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清两眼紧盯李云侯,质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此剑在你手中?”
张天啸问:“姑娘,这剑难道有什么蹊跷?”
“浊水剑是遗失江湖多年的利器,为前任天剑盟主七星阁少阁主郭非凡所用之剑,自郭非凡死后此剑便在江湖消失,郭家曾遣人于天下寻访,皆一无所获。”郭非凡与红棉夫人年轻是有过一段情缘,二人虽相爱,怎奈情深缘薄,终是未成夫妻。自郭非凡暴卒后,红棉夫人一直难以释怀,以至终于未嫁,长乐宫也曾遍方四方,寻找故人佩剑下落,历时近十年,结果也与七星阁一样。
“郭非凡!”李云侯想起在凉州时,贺五曾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两眼射出精芒,忍不住问:“此人当年可是天下第一?”
霍小清道:“你先告诉我,此剑你是如何得到浊水剑。”
李云侯哼道:“我自生下来,它就陪在我身边。你问我,我却问谁去?”他又是一声冷笑,“你问蒙巴去,他也许知道。”
“此人是谁,现在在何处?”
李云侯慢慢吐出两个字:“死……了!”
霍小清知从李云侯嘴里撬不出什么答案,没好气道:“你也知道郭非凡?”
李云侯摇头道:“我只知他是天下第一,却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话音不容半分质疑,霍小清道:“郭前辈乃是百年不曾一现的用剑奇人,未及三十岁便打败北方武林各类高手,江湖人尊其为剑帝。”她忽然哀叹一声,双眸露出惋惜之情,“可惜正值盛年却不名不白的死了。”
李云侯露出向往之情,道:“不知我三十岁能不能像他一样风光。”
听到此话,霍小清扑哧一笑,目光斜扫他一眼,不屑道:“就凭你这蛮夷也枉想与郭前辈比肩。”
李云侯怒容满面,正欲反驳,但想此时自己动也不能动,费那口舌毫无益处,暗道:“蛮夷又如何,死在我手里的中土人士可不在少数。”
张天啸小心翼翼将船划动,在那界线处停下来。霍小清将钢刀掷出,钢刀破空而去,才抛至半空,突然“嗡”的一声,钢刀如烟花绽空,化作银粉抛散而下。
张霍二人面面相觑,暗想:幸好以刀探路,若是冒失划船而去,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张天啸道:“姑娘,这下可怎么办?”
霍小清略作思虑,突然道:“有了。”张天啸见她从包袱中拿出一根箭枝,那箭枝玉镞黑杆,箭杆上隐约可见一行篆文,显得颇为诡异。
霍小清沮丧道:“可惜无弓,要不然这箭可怎么射出去。”
张天啸不解道:“姑娘,这箭可有何作用?”
霍小清道:“离家前,我爹说若遇到阻碍便将此物拿出用弓射出去,虽然他老人家没说是什么阻碍,但我这一路都是顺顺利利,他口中的阻碍大概就是前眼此象。”
张天啸道:“姑娘可不将此箭扔出?”
霍小清轻摇螓首,道:“不可,我爹既然说需用弓搭箭而发,那就万万错不了。”
“姑娘若信得过小的,请将此箭交于我。”
此时无计可施,倒不如让此人放手一试,霍小清将箭支递给张天啸,张天啸拿起箭支来到船头,左手攀舷,右手握箭,缓缓向前刺探。突然响出一声如金线绷弹音,此音铿尔洪亮,震得两耳轰鸣,张天啸身如抛石,从船头重重跌到船尾,若不是手疾眼快拉住乌蓬一角就落入湖水中了。
霍小清赶紧跑到船尾,关切道:“你怎么样了?”
张天啸强自一笑,道:“没事!没……”最后一个字还吐出,胸喉浓腥直冒,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以袖拭干嘴边血迹,将箭支交回到霍小清手中,憨笑道:“没事!”
“那竟是一道结界。”
湖水已浑然一体,再无之前分明界线,霍小清回想此幕说不出话来,传说中的奇法异术竟真存在这世上。
小船继续划动,穿桥而过,只见一黑袍男子立在水边大石上。“断剑生!”张天啸脱口而出,李云侯也是神色一变,道:“他果然没有骗我。”
“断剑生?”霍小清忍不住蹙眉,心道:这个人怎么会在品风谷?断剑生为人亦正亦邪,行事全凭喜好,虽剑术卓尔不凡,但因年青时曾恃强羞辱武林几大成名高手,在江湖中声名狼籍,为人所不喜。
断剑生将黑袖一甩,大笑一声,道:“你们果然守时。”他见船上另有一名少女,皱眉道:“她是何人?”
“长乐宫霍小清。”
“哦?”断剑生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道:“可是红棉夫人徒弟?”
“正是。”霍小清挽起包袱跳上岸来,张天啸将小船系好,背起李云侯也随着一起上岸。张天啸道:“让断大人久等了。”
断剑生神色淡然,对张天啸如何进入品风谷毫不关心,道:“不久,一个时辰而已。”
张天啸四下望去,却未见片舟,问道:“断大人的船呢?”
断剑生仰首豪笑,挥袖一指,道:“那便是。”
张天啸与霍小清往所指方向瞧去,不由得大惊,岸边的水面上浮着一截不及丈长圆木。断剑生道:“我便是用此木渡河而来。”
霍小清往他足上偷望一眼,那鞋袜竟半点未湿。那圆木就是放在陆地,人立其上也难站稳,何况浮于水中,不由得骇然暗道:“这断剑生武功果然非同寻常。”
三人往那山庄走去,走到庄门外,断剑生突然敛去一身狂骄,恭敬高声道:“江南断剑生拜见袁先生。”
木门打开,出来的是一位垂髫僮仆,他道:“断先生,庄主今日在后山垂钓。”
断剑生道:“谢容哥指点,在下这就去后山。”
僮仆容哥笑道:“断先生不妨进来等庄主回来,瞧这天色,庄主该快回来了。”
断剑生拱拳一谢,便随容哥进入庄中,张天啸与霍小清也正欲跟来,那容哥突然道:“他们不得进来。”
断剑生示意张天啸在庄外等待,霍小清道:“小哥儿,我为爹爹求药而来,望通融一下。”
容哥稚气的脸一本正经道:“若非庄主旧友,一概不得入庄。”
霍小清从包袱内摸出一枚金锭递去,容哥两眼放光,一手将金定接下放下怀中,鼓着小嘴道:“待会儿庄主回来,你就说是自己强闯进来,与我无关。”
霍小清抿嘴笑道:“这个使得。”说罢,进入庄中。
这庄内雅致清静,精轩巧阁,奇石罗列。一条溪流绕阁潺湲而过,溪边种以兰草,绿意盎然,与清流相映成趣。霍小清不由得暗赞道:“好一个幽静之处。”容哥将二人领到正厅,才沏上两盏茶,忽听到传来清朗人声:“容哥!你又领谁进来了。”
“庄主。”容哥赶紧垂手立一旁,只见一位中年男人跨入门槛,纶巾宽袍,风流隽逸,一双凤目华精放绽,此人正是庄主袁博雅。
袁博雅望见屋中两人,道:“断剑生?居然是你,我还当是谁闯入这品风谷中。”他只当是断剑生闯来,却不知是霍小清破掉结界。
断剑生躬身道:“袁先生,十年不见了。”
袁博雅淡然道:“十年,你倒还没把老夫忘掉。”
“庄主大恩,断某怎敢忘怀,不知庄主近年可否安好?”众人心生怪异,断剑生与这袁庄主年纪相差并不悬殊,却以“老夫”自居,而那断剑生也仿佛并不反感。
袁博雅甩袍坐下,容哥赶紧又沏上一盏茶,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道:“尚可。这姑娘是何人?”
容哥攥紧怀中金锭,冲霍小清猛眨眼,霍小清会意笑道:“小女子替家父求药而来。”
袁博雅面露不悦,将茶盏放下,道:“令尊是?”
“霍太傅。”
断剑生与袁博雅眼光齐刷刷朝她望来,霍小清被瞅得低下头,道:“不知庄主能否赐药。”
袁博雅道:“你既是霍家之女,可曾有信物带来?”
那支玉镞黑杆箭支从翠袖中探出,袁博雅低声道:“却月箭重现人间!”他皱起眉头,起身来回踱步,霍小清急忙问:“袁庄主,是不是我爹病的很重?但在家中时他是好好的,也不知到底患了何病,一再要我前来求药。”
袁博雅抬头悠然道:“姑娘不必挂心,只是此药很难配制,只要将药配完,老夫保证药到病除。”
听到此话,霍小清一颗紧绷的心放下来,施了一礼,欢喜道:“谢庄主。”
袁博雅道:“不知断先生此行又是为何?”
断剑生拱手道:“在下一位小兄弟为腐骨寒剑所伤,望庄主还望施以圣手。”
“腐骨寒剑?”袁博雅瞥了断剑生一眼,淡淡道:“可有老夫救人的理由?”
断剑生摇头道:“没有。”
“既然没有,老夫为何要救他?断剑生,你当真是越活越笨了。”
“此人是一柄好杀器。”
一言即出,袁博雅眼光陡然放出光彩,脸上显出莫名笑意,道:“那人在何处?”
“就在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