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拐一个弯儿往前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就可以上高速公路,煤老板不是我们当地的人,他的窝在另一个城市,上了高速约六七个小时才能到他那里,我中午还没有吃饭,此时已经有点饿了。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家小饭店,门脸不是很大,但老板做菜的手艺很不赖,有几样拿手的特色菜非常地道,因为这是上高速必经之路,来往的司机比较多,有的需要赶时间,所以,店老板都会事先做好部分好吃的,单等司机来了付了钱就可以打包带走,我来过这里很有印象。
我问他们三位午饭吃了没有,回答都说吃了,蒋超一听我的意思,知道我还没有吃,等冬子把车停在小店的附近,蒋超下去很快帮我买了一份带上车,我就没和他们再客气,独自一人大口吃了。
车子过了收费站,路上的车辆并不多,冬子是个急性子,喜欢开猛车,一路上只见隔离带两边的树木刷刷刷往后飘,偶尔看见前方一辆车,冬子就像刚溜过冰似的兴奋,继续提速,车子轰的一声就超了过去,把前头的车抛出老远。有一个开了大奔600的小子看来也狂得可以,拼了命要跟冬子较个劲,死死咬住车尾,快速跟了上来,冬子就越加兴奋,屁股上犹如生了痔疮一样来回蹭个不停,真是有痔(志)不在年高啊!亏了这是一辆刚过了磨合期的新车,加上本来这车性能就特好,冬子开得简直飞了起来,后面跟着的车终于明白,再这样追下来,不出交通事故,也会被摄像头拍到超速驾驶,永远吊销了驾照很划不来,所以,也就渐渐放弃了追逐,不一会儿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冬子开心的嗷嗷直叫,一个劲欢呼按喇叭,我就说他:“你小子中午吃了水泥现在来劲了是不?”
冬子咧着个大嘴嘿嘿干笑了几声,坐正了身子,赶紧把车速恢复到正常。
蒋超是个新手,来我们这里没有多久,正由冬子带着锻炼,见我说了冬子,觉得气氛有点严肃了,就掏出烟转身欲递给我和祥哥,我摇了摇头,祥哥也摆手没接,他自己拿出一支点着了,然后塞在冬子的嘴里,冬子知道我和祥哥都不吸烟,就把窗子稍微打开了一点。
风伴随着车轮摩擦路面的轰轰声一起传了进来,鼻子里吸进一股腥湿的味道,仿佛是要下雨了一般。抬眼一看远处的天,乌云密麻麻的一片,刚才还狂傲不行的太阳,此时早已吓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乌云愈加猖狂,不时挥舞起刺目的闪电,发出阵阵狂笑,它以为这个天已经是属于它的了,可以肆意妄为。
鸟儿惊飞,不知哪里才是归家的路?树木展起优美的舞姿,极尽谄媚拼命挥舞,以此博得新主子的欢心。风,也不甘寂寞,情愿做牛做马般托起乌云那庞大的躯体,快速朝着我们的方向压过来。
乌云笑了。
乌云翻着跟头肆无忌惮地笑了,在轰隆隆狂笑声中,满嘴的哈喇子顷刻间奔涌而出。
于是,雨水便哗啦啦流了下来。
冬子赶紧按了按钮把窗户关上。雨越来越大,拍打在窗外影响了前方的视线,冬子只好放缓了车速,无奈地说:“靠!这什么天啊这?说翻脸就翻脸!”
我一乐,接着说:“这比冬子的驴脸翻得还快哈!”
“老大,你饶了我吧!这鬼天气那么猛,我可不敢和它比,你还是让我多活两年,有机会我再弄一靓妞,给你生几个小侄子玩。”
“你小子说到哪里都离不开女人,早晚你一身的横肉会被女人给掏空了。”
冬子这小子一米八四的个头,身上大块的肌肉恨不得都要蹦出几块下来,一脸的土匪相让人不敢接近。其实,人是挺好的一人,只要对上他的脾气,你让他整天扛着你走都成。可是,他要是不高兴了,那得罪他的人情愿逃进老虎笼子,也不敢和他唧歪一声。早年他在省体校打比赛,不知道是自己的悟性不行,还是没有遇到好的教练,成绩始终在省级徘徊,一直进不了更高层次,拼了几年只好认栽,是朋友的引荐才到了我这里。今年二十六岁,和建钢一般大,两人臭味相投,相处得比亲兄弟还亲。
刚来时这小子狂得不行,认为自己打比赛不行,打人还是蛮有把握的,虽说脑袋瓜很灵活,但还是有点儿愣头青,见谁都不服,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治得服服贴贴,现在成了我的得力干将。
蒋超刚来没有多久,身体也像冬子一样壮的跟牛犊子似的,二十刚出头,长相很斯文,脑子也好使,身高略微比冬子矮了两厘米,从市体校才出来,自己没有打过什么比赛,拿不出可以炫耀的资本,还算比较谦虚,现在我让冬子带着他,估计要不了多久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次让他们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去打架。要是打架那还不简单,找个机会把那小子堵住了,噼里啪啦一分钟不要,立马能送他上西天,保准比坐上神八飞得还快。
这次来关键是讨债,拿到钱才是最终的目的。他们俩长得比较魁梧,属于能产生视觉冲击力的那种类型,如果对方从气势上服了输,把钱乖乖地还了,那才是上上之策。就像《荀子·议兵》里说的:“故近者亲其善,远房慕其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善与德也就不说了,能够兵不血刃达到了目的,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我和冬子聊得很开心,蒋超不时也幽默一把,就是祥哥始终一言不发,双手抱怀,眼睛看着窗外的雨,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祥哥不是我的人,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敢带他,只要他不拿捏着我,那我就算是万幸了。
祥哥是老板的贴身护卫,老板是个文化人,有着两个过硬的管理和法律硕士学位,老板不是道上的人,是位了不起的企业家,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二,人挺精神,长得也很帅气,在商界正是牛气冲天的时候,但为人很低调,遇人三分笑,对下属从来不发火,尽管一点霸气没有,兄弟们还是非常尊敬他。他身边有两个非常厉害的护卫,一个叫沈力军,一个就是现在坐在我身边的刘文祥,我们都尊称他叫祥哥。沈力军是个能说会道阴险毒辣的人物,表面上却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而祥哥却正好相反,整天闷着头不说话,但这并不代表他为人孤傲,不管是谁,只要有事找到他,他都会尽力相帮,也从不欺凌弱小,所以,他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大家还是挺喜欢他的;我只是老板手下保镖,主要是处理外面的事情,尤其是配合霄姐管理娱乐城。
据说祥哥是某特警部队的人,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上级,服役没有结束就被踢了出来,后来大概是为了帮着朋友解气,弄废了一人,结果被判了七年。他是老板的一个老乡,是老板家乡的朋友无意间提到祥哥的事情,老板听说了以后,从监狱里把他捞了出来,后来就成了老板身边的贴身护卫。
这家伙平常除了爱好健身以外,没有听说还有其他什么爱好,不吸烟不喝酒,甚至连女人也不沾,兄弟们私下里还经常纳闷儿,这家伙身强体壮不碰女人,一身的欲火是怎么泄掉的?
祥哥的眼神特别的毒,我有时候无意中和他对视了一眼心里都不免一颤,心里明白,假如和他比划起来,自己远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生死间的过招,看重的并不是对方是哪一门哪一派,并不是你会了多少招式就可以有恃无恐,会的越多反而是你致命的弱点。因为,往往一招就决定了一切,根本没有另外出手的机会。
都说十个武把式抵不过一个架痞子,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你学的再多,那也只不过是理论知识而已,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考验,充其量也只是花拳绣腿,起不了致命作用。即使在武术比赛中有过突出表现,那也不成,毕竟比赛是有规则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较量。就如喜欢咬人耳朵的拳王泰森,他在入狱期间就经常被那些打黑拳的人欺负,不得已花费大量的金钱求人讲和。这是什么原因呢?关键就是泰森练的是打比赛,而对方掌握的是玩命。对方知道,怎样用最短的时间和最致命的手段,来置敌人于死地,在这种人的眼里,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真正的比赛,唯一有的就是生与死的较量,这就是他的招数。只要是致命的,那就是最实用的。而比赛是有规则的,离开了赛场,或者是对方不跟你玩规则,那你就得玩完。泰森输就输在这里,不是他的技巧不行,而是他不知道如何去玩命。
无招就是最好的招。对方永远不知道你将要用什么方式来对付他,那他就会分心,就会胆怯,在气势上先输了一成,这就是你最佳进攻时机。不动则已,一招必杀!
就如我和冬子,他学了好多年的搏击技巧,也在省内小有名气,而我只是从小坚持锻炼,上初中时跟一位师傅练了两年,了解了许多武学的要领,基本上都是后期靠着悟性和勤奋,以及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闯出来的路子,但只要冬子敢与我过招,我保证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放倒。虽然说我们至今也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但是冬子已经深深明白,和我玩命,死的永远只是他,一点儿侥幸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没有较量,那又怎么可以知道对方就是强者呢?
对了,就是人的眼神,一个眼神就能决定一场生死。真正武技高强的人,不单是手上功夫了得,往往最让人生畏的是其眼神,无论何时何地,其眼中所透露出的光,才是最让对方致命的根源。只要你心中有了一丝胆怯,那这场生死较量还有什么悬念?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不是祥哥对手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的眼神告诉了我,他的气势,他的杀机,他的目光如炬气定如山的沉着,就决定了我绝不是他的对手。
但这并不代表说我就永远不能驾驭他。
怎么说?
又对了!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薄弱环节,最关键就看你有没有脑子。
我的老板一点儿武功没有,但他却能让许多高手拜服在他的身边,死心塌地为其效命,这就是智慧的魅力,是任何一种武技也逾越不了的东西。
所以,尽管祥哥我是远胜不了他,但他这次到来,必须要听从我的指挥才成。
我和冬子、蒋超说说笑笑,祥哥一直没有插嘴。这趟远差,老板跟我说过,祥哥过来主要是配合我,说明对手一定很强大,不然,老板不会轻易把自己身边的人派出来。但是,祥哥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清楚,如果自己人心中怎么想的我都不知道,那么这次行动注定将会失败。我必须要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