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眼睛,我的眼睛!方明,你究竟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
山风吹来,在一个个仿若雕塑的人修身旁急速掠过,然而在即将吹拂到擂台上时,却急急偏转,仿佛对那仰天长啸、双目流血的男子极为畏惧。不过也并未向其对面折转,因为那淡然站立在前者身前之人,虽然面目慈善的轻轻环抱着一个陷入昏迷的女子,但自其身上散发而出的惊人杀气却真真切切的说明,此人心中已然燃起了无尽怒火,甚至愤怒的想要杀人!
“没有做什么,不过便做了做你们远古神魔经常对我人族所做的事情而已……”
然而面对双目流血,表情极尽愤怒的奇跋的质问,这突然出现的男子,表情淡然依旧,声音也轻描淡写,身上散发的浓郁杀气更是于瞬间尽数收敛。显然,此人的怒火尤在奇跋之上,此刻此人之所以会依旧镇定,不过因为他已愤怒到了极点,这才会怒极反笑。
而接下来,想也不用想,奇跋势必会面对此人无比血腥,更无比致命的凶狠报复,为了广大人修,更为了他怀中静静抱着的那位女子,流血的双目,仅仅是复仇的开端!
“这人是谁,他便是无量天帝的传人么?可为何自其身上,却散发出远古神魔的力量?”
“他便是无量天帝的传人,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先前我曾随同周家家主赶赴天界,曾在那里与他有过有一面之缘,但是当时的他,却根本不是眼下这番模样!”
“远古神魔的力量,在无量天帝传人身上,为何会散发出远古神魔的力量?”
然而此刻,面对着在擂台上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台下所有人修皆悚然后退,望向此人的目光更是满含戒备之色。先前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目光尚且半信半疑,更不用说那些从未见过他的人了。而一切疑惑与不信任的来源,皆因为自其身上散发出的远古神魔之力!
“没有错,此人正是方明,不过在天界毁灭后,于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世人皆庸,往往容易为魔障所左右,周倾之则显然不在此列。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周倾之已然确认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即便这个身份与其眼下的境遇来看,根本明显不符。
“这个人是方明没有错,但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虽然周倾之在第一时间便将方明认出,但却早有人更先一步识破了方明的身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玉昆仑一同隐藏在台下茫茫人海中的煌傲天。不过看他一脸震惊的模样,却是明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衣衫褴褛,更兼斑斑血痕,身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灰尘。上衣不翼而飞,袒露出满是红色血线的胸膛,双脚所穿的布鞋更是无比破烂。仿佛到达这里前,方明却是穿越了万水千山。
不过即便眼下,方明的装扮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但更吸引人注意的,却是那簇正在方明身体表面安静燃烧的黑色火焰。这股火焰的焰心虽然暗淡,焰形更是几近无形,但在火舌吞吐间,却散发出阵阵与远古神魔极度相似的气息,让台下人修本能退后,更是悚然心惊。
“不,这不是远古神魔的力量,而是上古神祗的力量!真是想不到,此子居然有如此机缘,在获得了无量天帝的传承后,又得到了上古神祗的力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然而便在众人窃窃私语间,周家家主周长天却淡然开口,不过轻轻一句话,便道破了此股火焰的神秘本质。而也由此,台下人修才不再惊恐,但他们看向方明的目光依旧充满敬畏。
“哦,就是因为获得了上古神祗的力量,所以此刻你才会出现在这里,才有信心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么?但是很可惜,你错了,而且错的离谱!眼下,我已今非昔比!”
台上台下的窃窃私语声固然微小,但却无比清晰,字字入耳。不过这声音与奇跋的话语声相比,就无疑显得渺小许多了。不知不觉间,奇跋双目已然停止流血,被方明以奇异手段刺瞎的双目更是恢复正常,不过他看向方明的目光却再不复先前那般平静,而是充满无尽恨意。
“嘘!”然而此刻,面对出言挑衅的奇跋,方明却并未有任何回应,而是于嘴边轻轻竖起食指,示意奇跋保持安静。可随后,诡异且恐怖的事情便发生了,便随方明这记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奇跋却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再不能发声,即便他喉结极力抖动,腮部更是不停凹陷鼓起,但一切皆于事无补,奇跋双唇依旧不能张开,甚至不能发出最为轻微的吐气声!
“君儿,我来了,希望我来得不算迟!”看到奇跋再不能出言发声后,方明这才无比满意的转过头来,轻轻凝视着被其抱在怀中的周君儿。可此刻,在清醒与昏迷边缘徘徊的周君儿,却半睁着双眼,在方明的臂弯中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默。
其实准确来讲,此刻的周君儿,却是清醒居多,更口开口说话的能力,但自始至终,她皆保持了让难堪与尴尬竞相发酵的沉默。且周君儿虽然并未开口说话,但她将面颊轻轻片转过去的动作,却是将她不想见到方明的心态暴露无疑,虽然她的手,仍旧被方明死死牵着……
是以一时间,擂台上的场景却是显得无比讽刺,方明想要使其闭嘴之人在一旁努力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然而他想要使其开口之人却保持了死寂的沉默。
“怎么,周君儿,你不愿意见到我么?”迟疑半响后,方明终于还是将右手轻轻探出,将周君儿遮掩住双眼的长发无比温柔的拨开,露出那双饱含坚定的双眼。
“想见到你如何,不想见到你又如何?我和你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从来便不属于我……”方明这充满迟疑的询问声入耳,却使得周君儿霎时间便泪流满面,哽咽的近乎失声:“你的事情,周倾之与周湘儿都已告诉我了。祝你和葬花仙子幸福,她一定很温柔吧!”
“君儿……”方明静静看着这个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女子,心中却突然为之一颤,仿佛正被一根无形的皮鞭狠狠抽打,身体虽未有碍,但胸腔里的一颗心,却早已鲜血淋漓……
“我很好,你不用管我,先将这场试炼比完,然后再谈其它吧!”昔日之景,言笑晏晏,今夕何夕,已貌合神离。此刻的情形,已然与方明先前设想的完全不同,尴尬完完全全的充斥了两人之间的每个角落。不仅如此,在道过此番充满了极度客气的寒暄后,周君儿更是自方明怀中挣扎而出,无比固执的离开了方明的怀抱,远远走开,仿佛永远都不会回来。
“方明,你终于来了,我们可等候你多时了!”此刻,方明痴痴望着周君儿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却是难以自持。不过旋即,周倾之便快步走上前来,高声吆喝了一句后,便借故与方明打招呼,而在其身侧低声耳语了起来:“大庭广众之下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就按照周君儿的意思,先将奇跋打发走再说吧!家父的意思,可以适当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知道了!”听到周倾之的话,方明轻轻点头,本来尚且多愁善感的目光猛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随后,周倾之便快步走下擂台,使得擂台上只剩下方明与奇跋两人。而也便在周倾之离开玉台后,方明才缓缓转身,面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你可以说话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方明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封印奇跋说话能力的奇异力量终于撤除。然而此刻,面对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方明,奇跋却再也不敢随意说话,更不敢再肆意挑衅。此刻的他,双股在发自本能的颤抖,方明无比高大的身形更如山岳般重重压在奇跋心上。此刻的奇跋,只想要从此地逃离,从方明身边逃离,远远的逃离,再也没有丝毫胆量与之作对!
“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觉醒来后,我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听到奇跋充满敬畏的探寻话语,方明却是轻轻仰头,目光中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满是迷离,更于脑海中想起先前种种,那看似不可思议但却充满无尽温情的画面……
相偎离去的父母,在黑暗中绽放出温润光芒的古玉,跨越重重时空而来的温柔叮嘱声,以及终于在自己面前徐徐拉开的金色佛卷……在跨越玉界同样道界域门的一瞬间,方明经历了太多太多,以致连方明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又究竟是什么导致自己实力突飞猛进,即便面对入尘之境的奇跋,都可将之随意玩弄,丝毫也不放在眼中。
“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九跃?临仙?入尘?还是……”在方明陷入迷茫之时,有那么一瞬间,奇跋想要对其发起进攻,但奇跋的本能却压抑住了身体的蠢蠢欲动。因为本能与直觉告诉奇跋,此刻的方明,便是他猝然发起偷袭,都不能伤其半根汗毛,反而很有可能置自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此刻的方明,已然今非昔比,甚至比昔日的玉昆仑都要可怕!
“我也不知道我此刻的境界,九跃、临仙、入尘,一切皆有可能,不过我更觉得自己的境界,是入尘之上的百劫……”方明淡然亦然的话语落入奇跋耳中,却使其心惊肉跳,再与其目光对视,奇跋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说完我的境界,不妨再谈论谈论你自己吧……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想主动认输自己乖乖滚下去,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不用你送,我自己走……”奇跋轻轻抬头,目光复杂的望着方明,眼神中已然再无任何斗志,唯有仿若老人般垂垂老矣的腐朽。天界一战,奇跋际遇非凡,更是自半步临仙晋升至入尘之境,也正是因此,奇跋才对自己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已是同辈之中的第一人。
而显然,这也绝非奇跋妄自狂傲,比武招亲一战,奇跋确实以横扫千军之势力挫众多人修天才。而虽然因为身份之故,先前天界一战,曾将奇跋挫败过的周倾之不能上场,但眼下两人实力的高低,却根本一目了然,不需交战便能分出高下。而这,无疑更为助长了奇跋的嚣张气焰,使其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实力斐然。
可这一切,都随着方明的到来而破碎。天界一战,奇跋进步固然无与伦比,但方明实力的晋升,却比他还要可怕,百劫之境的强者,已然可以与各界至尊平等论交。而也至此,奇跋才真正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一朵昙花,这一刹那的美,只为衬托这个人的威严与高大……
“可笑我还自骄自傲至此,原来自始至终,我不过是在扮演一场闹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