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店家抓着古谐尘的衣领,对砂星的话充耳不闻,举起了碗便从古谐尘的嘴边灌下,其余几人终于发现不对,纷纷朝着店家的躯壳击了过去。
夜蓝惜的躯壳突然向前动了动,那片白色衣角随风而起,在她的身前化成了一个圈,然后便向店家击了过去,砂星也毫不迟疑,直接跃到了古谐尘的后面,双手翻出白光,向着店家的头部击了过去。
危境突生,店家两边同时遭到了攻击,可是,眼看着那碗麦酒就要被灌了进去,店家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的接着向古谐尘灌了下去,不管两边的白光和衣角已经到了身边。
古谐尘眼看着两边的隔空越击,实在顾不了许多,双手聚力向着店家的胸膛上打去,自己也跟着后退了几步,见店家不可思议的看着古谐尘。而受到古谐尘的一掌,他连续倒退了几步,夜蓝惜站在他的不远处,突然发力向着店家手中的碗击去。店家突然发觉,转过了躯壳,只是说时迟,那时快,夜阑静一个侧身飘过,而身上的绿丝带却是重重的朝着他的手上打了下去。
“砰通”一声,只见那只碗掉落到了地上,碎裂了开去,顿时,那些麦酒化作了无形,快速渗入了地下。
而店家却是号啕一声,重重的跪了下来,抓向兀自残留在地面上的气泡,嘴里痛声道:“天意啊,天意啊。”
几人面面相觑,微有不解,夜阑静看着他,向古谐尘这边靠拢了来,砂星上前几步,大声叱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害谐尘师弟!”
“害他,救他。害他,救他。……”店家一直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浑然的,对砂星的话置若未惘。
夜蓝惜皱起眉头,看着古谐尘,却见古谐尘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这是在害他,还是在救他,到底是为何啊,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店家独自失声痛语道。
砂星不解的转过了头,对着古谐尘问道:“你认识他?”却见古谐尘肃然的摇了摇头。
砂星困惑的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中年人,道:“你到底是谁?为何,整个上风镇却见不到生人,而你在这里,说,你到底有何目的。是不是和半兽人有关。”
店家闻言,霍然站起,看向了古谐尘,眼神中充满着别样的神情,有不解、感激以及还有一丝怜爱,然后朝着古谐尘走了过去,砂星见势,拦了过去,大声道:“你想干嘛?”
却闻古谐尘对着砂星道:“砂大哥,你让开!”
砂星闻言一愣,迷惑的看着古谐尘,见他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砂星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无奈的让了开去,店家却始终看着古谐尘,缓缓的走了过去,突然朝着古谐尘跪了下去,道:“是我害了你,你杀了我吧。”
几人一怔,满是诧异,夜阑静更是看的稀里糊涂的,看了眼古谐尘,又看了眼夜蓝惜,歪着头,脸上充满着疑惑。
其实,别说是夜阑静了,就是夜蓝惜和砂星两人也是看的不清不楚的,而古谐尘闻听此言,微有不解,但还是俯下了躯壳,扶起他的躯壳,道:“伯伯,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这个‘害’字怕是言重了。”
店家闻言,倏地,双眼似是一红,带着几分激意道:“你叫我伯伯?你叫我伯伯?”仿佛还有几分的不可置信,然后又嘀咕道:“是啊,按理说,我也就是你伯伯,嘿嘿。”
几人均是一脸诧异,不知这个人在搞什么,半晌却又听店家道:“我的确害了你啊。”
古谐尘疑道:“这害,从何提起。”
却见店家苦笑了下,道:“你还知道刚刚第一碗麦酒吗?”见古谐尘半是疑惑的点了下头,店家却又语出骇人道:“那碗麦酒,有毒。”
“啊!”夜阑静和砂星同时不可置信的喊道,砂星更是上前一步道:“你这个歹人,为何要下毒害人,那解药呢?快快交出来。”
看着古谐尘淡淡的神情,夜阑静的脸上闪过无言的焦虑和害怕。
见店家眼中闪过一丝凄色,低声道:“解药已经没了,没了。”
夜蓝惜走上前,淡淡道:“刚刚那碗麦酒就是解药?”
店家抬头看了一眼夜蓝惜,随即点了点头,“啊。”夜阑静一声惊呼,喃喃道:“岂不是我把谐尘的解药打掉了。”说着满是脸有痛色的看向了古谐尘,却见古谐尘对着她淡淡笑了笑。
“为什么啊?”夜阑静缓缓摇着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那里却已经连气泡都没有了。
夜蓝惜看着店家,冷声道:“你为什么要下毒给他,然后又要给他解药。”夜阑静锁住了双眉。
“嘿嘿”店家一声苦笑,道:“因为我实在狠不下心来。”然后又抬起了头,道:“这都是天意,你知道吗?整个上风镇也都中了毒,又有谁知道啊?”
“什么?!”砂星无法置信的看着他,沉声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的。”
夜蓝惜脸色也一变,走上前了一步。
“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晓得了,怎么告诉你们啊。”店家随后又摇着头道:“这里,很快,便会有一场瘟疫,然后便散播到各地,死人越来越多,万心之力就会越来越重,然后死的就又活了。”
什么!
几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看到的尽是恐惧之色。
砂星不解的问:“什么又活了。”
“安平村的事,难道你们忘了!”店家微微不耐的说道。
什么!几人再是一惊,所有的事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奇怪,古谐尘看上去却是平平淡淡,安静道:“所以你给我喝下麦酒,是想让我干些什么的吧。”
店家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古谐尘,道:“不是,一开始我确有如此想法,可是,我实在是忍心不下,因为这样,他们将会伤到你。”
“现在呢?”古谐尘紧问道。
“你没有事,只是……”他看了一眼周围,似乎有难言之隐,道:“你日后,便会晓得的,只是,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相信,有些事,放开了就不苦了,不苦了。”
古谐尘看着他,模糊间,心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跳动了几下,然后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沉声低语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古谐尘突然挥着手,突然大声道。
砂星、夜蓝惜皆是满脸惊疑的看着古谐尘,夜阑静紧紧绞着衣角,异常紧张的看着古谐尘,眼中闪过的是一种与之前大不相同的急色。
突然一个幼稚带着叱问的声音道:“你们是谁。”紧接着,响起了几个脚步声,从外面跑进来了了几个男孩。
“为什么要欺负伯伯,咦,是你吗?大哥哥。”一个看似十二三岁的男孩略带惊讶的说道。
古谐尘闻言躯壳一颤,看着这个说话的男孩,微着半丝不解,男孩看着古谐尘,见到他的困惑,解释道:“大哥哥,你不记得了,就在那外面的巷子里,你还救了我的啊。”
夜蓝惜几人看着男孩,又看了眼古谐尘,眼中的疑色越来越重,砂星转眼看了眼夜阑静,向着她轻轻点了下头,只见夜阑静失措感的向着砂星这边靠拢了些。
看在眼里,古谐尘心下一阵揪痛,他复又看向了男孩,看着他那张无邪却又倔强的脸庞,勉强提起了一丝微笑。
见到古谐尘像是认出了他,男孩一阵高兴,向着身后的同伴诚然道:“现在相信我了吧,我说的,他是我大哥。”忽然,脸色又凝重了起来,回过头来,不解的道:“可是,你,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对着伯伯吆喝啊?”
古谐尘看着店家,又看着男孩,默然转过了头,心下一阵懊悔,可是,却听店家笑呵呵道:“小风,没事的,刚才,你大哥哥只是对伯伯我啊,开玩笑呢。”
“开玩笑?可是,大哥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啊。”小风不知的说道。
“傻孩子,开玩笑并不一定要笑着的啊,也可以是很严肃的,很严肃的。”店家面露慈祥,柔语轻声道。
其实,人生也就是一个玩笑,一个很肃穆的玩笑!
小风听罢,一知半解的点了下头,古谐尘转过躯壳,复杂的看着店家,心间突然有一种感觉,那感觉很是熟悉,仿佛就像是一种“家”的感觉。
“对了,锅里还有包子呢,热的,你们快去吃吧。”店家轻轻的笑了起来。
“哦,好啊!”几个男孩听罢,欢呼了下,毕竟是孩子,一下子从刚刚的情绪中恢复了过来,直直的跑向了锅边。
店家看着他们,脸上满是略带知足而又幸福的笑意,喃喃道:“他们都是这里没家的孩子,全是一群乞丐,一群流浪着的,无邪的小乞丐。”店家抬起了头,涩声的说道:“家是一种什么感觉啊?你们知道吗?他们只想有一个幸幸福福的家,一个可以在一起开开心心说着故事的家,一个让流浪漂泊的人仍有一丝眷顾的地方,家很远,很远,远到我们根本就看不见了,也瞧不见了,可是,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一个小的可怜的愿望他们却从没有实现过。”
店家说着,带着一丝丝淡淡的哽咽。
古谐尘静静的看着他,心里顿时涌起了万千思绪。
家的感觉,你知道吗?
那是有月光、有微笑、委屈的眼泪、有装满整个心回忆的朦胧远方。
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是不是自己的娘亲在一旁不停的唠叨着,昨天你又淘气了。
是不是那丝夕阳下,谁的身影被安静的剪下。
是不是夜晚睡在榻上,一轮明月从窗外洒进了浓浓的熟悉感。
家的感觉,有谁会知道?
曾经的那份倔强的逃避,至今让谁的心在痛。
过往的的不屈,谁会去同情?
这个鬓发微白的中年男子仰起了头,回忆伸向了过往、过往……
眼中亮晶晶的东西,浸湿眼角,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外面,阳光明媚,挥写着灿烂,几束日光射进了这个破房之中,仿如定住了一个个的身影,那如雕像的石刻中,有什么东西在盈盈的流淌,清澈似水,一如那份家的记忆。
沉默着,谁的呼吸声渐渐加重。
外面,什么东西在沉声嘶鸣。
夜蓝惜仰头看去,一下子,那抹阳光像是被什么挡着了,在中间,暗了一块下来,她轻蹙起眉头。
“嗷”又是一声低鸣的沉叫,砂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抬头远望,原本明亮无比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看向夜蓝惜,见她也是一脸的凝重。
一旁的的夜阑静看着古谐尘,眼中充满着复杂的神情,有犹豫,不解,但更多的是微微的怨楚。
嗷…………
外面的嗷叫此起彼伏,一浪又一浪的拂向了这处破房之中。
却听店家沉声道:“他们来了。”一声冷笑,接着又道:“他们来了。”
旁边的古谐尘,转过了躯壳,像是犹豫了下,问道:“什么?”
店家望着古谐尘,眼中尽是泪痕涟涟,古谐尘心下一惊,斜过了躯壳,却听店家轻声道:“半兽人!”
古谐尘凝神望去,外面似乎已经变了,他朝前走了几步,靠近门边,正欲走出去,却听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谐尘。”却是夜阑静柔柔的唤了一声。
躯体一滞,古谐尘缓缓转过了躯壳,看向了那个蓝衣少女,随后,淡淡笑了下,夜阑静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终究化成了无言。
夜蓝惜和砂星只是看着他,似乎所有的事都不简单了,这个眼前的男子,从里到外,都透着神秘。
他们不知该如何,如何去做,才算是正确的。
古谐尘迈起了步子,走了出去,外面,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一阵晃眼,他稍微定了定神,只眼望去,见不远处的巷中站满了身穿灰袍之人,原先盖在头上的布衣,此刻都已不见了,只见他们全都是一口獠牙,面露凶光,不断的呼啸着什么。
半兽人!
如此之多的半兽人,古谐尘看着他们,面上毫无表情,直直的走了上去,顿时,兽人群中一阵涌动,多数兽人狰狞的伸出了双爪,在空中张牙舞爪的,嘴中嘶嘶的发着低鸣声。
古谐尘伸出了双手,在空中作着势诀,很快,以他掌心中开始,隐隐的泛起了白光,片刻后,整个躯壳随着白光缓缓上升,停在了三丈高的半空。
夜蓝惜几人也走了出来,看着古谐尘的身影飘动,皱起了眉头,砂星沉着声音道:“谐尘师弟,想要干吗?”
夜阑静缓缓摇了摇头,凄声道:“他想到那些怪物之中去。”
夜蓝惜、砂星皆是一脸诧异的看着夜阑静,夜蓝惜决然道:“快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