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诡异一笑,道:“别急,先听我说,这周家有一个独生女儿,生的是美丽无比,明媚动人,可以与你那个傻傻的佳人儿相媲美了。”说着,还看了眼端坐在那里的夜阑静,古谐尘也望了过去,却见夜阑静嘟起嘴,眼睛中一阵哀怨,见他望来立马就斜过了头。
古谐尘心下一沉,隐隐知道有些不对,却听青衣男子接着道:“周家的这个女儿,从小便对音律展现了极高的天赋,据说九岁时,便把这五种乐器通通都学会了,而且善于创作优美的曲子,如今已是芳龄十八了,可是在音律这一方面,至今没有遇上任何对手,故此,她大摆五音大会,女的只要经她满意的话,便赏黄金一百两,如果是男的话,只要在年龄的适合范围之内,她就会以身相许了。”说着,两人一脸的陶醉和心驰神往。
古谐尘微微不解道:“只凭她主观所判,要是好的她硬要说成坏的呢?”
白已男子整了整衣衫,肃然道:“这点你放心,这位姑娘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好人,只要每过一个节日,她便会大力发放一些食物啊,什么的接济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还有,她经常接济贫困之人,只是……”
“怎么了?”古谐尘颇有疑虑的说道。
“如果你去了,就晓得了,现在还有时间的。”
古谐尘一笑,转过了躯壳,看着原先那个少女,见她正认真的思索着什么,然后,对着那两人道:“她去如何?”
两人一愣,青衣男子颇是难为情的道:“可是可以,可她那身装扮,是不是太寒碜了点。”
“这好办,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说着,他走过去拉起了那少女的手直直的跑向了柜台处。
见古谐尘对着掌柜了说了些什么,掌柜的也是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少女跟着小二上了后堂去。
看着这些,古谐尘嘴角边一笑,走了过去,在半路中,却被砂星强使劲的拉了过去,只见砂星微有怒意道:“你想对那姑娘做什么,啊?还有,现在阑静妹妹已经很伤心了,你快去安慰下她,听到没,别以为你是我的师弟,我就不敢怎么样了,只要稍微对不起阑静妹妹一点,我可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听砂星这么一说,古谐尘也似是感觉到了不对,不安道:“阑静她怎么了啊?”
“哼!”砂星低声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和那位姑娘走得太近了吧,阑静生气也是应该的。快去劝劝她,不然,我要你好看。”
看着一脸肃然的砂星,古谐尘不由的点了下头,站了起来,正欲往夜阑静那边走过去,却不经意间瞥见夜蓝惜的那微微也有怒气的双眸,心下不由一阵怅然,暗自问道:“帮助别人,难道也不对吗?无尘门不是以这个为宗旨的吗?”
他带着疑惑与不解走向了夜阑静,坐在了她的旁边,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夜阑静先气气的说道:“难道她比我好吗?”
闻听此言,古谐尘顿时一阵慌乱,轻声道:“阑静,你知道的,我只是想要帮她。”
夜阑静忽然脸上一阵愤然,摇着头,连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帮助她还要拉着她的手,帮助她你还要向掌柜让她洗个澡,换身衣衫。”
停了片刻,看了眼古谐尘满是错愕的脸。
夜阑静忽有一丝哽咽道:“你又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手把手和着她说着话,我的心会很痛的;你又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拉着她的手,和掌柜的说着那些话,我的心都快裂开了;你又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忽然,整个心都不在坚强了;你又知不知道,我……”
古谐尘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过了夜阑静的躯壳,摸着她的青丝,柔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样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可是,我真的是在帮助她。”
听到此言,夜阑静又从古谐尘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脸上还兀自淌着两行泪水。
对着古谐尘缓缓摇了摇头,眼中一阵凄色,看在古谐尘的眼中,也是跟着一痛。对面的砂星半低着头看着这两个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又看着古谐尘那双真诚的眼眸,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夜蓝惜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那般的伤心,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直以来,看着她皆是一脸的笑意,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奇思怪想,端的是古灵精怪,但是,她的的确确为了那个男子而伤心了,而且,像是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在人前表现过不开心和不高兴,自从阑静遇上了旁边那个男子后,都变了,变的连夜蓝惜都觉得有一点陌生。
或许,她以为找到了一个依靠,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忏露心怀。
也许,当自己身边的某些东西改变时,心中那一块原本隐含着的东西也跟着变得脆弱了。
脆弱的只需要他来安慰。
以前的坚强,就会在过往的某一个瞬间,变成了一种信任的依赖。
一种患得患失的的心潮。
古谐尘看着夜阑静,忽然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夜阑静坐在他的旁边也是扭过了头,强自不去看他。
倏地,在内堂的出口处,缓缓的走出了一个少女,只听旁边之人微微一哗,古谐尘回过神来,望了过去,只见之前弹琴的那个姑娘,此时正穿着一身粉红色衣裙,头戴金花,微施淡淡胭脂,一双眼波似水的眼眸,正自一转一转着,让人不自觉的心头一甜。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见她的脸颊两边有一抹朦朦的微红,如同那一株明亮的牡丹,正含苞待放。
古谐尘看着她,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浑没发觉夜阑静却是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弹琴的姑娘。不觉,心间刹时涌上一股怒气和浓浓的委屈。然后,她一起身,正欲跑开,却被一旁的夜蓝惜牵住了手。夜阑静满是委屈,看向了自己的亲姐姐,却见她面露关心之意,对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夜阑静似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入了夜蓝惜的怀中,轻轻唤了声,“姐”,便靠在了夜蓝惜的肩上,抽泣着。看着夜阑静的伤心,夜蓝惜拿起了手,微一犹豫,便缓缓的放在了阑静的背上,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古谐尘,又看看怀中的夜阑静,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一边的砂星眼见这副画面,似是再也忍不住了,霍的,站了起来,到了古谐尘的边上,而此时那个姑娘也慢慢走了过来,古谐尘似乎有意识的回过了头,却见到一脸怒气的砂星,正站在面前。
古谐尘怔了一下,想要站起,却被砂星的双手又重新按了下去,古谐尘看着砂星,心中不解,沉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我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你不喜欢阑静,就请直说,不要让她伤心,行吗?”说着,砂星的眼中似乎还带有一份祈求,直直的看着古谐尘。
“如果,我说我要是非常喜欢她呢?”古谐尘忽然淡淡的说道,眼中还有几分不解。
听到古谐尘说此话时,夜蓝惜怀中的夜阑静的躯壳似乎有微微的抖栗,夜蓝惜也是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宛如心痛的感觉。
砂星不知道此时古谐尘的转变,依旧怒声道:“非常喜欢她,可有你这般对她的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很伤阑静的心的。”
古谐尘静静的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夜阑静,然后看向了砂星,正在走着的姑娘像是也感到了不对,停在了不远处,略带疑色的看向这边。
砂星看着古谐尘站起起来,却没有再把他按了下去,只是看他的样子中似是有几分鄙夷。
古谐尘浑不在乎,向着砂星淡淡的说道:“一个人,不管她面临着多少困难,即使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也好,还是老少、男女也罢,始终都会有一样东西在他们心中没有破灭,也不会被毁掉,那就是他们的梦想。”
“他们的梦想啊!”古谐尘忽然低吼了一声,眼前忽然飘过了一张面容,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带着淡淡笑意,看着他。
不远处的姑娘,霍然抬头,看向了古谐尘,眼中似乎还闪过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激动,与一丝久违的熟悉和感激。
砂星也是微微一愕,疑惑的看着古谐尘。
微微闭上了眼,古谐尘轻声道:“一个人的梦想,你知道它有多重要吗?或许,你们这些无尘门的弟子并没有觉得,因为你们早已经站在了高山上俯视众生,可是,可是你知不知道,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想要进那个被天下所有人引以为傲的无尘门,甚至,她还没得及见无尘门一眼,就已经没有了。”
“她想用生命去换一个,在你们看来很容易实现的低微梦想,可在她看来却又是那般的遥远,明明就在眼前了,她只要动一下手就会可以了,但是,最后她却连那一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古谐尘思绪延伸到了远方,哽咽道:“闭起了眼,她就走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一丁点的机会去实现了,就算,她的躯体放在那里又如何,还是回不到过去了。”
古谐尘使劲捏紧了手,砂星一把逮住了他的手臂,痛声道:“她已经走了,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一定会进入天堂的,你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夜阑静也从夜蓝惜的怀中抬起了头,有几丝心痛,亦有几丝不解,茫然的看了一眼夜蓝惜,然后又呆呆的看着古谐尘,心中思潮澎湃,纷繁不断,像是有几分心伤过的回忆,又带着几分委屈的不安。
看着那张痛楚的脸庞,夜蓝惜低下了头,忽然想起了,心若尘告诉她的小秘密,还有最后离开时的两行清泪,她的心也跟着一痛,一点不忍爬上了她的眉间。
然后,她又抬起了头,重新看着古谐尘,口边喃喃自语道:“梦想?”
是啊,谁不会有梦想呢?
在漫漫长路上,每个人都会背着一个梦想上路,日夜兼程,越过荆棘,最终,终于会看到那一缕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日出,谁都知道,那里含着一份动人的美丽。
似乎想到了什么,夜蓝惜微微献出了一丝笑意,如梦似幻。
旁边不远处。
古谐尘摇着头,轻轻的从砂星的手中挣脱了出来,转过了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姑娘,说道:“我不明白,也不懂,我只是想帮她实现一个很平常的心愿,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困难,你们无尘门不是以侠义为己任吗,可为何连这么一个很平凡的愿望都不能帮她实现。”
见砂星正容道:“无尘门历来为世人所敬仰,所做之事皆是有目共睹,众所周知,断没有那一件事有违背侠义之理,万民之道。”
闻言,古谐尘轻轻的“哼”了一声,却是没有言语。
眼见古谐尘此表情,砂星眸中精光一闪,正要发作,却见原先的那两个男子过来拉住了古谐尘的手臂,有点不耐道:“离五音大会只有半个时辰了,你到底要不要参加啊。”
回头望了眼那位姑娘,古谐尘朝着他俩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那就赶快吧,误时了,可就不好了。”言罢,他俩拉着古谐尘,带起了那位姑娘,也拿过了琴,一起朝门外走去。
临近店门时。
古谐尘望了眼夜阑静,见她却是一脸的哀怨;夜阑静看着古谐尘,见他却是深深的歉意。
轻轻道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出了门。
出了“韵家楼”,古谐尘迎着夜晚的习风,感到一阵很和爽的舒服,凉凉的,很快平复了心间的那份躁动。
“对不起。”
古谐尘不解的回过头,却见,那位姑娘,低着头,而那“对不起”三个字也是她说出的。
旁边两人也停下了躯壳,古谐尘不解道:“为什么?”
姑娘静静的道:“因为我,你旁边的那位姑娘是不是生气和伤心了,然后,你又因为她而心痛了呢。”她忽然抬起了头,目光不闪的看着古谐尘。
似是承受不了这种目光,古谐尘斜过了头,淡声道:“没有,你不用想太多,这不关你事的。”
“没有?”姑娘咬着唇,直声道:“你的眼睛却告诉我,你很伤心,也很矛盾。明明知道那个梦想不会成真,可你们还傻傻的让我去试。”
古谐尘心下一怔,但还是面无表情,道:“梦想,就是不管它会不会成真,我们都应当去坚持,即使失败了,我们还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尝试,去表达的,所以我们又何必担心呢!”
姑娘看着他,犹豫片刻,然后轻轻的低下头。
而在古谐尘的脑海中,却又重新出现了心若尘那时的神情,和那一句“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哭,好么?”
承着夜色,古谐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恢复了以往的表情。
所有的一切,知道远比懂得更好,心中的那份坚强也会随着那个笑意而更加的坚定。
在青衣男子的催促下,几人又重新朝着那处更热闹的地方而去。
韵家楼内。
夜阑静坐直了躯壳,忧忧的望向门边,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瞬间,她的眼眸中,溢出了一丝丝的荒凉。
砂星慢慢的走了过去,涩声道:“阑静妹妹,其实古师弟也是有苦衷的,刚刚,你也听到了,他说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唉……古师弟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的…………你就莫要太伤心了。”
这时,掌柜的走了过来,笑着道:“这位姑娘,莫要伤心,其实,刚刚那位公子并不是有意伤害你的,他只是想帮之前的那位姑娘完成一个小小的梦想,仅此而已。”
掌柜也是过来人了,对于这些女孩子心中的不开心,当然是非常了解,猜到夜阑静必是误会那位公子了,便过来帮忙解释。
砂星忽有一丝疑问,道:“什么梦想,为何还会让她换了身衣衫。”砂星朝着夜阑静望了一眼,带着一丝不安。
掌柜闻后,面目慈祥的一笑,道:“看来,你们的确是误会那位公子了,今晚在城中会有一场五音大会,许多喜爱音律的都会去参加的,而之前的那位姑娘却是对琴喜爱如命,可那身穿扮又有点寒碜,故以,那位公子便让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衫。”
“就是这样?”砂星微微有点不信,身边的夜阑静也跟着抬起了头,眼中似乎又有了奕奕精神。
“你们还以为什么?”掌柜的神秘一笑。
砂星还想再问什么,夜阑静却截道:“五音大会在哪?”
掌柜的呵呵笑了声,道:“你出门往右拐,然后一直往前走,就会看到的。”
掌柜的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却见那位蓝衣姑娘快速拉起了身边的白衣姑娘跑了出去,而一边的男子也是兀自嘀咕了几句,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