西厢记》反而默默无闻。《西厢记》遇到了金圣叹,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圣叹对《西厢记》可谓奉若神明,他说:“《西厢记》必须焚香读之,致其恭敬,以期鬼神之通之也;必须对雪读之,资其洁清也;必须对花读之,助其娟丽也。”《西厢记》中环境描写的用意、人物的微妙心理、情节的跌宕起伏,无不被他分析得入木三分,若是不看他的评点,读者很难体味出王实甫的良苦用心。有人评价金圣叹的评点明快如火,辛辣好似老吏判案。他认为《西厢记》到“惊梦”一折已经结束,而后人续的四章简直是狗尾续貂。“何用续,何可续,何能续。今偏要续,我便看你续。”金圣叹对这续篇简直忍无可忍,“丑语,丑极,不可耐也。”这样的恶评一直贯穿到底,跟前面对王实甫的盛赞形成鲜明的对比,从另一方面维护了王实甫的权威。
看花底闲人评的《夹竹桃》,真是忍俊不禁。《夹竹桃》是冯梦龙所拟山歌集,最末句是《千家诗》各首的末句,全部是“郎情女意”的情歌,以女子口吻写的占大多数。花底闲人所做的评语,与冯梦龙的山歌相映成趣,极尽调侃揶揄之能事,诙谐幽默,让人笑声不绝。如《夹竹桃》中有一句“小阿姐儿三寸三分弓鞋,踏上子花梯伸头只一看,分明是一枝红杏出墙来。”花底闲人曰:果然墙上红杏如此也,我亦想摘一个尝尝。又如《夹竹桃》中写道:“小阿姐道:我侬个样病根弗是别人种,尽是刘郎去后栽。”花底闲人曰:图一时之欢,害十分之病。这一遍算盘,真为小阿姐打不转来。
冯梦龙评点的《挂枝儿》与花底闲人评的《夹竹桃》有异曲同工之妙。李贽批的《论语》写了许多人生感悟,读后让人受益无穷。《品书四绝》读后可悟读书法,可悟作文法,可悟消遣之法,真是一本好书。
书跟茶一样,需要慢慢品,才知其中的奥妙。网络时代,看书可以通过网络阅读,可以通过手机随时翻阅,可是,我还是喜欢看纸质的书,遇到好的段落,可以圈点勾划,可做眉批评点,印象自然深刻,妙处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