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落鱼谷与苦水湖两地间百姓安居乐业,官绅一心为民,也几乎没有山寨、强盗打劫,失窃事件,又地势极好,向来是官商必争之地,但也因两方势力,未敢明争。总之,也算是一片祥和。
落鱼谷、苦水湖两地之间有一座城和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这座城名唤“渔阳”,千余年前也只不过是个不起眼儿的小村子,也亏得两派和朝廷相助,才成为今日这个富庶程度在全天下排名前十的大城。这些村子名字暂且不提,但都民风淳朴,景致各色、宜人,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话说,从小到大那么多次去外公家,林之仪还从未在两地之间好好玩儿过。
这些东西摆在这小丫头面前,又没有父母管束,怎能不让她游一游!于是,她以“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之“死缠烂打”,说服萧雨,当即向渔阳飞去。
林氏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化鸟而飞。“鸟”当然指凤凰。萧雨属于凤凰白者鸿鹄,但其实她并不属于林氏。因为她的母亲――林氏的鸿鹄,嫁给了鹤族男子,而这个女儿,继承了母亲的能力,跟了父亲的姓。
现在,萧雨就化成了一只鸿鹄,载着这个红裙女孩儿,翱翔天际。
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在到达渔阳城附近时,选择了步行。陆上景色虽不如空中景色来得壮丽,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官道上,一红一白,一烈一清,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正赏着景,赶着路,孰不知,她们也正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幸得美景相伴,一路上倒也有趣,不知觉间,也走近了那矗立的城墙。青灰的高墙,尽显庄肃,雕甍的屋顶,极尽奢华。
进城后,按照萧雨的计划,第一件事,应该是找间客栈,落下脚,但如果按林之仪的计划来,第一件事,应该是先找一条能从头吃到尾的街,然后,从头吃到尾……但最终,还是萧雨正当多了的计划取得胜利!
而后,她们住进了一家名为“行道”的客栈。这家客栈虽不奢华,但口碑却是城中最好的。
刚进客房,林之仪便爬上了床,某人本来要吃遍小吃街的计划,也只好在梦中解决。
夜幕悄悄降临……
落鱼谷内,一切似乎都与平时无异。
小路上,两名弟子照例巡逻,显得很认真、严肃,也不交谈,只是密切注意着周围是否有异常。不知道的还以为落鱼谷出了什么大事,其实不然,这就是他们巡逻的一般状态,也是林之仪溜出去难的原因之一。
如往常一般的路线却又有些不同――太静了。或许是因为大小姐不在?一个弟子想。但不约而同的,二人都加强了戒备。
不知觉间,换班时间就要到了,也什么都没发生,不由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今天怎么这么慎人啊!”一个弟子深有感慨,却无人回应。回过头来,竟发现几步远的身后,与他一起值班的弟子,在阴暗中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看着有些可怕。
大约两秒后,他由震惊,甚至惊吓,转为镇定,下意识向腰间摸去。一道黑影闪过,他也悄无声息地倒下,随之摔下的,还有本在他腰间别着的警告用的烟火……
…
…
崇祯二十年六月十三日亥时,落鱼谷遭不明势力偷袭,谷内弟子,全军覆没。最后,以一场大火结束了这场惨剧。大火连烧一天一夜,不仅是落鱼谷,还有它方圆十里内,都只剩断壁残垣,甚至一片灰烬。或许,多年后,会再长出新的桐树,再无痕迹。
…
…
那是一片火海,红色的。泯灭的是希望,逝去的是生命,离开的是记忆。
都在烧,不管是从前的亭台楼阁,又或是曾经挺立的桐树,还是早已倒下的人……
这片红,又像是一片鲜血,刺痛人心……
猛地从梦中惊醒,多想那只是一场梦,可惜那并不单单是梦。
那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
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她失去了家,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父母……
“还好吗?”这声音很熟,是萧雨。
她感觉很不好,只得苦笑一下。
“会好起来的。”萧雨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银发女子。那女子手持拂尘,身着白衣,头上的血红发钗格外醒目。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透出一种冰冷的气势。
林之仪不解地望向萧雨,似在询问。
“这位前辈来自周天宫。”
周天宫,天下修仙门派之首,修道家之法。凡世上之人均对周天宫敬而尊之。
而这女子来此,大概是受到邀请,观“西河试”的,如此想来,应该是周天宫三十长老中的一位。
“我赶上你的时候,你已经晕倒了,是这位前辈扶了你。”
林之仪想了想,也算记了起来。大概子时左右,正熟睡的她,突然惊醒,身上所带的那块祖传宝玉也反应剧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只匆匆穿了件衣服,就往落鱼谷跑,导致萧雨只看到她离开的一个背影,然后就没能追上。而当她赶到落鱼谷时,眼前是一片火海,但绝不仅仅是一片火海――那几乎是她的一切。身上那块玉越发炙热,她也终于倒了下去……
“多谢前辈。”
“不必在意。”那女子说,“我不过扶了你一下,没多长时间后,她就赶过来了。”“她”当然指萧雨,不过,这人的语气,真如她本人一般冰冷。
但林之仪并不在意。
“你的资质很好,想来周天宫吗?”
林氏一族惨遭大祸,林之仪现在最想做的,无非是查明真相和变强。
“周天宫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但为什么一定是周天宫呢,我的选择明明有很多,比如,苦水湖。”林之仪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都沉默了很久,似乎是一种无形中的对峙。
“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自欺欺人。”最终,银发女子打破了这个僵局。
的确,苦水湖并不似常人所想的那样,是他们最好的去处,反而是最不能去的地方。因为,落鱼谷与苦水湖两地位置较近,关系又极亲近,凶手不可能不忌惮苦水湖。但他们还是出手了,甚至挑在西河试这种重要时期,还以火烧这种声势浩大的方式。由此观之,苦水湖要么被拖延,要么威胁,要么就是与凶手,合流。但最可能的,莫过于最后一种,因为以苦水湖的千年底蕴,被拖延到察觉不了这边的大火,的确说不过去,被威胁的可能性也小之又小。所以,“到苦水湖去”这一想法根本无法成真。
“萧姑娘,接下来的话,你最好不要听。”那女子依旧冰冷,只是此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又很快消失不见。
萧雨闻言十分疑惑,但也并不多言,只是掩门而去,林之仪也没有挽留。
待她出门后,林之仪才再次看向银发女子:“您想说什么?”
“关于女娲石,也就是林氏守护万年的东西……”
没多长时间后,林之仪便推门而出,神色有些复杂。
萧雨正欲发问,林之仪就抢先说:“那位前辈已经走了。”
“走了!”
“她临走前说,周天宫已经另派援助小队前来了,这几天就会到达。另外,”说着,她停顿了一下,“我决定,到时,和那支小队一起,返回周天宫。”
虽然震惊,但也似乎理所应当。再后来,萧雨便向她讲述她昏迷时发生的事。
原来,她昏睡了一天一夜,大火也烧了一天一夜。西河西岸落鱼谷及附近,无论是林氏,还是普通村落,都未能幸免于难。至于落鱼谷弟子,留在谷内的,无一幸免。但又由于有部分弟子因西河试外出采办,又或因“行修”而外出,又或到各门派交流或发出观“西河”的邀请,总之,这些不在谷内的少数弟子,反而幸存下来,但林林总总也不过百人。其中,真正的林氏子弟有六十左右,剩下的,就是像孔雀族融九、黄莺族寒柚这样的外族弟子。
当他们陆陆续续返回时,或见到熊熊大火,或见到一片灰烬,他们悲伤、惊讶,有些甚至晕了过去,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想报仇,却不知凶手是谁,向谁报仇!
这便是莫大的悲哀了――一场悲剧,却不知始作俑者乃何许人也,空留下幸存者悲伤,又该何处报仇,何处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