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出了收费站,依然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往远处看,只要过了前方四五百米的道路,就是纵横交错的市区公路,过了那个路口,奥迪车再想设法派人拦截我们就很困难了,因为前方道路四通八达,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具体要去的方向。
我仔细朝这条四五百米长的道路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车辆或人群,唯有一辆警用面包车停在不远处有点不可思议,其他可疑的地方我还没有看出来。
我想,警车是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的,这是一辆用于刑侦工作的警车,不是交通警车。我们在高速路上有一截路段是开了快车,违反了交通规则,这时候要是交警拦下了我们,我们还是比较心虚的,可是,对于刑事警察,我们就没有必要怕他们了,毕竟我们是正常开车,没有做违法的事情,他们暂时还管不到我们。
我的那件事情,虽说在我们当地我还有点怕警察找到,可是,来到了这里我就没有必要害怕了,毕竟警察目前只是调查取证阶段,还没有正式立案,更不可能上网追逃了,我现在还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犯罪嫌疑人,外地警察是不可以随便抓人的,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抓我的理由。
可是,那辆奥迪明明是跟了我们一两个小时,难道他们突然良心发现放弃了报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看着他们那么肆无忌惮,根本不掩饰自己,不急不慢跟在我们后面,明显是在前方做好了准备。他们现在依然毫无顾忌尾随在我们的车后,甚至我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司机那张暗自得意的脸。
警车的尾部站着两个警察,正在朝着我们的方向看来,我心里顿时有点儿紧张。怎么回事?难道那个青年已经死了,警察作为严重的杀人案件,已经全国下了通缉了?
不会的!霄姐和老板都没有打电话告诉我,就说明那个青年还活着。再说,我们的行踪警察是不可能这么快知道,即使已经开始追逃了,警察也不可能知道我现在就在这辆车里。杀人的案件不是小事,他们不可能这样漫不经心的,甚至是有点儿守株待兔般得意与放松,瞧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们的车辆看,明显早已记着了我们的车牌,就等着我们自动过来,好让他们随意拨弄着玩了。
管它是什么原因呢,只要不是杀人案,我就有办法离开。
车子在离警车十米远的地方被警察举手叫停了,我告诫冬子要沉住气,这是白天,而且警察是直接冲着我们来的,千万不要冲动。
两个警察走过来,一脸威严,其中一位扫了一眼车里,厉声问冬子:“去哪里?”
“前方。”
警察明显不快。我暗地里捅了一下冬子的腰,冬子才解释说:“去市里办点私事。”
警察的脸色稍微好了点,说:“都把身份证拿出来。”
我在想着是否拿出身份证的同时,看见那辆一路紧跟着我们的奥迪,从我们身边悄然滑过,紧挨着警车停了下来,警车里又走出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好像是他们的头,和奥迪车后座位上下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十分亲密说笑着,显然关系很不一般。
噢,我顿时明白,原来奥迪车主是个很有身份的人,他在假公济私干着违法的勾当,以为我们是外地人,他想让警察找个理由治我们一下,现在站在我们车前的这个警察,就是一个被他们使唤的小卒子,正在想尽办法找我们的茬儿来拍主子的马屁,我们千万不能上当了。你要看身份证就给你看,我们配合你还不成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爷还有正事要办,不想和你们慢慢玩,你不是想找茬吗?爷偏不给你机会,爷配合你的工作,看你还能怎么玩?
我就跟警察瞎忽悠着说:“朋友,你们是在查逃犯吧?你们当警察真不容易啊,没日没夜为了百姓忙,我们一定配合你们的工作。”
冬子听我这么一说,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急忙掏出身份证,双手递给警察,并且拍着马屁说:“看你们穿着这一身警服很潇洒,可谁知道你们的辛苦,谁会理解你们甘洒热血写春秋啊!我有一同学也是警察,为了追捕逃犯结果却英勇牺牲了,他的追悼会那天……”
“都下来,都下来!”警察翻眼白了一下冬子,显然冬子的马屁没有拍对地方。
我忍不住偷着乐,你小子还挺能耐的哈,说话那么会跩词,还知道甘洒热血写春秋?呵呵呵,有意思。可是,你要拍就好好拍啊,干嘛瞎扯一些丧气的事情?冬子,你小子这个脾气得改,不能拿咱们警察兄弟开涮,否则,吃不了你还得兜着走。
我们四人只好下了车,另一个警察上车仔细搜寻了一下,他们这帮警察眼毒着呢,估计看我们就像匪类,认为车里面一定可以找出比螺丝刀要厉害的东西,假如找到那我们就麻烦了,他们肯定会以此为由折腾我们半天才让走。
嘿嘿嘿,你小子就查吧,我也不打算告你非法搜查了,反正车里什么也没有,拿着家伙砍人,那是小混混们干的事情,咱们可不干那些违法勾当,你想从我们车上搜出什么凶器,去拍主子的马屁,那你就是妄想了。对了,车里面就多了一卷卫生纸,你要拿去你就拿去吧,拍马屁不成,给你们领导擦擦马屁还可以,看看能不能给你提拔提拔,也算大千世界中,我们曾经相识这一回吧。
我们四人站在一边也不言语,笑眯眯瞧着他们瞎折腾。忽然,听到那边一个警察高声说:“阿祥,我的老班长,真的是你啊!”
我们一齐抬头看,只见警察中官最大的那个人,笑意满腮大步奔了过来,老远就张开了手臂,嗷嗷叫着,就像一匹发了情的公狼。
祥哥一见,也像发了情似的张开手臂迎了上去,哈哈笑着大声说:“是你啊长远,好兄弟,你个龟孙子怎么在这里?”
“是我,是我。阿祥你还好吧!”
两人拥抱了一下,感觉人们都在看着他们,大概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就改成互相击了几拳,双手接着握在一起,使劲儿抖,一点儿也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祥哥说:“你个龟孙子,现在发达了哈,瞧你这身人模狗样的,混得还不错啊!”
“老班长啊你还敢说你!想当年要不是你天天欺负我,往死里逼着我努力,我哪能有今天啊!这个仇我记着呢!哈哈哈哈!”
“你个龟孙子,当时我就该揍扁了你,就你天天跟我捣蛋,仗着自己文化水平高,不好好训练,尽瞎琢磨着怎样偷懒,还狡辩什么要提倡科学练兵,你尽他妈的瞎扯蛋!”
“哈哈哈,班长你太不地道了,这时候还记着我的不是呢。你要不是和连长的妞好上,你……”
两人说着突然打住,知道这个时间不是互相揭短叙旧的时候。
我们在旁边看着的人,也被两人真挚的友谊所感染着,一个个脸上泛起愉悦的光,我立马想起了一个古老电影中的台词:“老乡们,红军回来了,我们的幸福日子就要来到啦!”然后,军民相拥,锣鼓欢天。
祥哥和这个叫长远的魁梧汉子,激动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个尴尬的场面等着收拾,长远就问祥哥:“你最近怎么样?这是要去哪里?”
祥哥见是自己的老战友,也就简要跟他说了我们要去县城找人讨债的事,长远看着身边两位刚才还一脸威严的自己的部下,此时站在一边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对他们说:“没事了,没事了,收队!”
祥哥就笑眯眯地问:“你个小龟孙子,现在是什么样的大官啊,这么牛逼!”
旁边那个要查我们身份证的警察,立马笑着答:“这是我们刑警大队孙大队长。”
“小子有出息了啊!”
长远爽朗地笑了笑,没有接祥哥的腔,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了祥哥一支,又分别散给了我们。祥哥接了,长远给祥哥点着了火,又要跟我们意思一下,蒋超赶紧掏出打火机帮我点着。我见祥哥吸烟很是那么回事,心里就琢磨,靠,祥哥还是和我们见外了,原来是吸烟的啊!为什么在我们面前不吸烟,而且也不喝酒也不碰女人呢?看这情况,祥哥是能喝酒的,只是自己强制给戒掉了。
噢,是刚才长远提到的连长那妞?我明白了,对,一定是。估计祥哥就是因为喝多了酒,把连长的妞给怎么了,然后才被踢出特警队的。这件事一定对祥哥打击很大,祥哥接受了教训,从此把男人的爱好全部给戒了。我想,应该是这样,不然,像祥哥这样威武的人,是不应该过着这么清苦的日子。
我正想着,只见长远搂着祥哥的肩,说:“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是我大学的同学,现在是我们市财政局张副局长,你们之间产生了点儿小误会,说开了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啊!”
那个姓张的副局长见两人关系这么好,早已忘记了仇怨,伸出双手老远就迎上来,眯缝着笑眼说:“这位朋友,你好啊!既然你是孙大队长的老班长,那也就是我的老首长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多多海涵啊!哈哈哈哈!”
看来,这个张副局长也是一个性情中人,也不管我们刚才是怎么样不开心,分别拉着我们的手使劲握了,祥哥帮我们一一介绍了一下,当得知我们是要到下面县城去讨债,张副局长立即来了脾气,说:“你们说是谁?借钱不还那还了得?我跟他们县委书记是朋友,我打电话给他,马上就帮你们办了。”
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查号码,我赶紧说:“谢谢你了,一点儿小事不必惊动太大,我们去了他会给的。”
张副局长见我这么说,也就不再勉强,对我们说:“那也好,假如那小子不识抬举,你们给我电话,我帮你们摆平了。”
好嘛,这哪跟哪了?敢情我们是吃素的良民,他成了混社会的老大了。
我与他客气了一番,他和孙大队长非要拉我们到他们那里吃晚饭,祥哥和我婉言谢绝了,说好了改天专门过来聊聊,双方又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正准备离开,张副局长让司机拿了两条上等好烟塞给我们,我们不好意思接,司机就说:“是不是真生气了?要是真生气不给面子那也就算了。”
我们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接了。司机又从车里搬来一箱饮料扔到我们车上,我们也就不再推辞,客气着收下了。
我们双方一一握手道别,祥哥和长远又多聊了几句,两人发了点感慨,挺大的爷们说着说着,竟然有点流泪的意思了,于是赶紧止住,挥手道别。
这一路上,我看见祥哥泪眼汪汪很是激动,也就没有打扰他的思绪,毕竟好多年的战友相见,是很值得回味的。我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我也知道战友之间的感情,尤其是他们这样的特种兵,都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兄弟,是任何情义都无法替代的。
我们都在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很快就接近了我们要到达的目的地。
此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迎接我们的不知是无尽的黑夜,还是夜晚璀璨的繁星?
这是一个未知数,就看我们的命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