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如此艳丽的鲜血,如此浓郁的死气……来自道界的慎忧,就这样死了?”
“此次试炼,不是不允许出现伤亡的么?可慎忧师弟为什么会……我难道是在做梦?”
静静看着仰面扑倒在擂台上的男子,整座天山都陷入幽深如海的沉默。即便连眉老者的禁言咒早已解除,但在玉台旁观看试炼的弟子,却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仿佛任何人胆敢开口,都会惹祸上身,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替千劫背负杀人的罪责。
此刻,方明同样将目光投向擂台,沉默不语的盯着那个扑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注视着他那双已被血泊淹没的眼眸,湛蓝的天空倒影其中,依旧美丽,但倒映着天空的生命却已于不知不觉间展翅离开,只留下一具尸首被鲜血悄悄漫过。只是死物,徒具光鲜。
“死了?你怎么敢,你居然敢……”在所有人均屏住呼吸呼吸,大气也不敢喘时,那通眉老者却是自半空中缓缓降落,落到仰面扑倒的男子身旁。随后他老者轻轻躬下身去,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慎忧的身体,半响后才缓缓起身,望向千劫的目光几欲喷出怒火。
“在试炼开始前,我不是就已经说过了么?滚或者死,他选择了后者,根本与我无关……”
然而面对主持试炼长老的严厉盘问,凶手却不以为然的摇着头,脸上更是露出一丝饱含轻蔑与不屑的笑容:“再说了,比试时刀剑无眼,如果我想要蓄意留手的话,恐怕死的人会是我自己吧?我可没这么傻,会舍己为人高尚到这种程度!”
“铁证如山,你还在信口雌黄的狡辩!这明明是你有意为之的谋杀,你这个恶魔!”老者看向千劫的目光饱含杀意,干枯的右手更是紧握成拳,几欲出手。
“魔禁,居然是魔禁之术!斑白兄,你魔土可当真出了一位好弟子,连传说中的魔禁之术都能学而习之,融会贯通!不仅如此,居然还在此四界试炼中,当着我四界所有修士的面来使用。怎么,是要给我们三界一个下马威?还是说,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表明了你的态度?”
然而便在此时,一个无比低缓的声音在玉台上空缓缓响起,将通眉老者的不忿之言轻轻盖过。第三朵仙玉白云不住翻涌间,却有一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自云后现身。
只见这男子身穿九音坠尘衣,脚踏朵朵如莲花般绽放的白云,声音却是冰冷萧瑟,如拂灭万物的秋风,扫荡万物众生。他目光不过在玉台上随意一扫,尚未有所丝毫动作,就已将魔修弟子千劫吓得双腿颤抖,低头跪拜于尘埃,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在绝对强者面前,即便是天赋超强的千劫,即便他在上一刻间,混若无事的将对手血腥击杀,也心生绝对畏惧,不敢出言抗争,甚至连丝毫反抗之心都没有。
“绝对强大的力量,绝对不可反抗的迫压。这个男人,应该便是道界周家家主周长天了吧?果然不愧是道界首屈一指的强者,举头投足间,尽显无上威严……”
在局势尚未明朗前,方明等人只能默默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事实上,在道界第一人开口后,便是主持试炼的通眉长老都没资格出言。此刻,方明默默注视着最后一朵白云,却是于心中暗暗期盼着见到四位强者中的最后一人,魔土的绝对统治者。
彼时天界天宗宗主煌天已然现身,西王母也曾与方明有过短暂的对视,因为道界弟子之死,周长天也是愤而从白云深处现身,显然,魔土之主鬓斑白也势必现身,给前者一个交代。
“强者相争,刀剑无眼,即便是门中弟子彼此切磋,一时失误,也会造成不可挽回之痛。至于魔禁之法,法无禁止,施法由心。一切事情都是上天注定,与人无尤。”
在在场所有人目光注视下,最后一朵白云也悄然散开,露出一个无比高大的男子身影。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此人脸上,居然有一道既深且宽的刀疤。刀疤自右下唇起,直直掠过他整个脸庞,最终消失在左上鬓角,将他英俊无双的面容彻底破坏。不过这道刀疤虽几乎将他毁容,但却将他棱角分明的脸颊衬托的愈加硬朗,气势无双。
“斑白兄此言未免也有些太过轻巧了吧?我四界试炼,旨在为我四界修炼之法互通有无,在竞争中以良好姿态促进门下弟子的成长。试炼时固然刀剑无眼,但你这弟子为何在占尽优势时依旧下此狠手,蓄意至我界弟子于死地,而全无四门兄弟之谊?”
听到鬓斑白态度极为强硬的解释后,方明心中一沉,当即感到此事再难善了。果不其然,魔土之主话音刚落,道界门主周长天便愤而出言,身上气息更是因为而动荡不稳,泄露出一丝气息。此道气息虽然悠忽即逝,但在消失却将整座天山拂过,引得整座山体都隆隆作响。
“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技不如人,便难免有性命之虞。这本是常识,既然你这道界弟子参加了此次试炼,那他就应该有死的觉悟,根本与我魔界弟子无关。”
鬓斑白依旧不疾不徐的出言,言语虽然平淡,但却已成功勾起了周长天的怒火。
“好,好好好!既然斑白兄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既然阁下同意杀戮之事,我倒要看看,在接下来的试炼中,你魔修还有几人能不死!”
然而听到鬓斑白的话,周长天却反而沉住了起,倒退回白云玉座中,不过他此番话语却得到了台下道界弟子的极大认同,由此看来,道界却是恐怕要与魔界动真章了。毕竟以周长天的身份,当着四界弟子之面说出的话,必然不会轻易收回。
“看来这周前辈虽然被愤怒冲昏了头,但其实却也不傻。”在道界众人喧哗声中,方明却是微微一笑,识出了周长天话语中的真实含义。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道界确实吃了一亏,失掉了一名参加此次试炼的弟子,但如果试炼当真按照如此势头发展,那显然西昆仑与天界也必然会向道界靠拢,不论如何也不会道向魔土,最后必然形成三对一的趋势。
而天界与西昆仑的弟子虽然顾忌到门派的利益,不会当真杀死魔修,但在人人自危的环境下,也必然会全力出手,消耗魔修的实力。可三界间的交手却不会如此,而是留有余地。
在此种情况下,魔土弟子虽然天赋凛然,但以一敌三,依旧不免落之下风。魔土固然有天才惊艳之辈,但其他三界同样有不世出的高手。西昆仑有下代西王母的正统传人,道界有周家天才后辈周倾之,天界更有天帝传人方明。在此种情况下,魔修弟子的下场已然清晰可见,落败仅仅是开始,鲜血则是试炼的插曲,死亡才会是最终的必然。
但是当然,方明更是知道,此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如果此次试炼试炼仅有道、魔两家,或许事实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但是参加试炼的更有天宗与西昆仑的弟子,且在不久的未来更会有黑暗****,眼下实在不是四界联盟闹分裂的大好时机。
“周兄稍安,斑白兄勿躁,此次试炼是在我天界举行,然而我天宗却没能及时阻止这宗惨案的发生,却也承担有一定责任……”果不其然,在气氛稍稍冷却下来之后,天宗掌门煌天开口了:“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便只能面对。而试炼一途固然残酷,我也赞同斑白兄所谓刀剑无眼的说法。但试炼毕竟有试炼的规则,在千万年前,试炼的规则就已定下,严禁出现伤亡,所以这即便是令人痛惜的意外,但杀人者也要承担相应的罪责。”
“不错,煌兄所言既是。事虽有突发之况,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一切事情还是还是要按照规矩来,既然我四界试炼对此情况依有规定,那就要按照规则走。屠戮者造成的影响极坏,按照试炼规则,要废去力量,驱逐出四界门墙,以儆效尤!”
在煌天现身后,西王母同样朗声出言。显然,此两位强者之所以到现在才开口,绝非仅仅观望这么简单,四界间的关系,复杂的远远超乎常人想象。即便前方风雨飘摇,但四界彼此间干系纠缠甚深,短时间内显然无法消除隔阂,真正走到一处。
“废除力量是绝对不可能的,我魔土千百年才出此一位天才,我还期待着将来,他能带我们魔土走的更远……不行,此事没得商量,我是绝对不会将他废除实力或驱逐出门墙的!”
然而即便天宗宗主与西王母两人开口,言语中有极为强烈的暗示,但魔土之主鬓斑白却也未有任何退让之意,言语依旧不疾不徐,但却也在昭示着,此事再无任何谈判的可能。
“哦?那这样说来,你门中弟子的命是命,我道界弟子的命便等闲若粪土了?若按照你的理论,可否让你这弟子再与道界弟子周倾之比过,继续让我道界弟子血溅三尺?”
鬓斑白的话却是终于将周家家主激怒,他居然自云中长身而起,直接开口,要千劫与周倾之再来比过。方明闻言却是一惊,不由得更加高看了周倾之一眼。由此看来,周长天必然对周倾之的实力极度自信,那看来今后方明在与其对上时,恐怕也要更加小心了。
“如此甚好,不经历最残酷的试炼,我魔修弟子又怎会得到真正的腾飞?”然而面对周长天提出的以退为进的条件,鬓斑白却是一口答应,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可,四界试炼本是为门下弟子创造良好的切磋机会,一旦生死相向,连生命都没有了,哪还有切磋的意义?试炼出现死亡本就是错误的,我们可不能让这个错误继续延续下去!”
但是当然,说是这么说,此种情况是万万不会发生的。即便鬓斑白同意,天宗掌门煌天及西王母两人也会出言反对。方明更是在一旁看得明白,虽然周长天看似负气的提出此等下下之策,但其实是在对煌天及西王母变相施压,希望让魔土得到应有的制裁。
“好了好了,两位师兄稍安勿躁,不要再继续负气争执下去了。虽然事实如周兄所言,规则确不可废,但毕竟事有非常,眼下正值我四界用人之际,千劫又是初犯,不懂魔禁之术的真实威力,不如就剥夺他此次四界试炼的资格,禁闭千年吧!诸位看此折中之法可好?”
西王母沉思半响后,却是终于再次开口,提出了让双方各退一步的解决方法。
“不错,规矩不可废,但特殊之时可以稍作变通,我同意西王母的提议。”听到西王母的提议,天宗宗主煌天稍一沉思,却也在第一时间便出言表示同意。而得此两人点头,显然此事的解决方法只能如此,周长天便是再怎么不忿也只能强制压下。
但是当然,即便如此,周天长或许会暂时同意西王母的提议,但他的态度也不会就此妥协。此刻,他望向台下的目光饱含杀气,显然,此事并不会就这样被一笔带过:“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试炼存在所谓的失误,那我也无话可说,在此我只想提醒鬓斑白兄一点,并非只有你魔土修士会如此,我道界弟子,有时也会失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