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我若为天帝,则必会重返西昆仑,为你踏平种种烦恼牵绊,斩断种种无名枷锁。我会带你走,我一定会带你离开……你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相信我,馨儿……”
暗无边界的世界,突然间被一丝光亮洞穿,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于虚空中背对着方明而立。虽然方明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却知道,此人,正是无量天帝。
“岁月匆匆,便是我愿意在这里等你,也未必当真能等你回来……你是匆匆经过的旅人,而我不过是道旁一朵平淡无奇的野花,你能记得我,对我来讲就已足够……”
天帝消失,白色光芒遁去,却有数道绿色光芒如涟漪般飘摇,在方明面前幻化出一个妖族女子的绝世容颜。此刻,只见她将双手交叉,轻轻抵在胸前,脸颊上却尽是泪痕,目光直直望向天边,口中不舍的喃喃低语,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尽是思念。
“修真之路漫漫,此去一行,我什么时候才能等你回来?不若我们就这样安心厮守一辈子,再也不分开,尽忠你说好不好?”绿色翩然逝去,金色光芒如潮水般轻盈袭来,霎时间就将放方明淹没。然而浸没在这金色海洋中,方明非但不显慌乱,反倒发自内心的感到温暖。
“不要恨你娘,虽然她最终离我们而去,但我相信,她必然有自己无法说出的苦衷……不过我也真没想到,苦苦修行了一辈子,虽然修仙无望,却是娶了一位仙妻,这辈子也算值了!”
像是有无数朵花在方明身边绽放,万千色彩,极尽斑斓。而在这些快速盛开却又归于晦暗的色彩中,方明却是再度看到了那些早已逝去的人与景,看到自己心中的不舍与爱。
“看到什么了,方明?”虚幻与现实再度逆转,璀璨至极的星空再度浮现,一剪瀑布高挂山巅,溅起的水珠飞溅到方明脸上,却是打的方明一脸湿疼。
“师父,怎么是您?我,我这是怎么了?”虹山之巅,一抹月光悄然照射而下,却是凝成一人一琴的模样,方明轻轻仰头看去,这才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师父九天玄女。
“身魂分离……”九天玄女对方明微一点头,脸上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有人将你的灵魂强行唤出,想要通过灵魂与灵魂间最直接的交流,以此来发掘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是西王母,我想起来了,她知道了我的秘密,她知道了我是天帝传人的秘密!”寒风呼啸,更加刺骨的感觉自记忆深处袭来,淡绿色的眼眸再度于方明面前出现,如梦魇般不堪回首的过往更是呼啸而至,还未等方明做好准备,便又一次将他淹没。
“哦,原来如此……”然而听到方明的话,九天玄女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其实你获得天帝传承一事,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早已不是秘密。如果不是我天宗高层有心阻挡,恐怕你现在烦也被烦死了……当然了,你却是更有可能被人直接掳走……”
“可是刚才对我出手的人是西王母!她贵为一界之尊,统率千万妖族,又与我天界共为同盟。以她所掌握的渠道,恐怕早已掌握有更多天帝的秘密。这样的人,又怎会对我出手?”直到现在,方明都依旧不敢相信,西王母会走下云端,屈尊对自己动手。
“天帝之秘非同寻常,其中更是涉及到长生之秘,西王母地位便是再怎么尊崇,也不可能不为之心动……不过最重要的一点,你怎么知道刚才对你出手之人,就是西王母?”
然而听到方明的话,九天玄女却是将眉头轻轻皱起,无声否定了方明的意见。
“她,她怎么不是西王母?”方明听到九天玄女之语,当即大感意外,内心更是困惑与激动交织,变得不再平静。不过在与九天玄女对视过后,方明却还是安静下来,如实回答道:“因为,因为我曾经和她对视过……她那淡绿色的眼睛始终如一,与先前我在试炼中看到的眼睛一致,其中均蕴含有同种可以影响人心志的力量,外人根本无法伪装……”
“常人无法伪装?真的如此么?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妖修迷惑之力,你如果仅仅以此来断定她就是西王母,恐怕会贻笑大方,这根本不足为证!”然而听到方明的话,九天玄女却是在第一时间就轻轻摇头,望向天边的目光更是充满一丝隐忧。
“可前后两种力量,给我的都是一种感觉,我是根本不会弄错的!”看到九天玄女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观点否定,方明一时间大为焦急:“再者说了,她在话语中曾多次提到过西昆仑,隐隐透露出对西昆仑无比熟悉之感。再者说了,她甚至还亲口承认……”
“亲口承认什么,亲口承认她就是现任西王母么?我的意思,方明你还没有听出来么?仅凭你一面之词,根本无法指认,这个人就是西王母!”
“可是,可是还有师父您!在最后时刻,不是师父您的琴声她惊走,将我救出的么?”观点被九天玄女接二连三否定,方明心中委屈之余,却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师父为何处处都为西王母说话,丝毫不偏袒向自己,即便九天玄女她必定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情。
“没有,这个前来染指你与天帝秘密之人,种种防患于未然的手段都做的非常到位,在我琴声刚起之时,她依已有所察觉,逃之夭夭了。更何况……”
九天玄女看了方明一眼,接着才不疾不徐道:“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知道她是谁!”
“可是……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方明张了张嘴,想要顺从自己的内心说些什么,但却根本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最后也只能识趣闭嘴,默默顺着九天玄女的目光,与之一同望向天边。然而便也在此时,方明才无比讶然的发现,天边却有一抹渐行渐远的绿色妖光,力量却是与先前对方明不轨的力量同根同源。顿时,方明心中一亮,却是终于懂了。
“昔年,在我力量尚未大成时,曾经于道界周转,想要多多历练,以千万里之行来提升自己的阅历与境界……说来也巧,在那时,我也曾遭遇类似的情况。不过当时,袭击我的人却是周家家主,也就是今日在云朵之上,你必然见到过的周长天……”
许是察觉到了方明内心的情感变化,此刻,九天玄女却是将目光自天边妖云上移开,投到方明虽已老成,但犹有稚嫩的脸庞上,开始对他缓缓讲述起自己年轻时的往事:“事情发生的太过久远,甚至久远到某些细节都记不清了,不过同样是因为觊觎,觊觎我手中的玄女琴……那一战,他虽未露面,但却已用尽全力,我和他一度打的天崩地裂,最后将姜家家主惊出,这才终于将他惊走,勉强将我与他的对决画上休止符……”
方明静静听着,始终未有一语。而九天玄女更是话语平淡,极力想要将两人交手的情况一笔带过,但方明在一旁听着,心中依旧不免生出一丝激动,以及自豪。脑中更是浮现出两人交战时的激烈场面,方明也由此,第一次隐约窥出了师父九天玄女的惊人战力。
“便如你所想,此战终了,我便前去周家兴师问罪,且因为我出身的缘故……不用怀疑,九天玄女地位超然,便是周家都不能避而不见,周长天便是连避而不见的机会都没有……最终,我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前与我战斗时的斑斑伤痕,甚至能在他身上感受到玄女琴的力量……”
“所以周长天被你抓了个正着?承认了他的罪行?”方明听到这里,心中却是不由一动,心中之语更是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不过在说出此番话语后,方明却当即明白,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结束,之后必有惊人转机,否则九天玄女也不会拿此来说事。
“不,周长天没有承认,事实上,便是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承认……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一点,周长天是你的长辈,更是道界之主,不论如何,你都要称呼他为前辈,不能有丝毫失礼……”
九天玄女听方明之言,却是再度微笑摇头,脸上表情分外平静,已然再无半点波澜:“而事实上,即便之后,事情被我蓄意闹大,我师父与天界掌门更是被惊动,一同跨界而来,但此事最终却也是不了了之。即便在私下,我在同师父指正抱怨时,师父无比明确的对我点头肯定,说她也同样在周长天身上,感受到了玄女琴的独有痕迹……”
“可是即便如此,周长天都没有承认,对你出手的人正是他自己?”听到这里,方明自是感到难以置信,可既便如此,不由再度出言反问。不过在心中,方明却已然隐隐有了答案。
“是的,他没有承认,而且在最后我们离开时,我更是无比意外的和他的夫人交好……这就是人生,希望你能懂……即便我们是超脱红尘的修真之人,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依旧六根不净,依旧有抹除不掉的贪欲。而最重要的一点,一些丑陋行径在未触及到底线前,太过庞大的势力间,彼此间是很少会发生摩擦的。所以一些事情,我们只能忘掉……”
九天玄女静静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脸上表情却是分外平静,仿佛早已忘记种种不快,对现实妥协。然而方明专注望着九天玄女侧脸,心中却无法平静:“可是师父,即便这次西王……她被你出面惊走,但是距离他们离去还有月余一时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对我出手,如果我就这样无为的保持沉默,会不会……”
“不会,既然我能将她惊走一次,那就能将她惊走第二次……她之所以会对你出手,不过是笃定我们是盟友关系,我必定不会声张。但我又何尝不认定她不敢跨越我们的底线,所以最终,她必定会一无所获,一事无成呢?”然而听到方明饱含担忧的话语,九天玄女却是轻轻摇头,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方明心中疑惑打消。
“所以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声张,但是,但是要在无形中,和他们,和西昆仑、道界、魔土之人保持一定距离么?”方明张口结舌的想了半响,最终才试探出言。
“不,恰恰相反,黑暗****即将到来,你必须要其他门派的同辈强者打好关系,如此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然而听到方明的话,九天玄女却是再度摇头,她笑容依旧温和,话语欲言又止,但这次,方明却是真正明白了她话语中的含义。
“我讨厌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我才能抛开一切,做回真正的自己?”方明轻轻一叹,霎时间感到自己后背背负千斤重担,虽然不会将自己压垮,但自己也终究不会快乐。
然而听到方明的话,九天玄女却是轻轻点头,罕有的鼓励起了方明:“等你变的强大,如天帝般绝对强大的时候,你就可以不用再考虑这么多了!第二轮试炼过后,你便再来我玄女峰修行吧!希望这次,你所提升的实力能让你自己足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