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抚上我的脸。有，泪水和汗水的味道。“菊映...不管怎么样，你
不要离开我，不要丢掉我。不然，我真的会疯掉。真的......”
空气之依然弥漫着浓郁的，让人窒息般的美好的，栀子花的香味。空气里
有着炎热的青草香味。很美好，很无奈，很悲哀。
我笑着望着李小玖。我的，李小玖。望着她那随着风飘动着的，银色的短
发。深深的，像是刻在我们心脏上一般的，那深黑的眼线。以及，她粉色的
唇上的，很鲜明地闪着银色的光的唇钉。和，那未干的，泪痕。
我的，李小玖呢。
是，我的罢。
李小玖不再哭泣，却，也不再微笑。“走了，再不走，学校就要放学了。”
我朝她笑着说。李小玖，在看见我的笑容后，也笑了。
笑了。
依然是，笑着的，我亲爱的李小玖。
我转过身向前走，却突然遇到了，温热的，拥抱着的感觉。李小玖，从背后
紧紧地拥抱着我。我看到，她瘦弱的手臂紧紧地拥抱着我。
“菊映，对不起。”她小声地靠着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么？有什么事，值
得你对我说对不起呢？我亲爱的，李小玖。
我们明明，都没有犯错。不是么。
“没有对不起，你很好。”我转过头，风很大，很大很大。是温热的感觉。
盛夏的风，吹起我长长的头发。和小玖的，银色的头发，交错在一起。
黑色和，银色。交错着。
李小玖忽然松开了一直紧抱着我的手，笑着说：“菊映，学校不会在我们
去的时候刚好放学吧。”我也笑着，却不再说一个字。
......
在我们到的时候，学校真的放学了。我跑到教室，却没有一个人。除了，依
旧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许灰。
他看到我站在门口时，竟然开心地笑了。然后，笑着朝我跑来。
“菊映，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我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你
和那个女生，根本就不一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许灰朝我说，眼睛里是
很干净的深褐色。
像是，很单纯，很美好的样子。
啧。
我笑了笑问他，“那个女生，是有怎样呢？许灰。”
“就是那样啊，她不是坏女生么。可是，菊映，你的成绩那么好，你和她
根本就不一样，我不应该那样说你的。”许灰依旧是赔罪般地笑着说。
“噢。”
我越过他，整理好了书包，准备回家。就在我走出教室的时候，许灰却突
然拉住了我的手。
“菊映......”我不解地望着他，突然发现，他的脸，竟然是和小玖一样
的苍白。
“菊映，我喜欢你。”
“我知道，所以呢。”我抽回一直被他紧紧拉着的手，低着头看自己的鞋
子。
“不要这样！菊映，你不是说要和我交往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
样呢。我从初一开始就喜欢你了，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是说要和我交往么
菊映，你是喜欢我的，是吧。不然，你不会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是吧。”许
灰又继续拉着我的手。
我，笑了。
疯子。
真他妈的，是疯子。
“菊映，对不起......呵呵......我耽误你回家了，那个女生，在等你吧
菊映......你是喜欢我的，对吧。就算不喜欢现在也不要对我说，你呐，总
有一天会喜欢我的。”
许灰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对我说。
呵。
如果你会一直笑着的话，那就试试看。
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再笑着说出这些话。
疯子。
“恩。”我背着书包从他面前走过。突然，又发现了他的笑容。
我讨厌这样，我讨厌许灰的笑。明明，伤害了别人，明明，不应该这么幸
福的笑着。而，他却笑了。而且，笑了那么多年。幸福了，那么多年。而我
和她，却像是疯子一般。
在触摸不到阳光的阴暗的下水道里，像老鼠一样。疯狂地渴望阳光，却，
掉落在与阳光更加遥远的地方。连，爬起来说不的力气，都没有。
...................
我背对着许灰，向平时等小玖的地方跑去。
依然
都一样。
什么
都一样。
一样的香的让人快窒息的栀子，和，翠绿的梧桐树。
一样的，向我笑着的，李小玖。
“菊映......”
“恩...”我依旧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一起走在已经走过很多很多边
的小道上。我看着李小玖，她像是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我
还是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家。突然，李小玖的脚步在街边一家小小的奶茶门口
停住了。不再，向前一步。
我忽然听到，店里面缓缓地播放着的一首歌：
“当烟雾随晨光飘散
枕畔的湖已风乾
期待已退化成等待
而我告别了突然
当泪痕勾勒成遗憾
回忆夸饰着伤感
逝水比喻时光荏苒
终於我们不再
为了生命狂欢
为爱情狂乱
然而青春彼岸
盛夏正要一天
一天一天的灿烂
然后呢一起走吧
谁说不能让我
如同诗一般
无论多远未来
读来依然一字一句
一篇都灿烂
让天空解释着蔚蓝
浮云定义着洁白
落花铺陈一片红色地毯
迎接我们到未来
精彩未完的未来
......”
李小玖突然笑着说：“菊映，是‘后青春期的诗’唉。”
......
“菊映，你好像不记得这里了呢，这里，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来喝奶茶的地
方呢。”李小玖看着店里面的来往的人，笑着说。
第一次。
第一次么。
我真的，是忘了呢。
“走了。”我转过身，对李小玖说。
店里面的人依旧在不停地往来，没有人，试着过想要停驻下来。
而我，我们，也是一样。
李小玖像是失望了的样子，终于将目光移开。不再注视着那曾经的，拥有
着我们的美好的童年的地方。
她依旧是牵着我的手，走在落满了细碎的阳光的街头。
这条并不宽广的街，我们一起，整整走了九年的时光。
时间，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
“菊映......”她终于开口向我说话，脸上，依旧满是甜美的笑容。
“恩......”我没有注视着她，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前面的，大片大片地停
驻在公路两旁的梧桐树。
“菊映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有你会离开我的那种感觉呢。”
“是因为，许灰么。”我问她，她却在听到了我的回答后笑了，笑了。
笑了，笑了。
我的李小玖，你是在笑什么呢？
“也许吧。菊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那里吧。”李小玖突然把手指向了
前面的公园，那个，种着很多很多，绿色的大树的公园。那里，在九年前，根
本就不是这样的呢。
九年前的它，是我和李小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欢
笑的地方。
李小玖依旧牵着我的手，只是，她牵着我的手，走进了那个离我们不算远
的公园。我们坐在被梧桐树的树叶遮蔽地没有半点的，灿烂的阳光的石凳上。
然后，她笑了。
“小玖......你呐，到底在想什么呢。”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声地
问。
“在想什么？在想什么吗？我自己，也忘了我到底该想什么呢。菊映，我
到底，该想些什么呢？”李小玖，有些无奈似地笑了笑。
我闭上眼睛，依旧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这短暂的，美好的，轻松的感觉，真幸福呢。
但愿，时光就这样从我们指尖缓慢地流过。带走，所有的悲哀。带走，所
有带来悲哀的人。
就像，树叶变黄，然后死亡一般。全部，都消失不见。
“菊映，以后要上桐高么。”李小玖，问。
“恩。”我说的，是真的。我必须要上桐高呢。桐高的学生，能考好的大
学。这样，才会有好日子过呢。
“恩......”李小玖，还是笑着说。
“你一定会陪我的。是吧。”我又闭上眼睛。李小玖身上，有永远的，让
我心很安静的，味道。
“......我们，永远在一起。不管多久，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她的
声音很小。呼吸，是很温热的感觉。一点一滴地，打在我的脸颊上。
我，笑了。
李小玖啊，你呐，真是太美好了。
我们就这样，像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紧紧地，互相依靠着。
只是，李小玖突然接到了电话。然后，回家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都依靠在一起呢。
只是，李小玖，她走了。
我依旧坐在那没有一丝阳光的温暖的石凳上。闭上眼睛，然后，很安静。
很安静，很安静。
就像曾经的李梦梦一样。我仍记得，那时的她，很爱笑，很爱抽烟。她长长的头
发很柔顺，很乖巧。她笑着的时候，很美好。根本就不像一个已经有一个六岁的女
儿的母亲。
那一年，我六岁，她，二十三岁。
是，本该像向日葵一样灿烂的年纪呢。而李梦梦，我的母亲，却在二十三岁就像
向日葵一样灿烂的日子里，死去了。
那时的她，总是在避开我。我不知道，她是在为了什么而这样。
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明白。李梦梦为什么总是躲进厕所来躲避我，直到后来有
一天，她进厕所时，没有锁门。
我悄悄地走到门边上，用手轻轻地推开门。
厕所的里的烟味很重，李梦梦，在抽烟。
烟的味道，很浓郁。
我讨厌烟的味道。
就像，讨厌李梦梦一样。
就在那弥漫着的烟雾中，我看到了，李梦梦的眼泪。她在哭，一边抽烟一边无声
地哭。烟雾在她的指间缠绕，到是，十分妖娆的样子。
她笑着时的样子，她哭的样子，甚至是死的时候的样子。都很漂亮呢。
很漂亮。
很漂亮。
我的母亲，李梦梦。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