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我一个人爬到了幽冥大楼的楼顶之上，看着冷白的皓月，以及身下古老而浮华的钢铁大都市，内心有着莫名的沉重和痛楚。
我叫陌疆，我是一个生化人，是被著名的“亚当公司”培育而出的基因工程人类。在很多正常人的眼里，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人形的野兽。一头擅长杀人，会吃人的畜生……
“陌疆……学院里有规定，夜间私自溜出宿舍，至少要罚跑十万米。”
一个厚重的声音，从我的背后响起。我没有回头，从他的声音我听出了他的身份。
“谷教官……你告诉我，人类真的可以永生么？”
幽冥大楼有28层，我看着一架空天飞机穿过黝黑厚重的云层，落在了一栋大楼的顶端，它来自于外太空，如今的人类，早已不再局限于地球之上了。
“你想得太多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是‘幽冥团’从‘亚当公司’买过来的一个生化人，你生来就是一个杀手，一个战士。现在你最该思考的，是如何通过毕业遴选大会！只有那样，你才能走出幽冥学院，进入幽冥团，通过杀戮拿取丰厚的报酬，慢慢成长为一个高贵的人类。”
“一个高贵的人？像你我这些生灵的基因，一开始就被大幅度地改造过了。我们还能成为高贵的人类吗？你看看身下，那些恣意纵情的正常人类，他们说我们这些生化人都是畜生，他们说我们会吃人……谷教官，你是幽冥团的连长，经历过不少血战，你吃过人肉没有？”
我淡淡地撇过了脑袋，看了一眼浑身肌肉坟起的谷教官，麻木地询问道。
“吃过……”谷教官走到了我的身旁，和我一起坐在了高楼的边缘处。对于他的回答，我没有丝毫的意外。
“你吃过人肉。我才十二岁，也已经杀死了23个同类。我们是高智能的杀戮机器，是‘亚当公司’的产品，不是人类。”
“你可以这样说。明天就要举行毕业遴选大会的动员典礼，团里的幽冥夫人也会过来。你和‘嗜血’，是这一批生化人里边儿最为优秀的战士。‘嗜血’沉浸于杀戮，完全没有了人性，所以我选择了你。这十年以来，我一直都在庇护着你。一年前我曾问过你，问你是否愿意日后跟随我，成为我麾下的一名小班长，当时你没有回答我，现在你告诉我，等你通过了毕业遴选大会之后，你是否会选择我谷如山。”
说完了话之后，谷教官便死死地和我对视了起来。
谷教官说得没错，这十年以来，他十分照顾我。我违反了幽冥学院的规定，他会替我搪塞；我有什么要求，他会尽量满足；在各类血腥的磨练之中，他也尽量给予我诸多照顾。我欠谷教官太多。
“我听说学院里的教官十年一个轮换，等我通过毕业遴选大会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幽冥学院，而是在幽冥团里边儿了，对吗？”幽冥学院，是幽冥团下属的一个培训机构，专门为幽冥团培训合格的杀手。
“对……”谷教官淡然地点了点头，确认了我的揣测。
“那好，我答应你，如果幽冥团给我选择的权利，我一定选你。”我苍白一笑，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听到了我的话之后，谷教官貌似松了一口气。他那僵硬的面庞之上，挂起了笑意：“很好！幽冥夫人明日出席动员典礼，也有抢人的意思。她也是一个生化人，贪心得很，我估计‘嗜血’以后会跟着她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
幽冥夫人也是一个生化人，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她是幽冥团团长最为心疼的女人。作为一个女性生化人，幽冥夫人能成长到这一步，也着实不容易。
我记得，当初和我一起被幽冥团买进来的生化人，共有200个。这其中，有100个男孩，100个女孩。那100个女孩的基因同样经过了特殊的改造，她们个个都是性感撩人、美丽至极的尤物，她们是幽冥学院为我们这100个男孩所准备的泄欲工具，这就是她们的命运。
当初的幽冥夫人，便是和我们之中那100个女孩一样的生物。她们渴望男人的折磨，她们的基因决定了她们有这个生理需要。
“你还没回答我，人类真的可以永生吗？”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再次固执地追问了一句。
听到我的话，谷教官不禁皱起了眉头，停顿了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回答了我：“21世纪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上流阶层的人类，可以任意更换自己的器官，他们的寿命一般在150岁以上。这样的寿命，你满足吗？只要你进入幽冥团，接受足够多的任务，你就能有足够多的金钱，肆意更换自己的器官，享受一切。”
“150岁？这不算永生。”我苦笑一句，摇了摇头。
“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群里边儿，有很多人改造了自己的基因，他们不像我们一样，为了获得力量和速度不择手段。我们是缺憾的，但是他们的细胞几乎可以无限制地正常分裂，他们称自己为‘完人’。‘完人’的寿命超过500年，至于具体上限，我也不知道……那样，你还不满足？”
谷教官注视着年轻的我，似乎想要开导我。
“你只要告诉我，在这个地球上，或者在我们头顶太空的钢铁洪流之中，有没有真正长生不死的。”我压低了声音，看了看远处黑幕之中的钢铁大楼，一会儿之后，又昂起了脑袋，盯住了头顶的天空。
“我听人说过，的确有长生不死的……但是根据那人的口气，想要长生不死，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他说有些东西，是一个人类很难接受的……”
“那就是有咯？”我漠然地嘀咕了一句。而后，方才站立起了身子，准备回到自己的宿舍。
“谷教官，你知道我和一个女同学的关系不浅，她叫我哥哥……如果明日就要分配剩下的三十个女同学的话，我希望你会把她分配给我。”
“当初和你一起被买进来的，有100个女生，100个男生。女生，已经消耗了70个；至于男生，经过十年的相互厮杀，如今只剩了十个，包括你陌疆在内。也就是说，那30个处女，你们十个男生每人能分到3个。你不必纠结于你那个所谓的妹妹。”
谷教官饶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不知为何，听完了谷教官的话语之后，我的内心竟然掀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
像我们这些生化人，性能力强得过分，但却没有生育能力。我陌疆没有任何亲人，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我那个妹妹，叫晴子，她勉强算是我的亲人，我们偷偷地见过不少次。这样的事情，学院是明令禁止的，谷教官一直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她没有被分配到我的名下，谁敢领取她，我便杀谁，吃谁！谷教官你吃过人肉，小陌疆还没有……”
我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是否狰狞，但是我看见谷教官的嘴角颤动了一下，他的面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
“这十年以来……你小子一直都在给我胡闹……你那个晴子的基因异常突出，她是100个女孩之中最为诱人性感的一个，也是最为饥渴的一个！你们两个幽会了那么多次，难道就没有亲昵过？！你别当我谷如山是个傻子，我只是包庇着你陌疆罢了！名义上晴子还是处女，实际上是不是，恐怕只有你和那个晴子才知道！我警告你，为了笼络‘嗜血’，幽冥夫人很有可能将晴子分配给‘嗜血’。我谷如山在幽冥团之内只不过是一个连长！她幽冥夫人是团长夫人，我得听她的！你小子敢跟我乱来，别怪我保不住你！”
“谷教官……晴子是我的妹妹……她的确还是处子之身。毕业遴选大会不是要经历一年的时间么？我说过，除了我之外，谁敢领取晴子，我便破戒，活活吃了他……你帮我转告‘嗜血’。”
“陌疆……‘嗜血’当你是朋友，五年之前，他宁愿受处罚，也没有杀你；三年之前，你为了不杀他，跑了一百万米，受了鞭笞。你们是朋友……”
“我知道……但是……麻烦谷教官把我的话，转告给我那个唯一的朋友……”
我紧绷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地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谷教官的话仍旧回荡在我的脑海之内，他说的不错，我和晴子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干净，但是晴子的确还是处女，我是她哥哥，她是我妹妹，我们是对方唯一的亲人。
至于嗜血，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