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的父亲只买了一张甲板上的散席票,这种票价最便宜,不过条件也不行,到了夜晚,便只能裹着大衣在冷冷的寒风中度过。不过凌父给方明买了一张普通票,可以在船舱的底层拥有一个铺位,虽然那里乌烟瘴气,拥挤不堪,但好歹还是有一张床位,可以躺下休息。
买了贵宾票的乘客,大都是有些身份的富商,他们自然不会和住在底层的那些贫民来往。不仅如此,当他们的孩子露出一副想要去甲板上跟别的小孩子玩的表情时,都会被他们大声呵斥,仿佛沾上那些买了甲板散席的人,身上有可怕的瘟疫一般。
来自空明岛的几个少年,自然都是属于甲板上的那群人,在这里面,方明这身体原先的一位朋友,韩山童和他的铁匠父亲也在其中。
“疯子,原来你也要去临武宗啊。”韩山童打趣道:“你这身板,去临武宗恐怕几下就被人撂倒了。”
“不过你也别说,仙师确实威风。能腾云驾雾,变幻无穷,如同闲云野鹤般逍遥自在。”韩山童一脸向往的说道:“不过我听我爹说,成为仙师得有灵根,也不知道这灵根是啥玩意,听说这灵根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没有灵根的人是无法成为仙。”
方明眉头微皱,灵根?这东西他倒是没有听说过,不管是浮空岛,还是在纯阳天宗,根本就没有灵根一说,不过想必是妖界对人修行资质的一种测试吧。
方明一下搜索到了原本身体里对于灵根的说法,连忙道:“我听看守灯塔的杨老伯说,其实每个人都有灵根,只是有的人灵根强,有的人灵根弱。灵根强的人修仙比较容易,灵根弱的人修仙就比较困难。”
韩山童不由得嗤笑道:“你说那个杨老头,听别人说他有些疯疯癫癫,说的话不能相信。”
“杨老伯哪里疯了?你们根本都不懂,他其实懂的东西非常多。”方明显然不喜欢听见别人诋毁杨老头。
“嗤,如果像你说的每个人都有灵根,那大家还干吗要打渔种地,干脆都去修仙,那不整个天下都是仙人,也根本不会有凡人了。”另一个村中少年反驳道。
眼看着气氛慢慢的要闹僵,韩山童赶紧转移话题问道:“疯子,听说你们这次也遇到了海怪,我听我爹说,那些海怪都是一座小山那么大,而且眼睛比水缸还要大,是不是真的。”
其他的少年也纷纷加入到海怪的讨论之中,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化解。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方明每天还是坚持早晨练功,白天便同这些少年一起玩耍,日子倒也不是太无聊,大概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平安大岛终于近在眼前。
平安岛是妖界人族之中,几个最繁华的大岛之一,光是那岛上的码头建筑便豪华大气,比空明岛的码头不知大上多少倍。看得方明一行几个少年不禁暗暗咋舌。
从码头下船,没走几步,便进入到了一个繁华的集市,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鳞次栉比,大街上也是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路上拥挤得水泄不通。这让方明几个乡下小子大开眼界,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仿佛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似的。
临武宗已经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入门测试之事,由于报名的孩童太多,再加上临武宗山门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来往不是太方便,便把甄选弟子的考试场所设置在这里,方便大家。
集市之中有数十栋高大的楼阁被临武宗临时占用,用来当做测试的场所,此刻这数十栋楼阁之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人山人海,蔚为壮观。
从船上下来的人们赶紧一拥而上,找个位置排队,方明看准一个人数的队伍便跟了上去,而韩山童就在他的身边那一排,两人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临武宗的考核似乎很是简单,每一个进入阁楼的孩童,只需片刻,便能得到结果,转身出门就被自己父母拉到一旁,询问考核结果。不过大多数的孩童似乎并没有通过考核,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偶尔有通过考核的孩童,挥舞着代表这临武宗弟子身份的牌子欣喜若狂的出来,便会立刻惹来人群之中的一片羡慕声。
韩山童所在的那排考核的速度似乎更快一点,在方明这边前面还有三四个人时候,他已经排在了最前面,不过他似乎有些紧张,脸上的肌肉都僵硬得很。
“狗蛋,放松点,你可以的。”方明轻声的为韩山童打气,韩铁匠似乎也察觉到了儿子的紧张,不停的小声和他说着什么,经过一番交谈,他的紧张似乎有所缓解。
当前面进去的少年沮丧的走了出来时,终于轮到了韩山童。他突然紧张得更加厉害,全身都颤抖起来。
“快点进去,别磨蹭。”一个穿衣打扮显然是临武宗弟子的少年出声催促道。韩山童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韩山童满脸笑容的跑了出来,他手里挥舞着一枚古色古香的铜牌,激动得满脸通红,在跑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他丝毫没在意,只是嘴里大喊着:“哈哈,通过了,仙师说我有灵根,我也可以修仙了。”
韩铁匠激动的跳了起来,他一把抱住韩山童:“哈哈,我家狗蛋以后就是仙人了,为我们老韩家争光了。”父子俩人的欢呼声惹来周围不少人的注意,他们议论纷纷,说的无非是一些羡慕的话语,方明也为了韩山童的顺利通过感到高兴,暂时忘了紧张,陪着韩山童一起高兴的笑了起来。
韩山童将手中的铜牌递给了方明,激动的说道:“疯子,仙师说我灵根不凡,招收我为内门弟子,你看这就是临武宗的信物。”
方明心里面轻轻一笑,他哪里看得上这种通牌。但是入世修行,就要有入世修行的样子,方明装出手里拿着铜牌,小心翼翼的样子。这铜牌入手分量颇重,雕刻得非常精美,全部都是由精铜铸造而成,铜牌呈椭圆形,正面雕刻着龙飞凤舞“临武”两个大字,铜牌的反面则刻着内门弟子韩山童一行小字。
“如果我也能得到这样一块铜牌,那该多好。”方明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铜牌,心里十分的羡慕,最后依依不舍的将铜牌还给了韩山童,还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语。
“疯子,你也可以的,我相信你,就凭你平时的修炼成果,也一定能够被仙师看中。”韩山童鼓励着说道。
“是啊,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身体素质和修炼水平都不比狗蛋差,我应该也能通过。”方明嘴里说着羡慕的话,却只是耸耸肩膀。
前面的孩童很快测试完毕,过了不久,终于轮到了方明,方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昂首挺胸的走进楼阁之中。这楼阁并不是很大,不过内部装饰精美,颇为古色古香,桌子上有一尊细小的铜炉,里面放着一盘正在燃烧的檀香,整个房间内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一名六十岁的清瘦老者坐在桌子后的藤椅之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轮到方明的时候,方明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心慌起来。
虽然知道这心慌,乃是这身体的自然反应,但是方明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这种凡人的心境,不由暗自觉得自己入世的决定,是作对了。
方明急忙上前,深处手腕,让老者查看,清瘦老者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没过一会儿,方明便感觉到有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手里探了进来,缓缓在身体内部游荡。
“劣质灵根,不合格。”清瘦老者面无表情轻轻吐出几个字,便又拿起桌子上的书,重新看了起来。
左边少年露出一丝可惜的神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便又恢复一副冷漠的表情。方明大为惊讶,心中竟有一丝想哭的感觉。他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少年的帮助下,才浑浑噩噩的走出楼阁。
那老渔夫父亲心情忐忑的站在门外等候着,当方明走出来的时候,他一把拉住方明道:“怎么样,合格了么?”
“没通过!”方明神情黯然的摇了摇头,喃喃说道。他此时只觉得胸闷难受,也有一丝丝觉得荒谬。他堂堂天人境界的强者,居然没有通过这劳什子灵根测试?
“不,我现在是夺舍状态,要调整心态。这身体的主人,是一个资质一般的少年人。方明,你一定要稳住!”
但是他内心却不安定,这身体的原来主人依旧在呐喊:“这是为什么?难道拼了命的努力却抵不过这狗屁的灵根么?苍天你也太不公平!”
方明在心里无声的呐喊着,泪水始终在眼眶中打转,最终没有掉下来。
“唉,既然没有这个命,那就跟着爹回空明岛吧,咱们父子辛苦一点,努力多打点鱼,过个两年,便给你说一门媳妇,平平安安过上一辈子不也是挺好么。”老渔夫父亲劝慰道。
韩山童本来正喜笑颜开的等候着方明带来好消息,这时看到他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便走到他的身边问道:“怎么回事,难道说你没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