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计划行事,李锦年虽然失踪了,但是他根本不是咱们苏家的人这一点必须要让爹爹知道,否则爹爹肯定会伤心愧疚。”
青山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苏雪卿望着桌上那闪烁的烛台,良久叹息了一声。
“青空,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心狠?”
青空拿了剪子将桌上的灯芯剪了一截,摇了摇头,细长的眉眼里尽是认真。
“小姐,您这般做不过是自保,若是他们母子没有害人的念头,咱们自然也不会伤害他们。”
“凤泽怕是要怨我了吧。”苏雪卿勾唇落寞的一笑,“毕竟绮儿她确实没有过错。”
“不会的,凤泽生性纯良但是她懂得是非的。”
“希望吧。”苏雪卿缓缓站起身,“去婉儿那边看看。”
苏雪卿刚到苏雪婉的房内,苏雪婉已经梳洗卸妆了,一头青丝倾斜于脑后,小脸有些煞白,见苏雪卿进来便忙迎了上来,挽着苏雪卿的手臂,“阿姊,您今晚陪婉儿睡好不好,我害怕。”
今日孙文锦的尸首苏雪婉虽没有看见,但是隐隐的也听下人们说了,况且自己家里莫名其妙的着了火苏雪婉便有些吓着了。
苏雪卿抚过她的额头,“莫怕,有阿姊在。”
说罢拉着她在床边坐下,“已经二更了,你睡觉吧,阿姊在这陪着你。”
苏雪婉乖巧的躺了下来,手却依旧拉着苏雪卿,“阿姊,你不会走吧?”
“阿姊不走,在这陪着你。”
苏雪卿在她身边和衣躺下,苏雪婉这才闭上眼渐渐睡了。
直到苏雪婉睡着,苏雪卿才又起身缓缓走出了房门,外面的月光惨白照着树影虬枝颇有些诡异阴森。
“你可有伤着了?”蓦地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一个白色身影翩然而下,竟是几日未见的独孤千然。
苏雪卿摇了摇头,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苏家的大火烧了半日,我来看看。”独孤千然立在院中,一双凤眼在月光下宛若星辰,白衣广袖,金边绣着云海纹堆出一种缱绻慵懒,整个人翩若惊鸿。
苏雪卿缓缓走到院中一角的石椅上坐下,“多谢关心了。”
独孤千然修眉微挑,在苏雪卿身边坐下,“听说唯独烧了你的院子,可是有人故意害你?”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苏雪卿望着天上的圆月,杏眼了满身落寞,“你说,有时候人是不是应该宽容些,以德报怨?”
独孤千然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以德报怨那以何报德。”
说罢他撇过头望着苏雪卿,“这个世界上心慈手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只有你足够强大,足够聪慧,手段足够强硬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月光下他神色淡然,美玉般的脸上带着几丝孤傲,月光在他身上似乎给他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谢谢。”苏雪卿笑道。
夜凉如水,清月冷辉,两人就这么坐着静默不语,许久独孤千然站了起来,“露水重,你回房歇着吧。”
说罢他脚下一点趁着斜下去的月光乘风而去,月色下宛如谪仙。
青空抱着一件披风走上前来,将披风披在苏雪卿身上,“小姐,很晚了,歇着吧。”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门时苏雪卿便醒了过来,额上一片冰凉,一抹竟满是冷汗,苏雪卿起身替自己倒了杯水,温热的水划过干涩的喉咙,苏雪卿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青空端着梳洗的清水走了进来,见苏雪卿已经起身便柔声道:“小姐,老爷叫您去正院一趟。”
梳洗完毕苏雪卿领着苏雪婉一起去了正院,苏夫人因为惊吓过度喝了药还未起身,苏盛年端坐在上首,眉宇间一片郁色。
“你们来了。”苏盛年的声音带着些涩然,见苏雪卿两姐妹进来挤出一个笑,“婉儿,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苏雪婉点了点头,“阿姊陪着我,我睡得很好,爹爹,你呢?”苏雪婉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听在人耳朵里极为熨帖。
苏盛年点了点头,“你娘身子不好,婉儿你进去陪陪她。”
苏雪婉走进寝房之后,苏盛年又长叹了一声,望着苏雪卿眼神有些恍惚,良久才缓缓道:“李锦年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苏雪卿垂下眼睑,“不知爹爹指的是什么?”
“李锦年并不是我的儿子,这事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吗?”
苏雪卿摇了摇头,“没有,毕竟他与爹爹长得相像。”
“那你是何时知道的?”
“九九重阳节前几日,李罗绮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李锦年的生辰不是九月而是十一月,我起了疑心,便差人去河北省问了问。”
苏盛年扯出一个酸涩的笑容,“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为父?”
苏雪卿柔声道:“我怕爹爹您失望。”毕竟苏盛年想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事情苏府众人都知道。
“可是这样我就不失望了吗?”苏盛年叹息一声,眉宇中的愁色更甚,“孙文锦虽然不讨喜可是她毕竟是你的长辈,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妹妹,锦年那孩子原本前途也不可限量,现在却生死不明,即使他们有错,可是罪不至死啊。”
“爹爹,我……”
苏盛年伸手止住苏雪卿的话,低声问道:“丫头,你告诉我,这次失火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为之?”
苏雪卿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苏盛年,“爹爹是觉得这火是我自己放的?”
“爹爹,您是觉得我自己烧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栽赃给李锦年?”
苏盛年凝视这苏雪卿,“丫头,爹爹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这火实在是太邪乎了,况且你表姑为何不在正房偏生倒在了离起火地不远的地方,还有锦年……”
苏雪卿一双杏眼里泛起几丝晶莹,“爹爹要这般想女儿也没法子。”说罢苏雪卿朝苏盛年行了一礼缓步退了下去。
苏盛年望着苏雪卿倔强孤傲的背影,眼角一滴清泪淌下,身形一颤,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一旁的苏通忙上前扶住苏盛年,“老爷!”
“咳咳……苏通……咳咳,我是不是伤了大丫头的心?”一边咳嗽着苏盛年狠狠喘息着。
苏通尽是焦急,“老爷,大小姐会理解的,她不会怨你的。”
“咳咳,苏通,我……我也不想怀疑她,可是……可是她实在是太像她娘了,太像了……”
“老爷!”苏通扶着苏盛年,“您别想了,现在您的身子才要紧。”
苏盛年惨然一笑,“身子有什么要紧……咳咳……九……九月已到,要紧的是……是那银子,咳咳……银子要送去了,扶我去书房,我要修书一封,你快去准备银子,快去……”
苏通眼睛泛湿,将苏盛年扶着缓步走入书房。
待苏盛年与苏通进了书房,帷帘后边,苏雪婉轻步走了出来望着苏盛年的书房微微有些出神。
朱砂陪在苏雪婉身后,“小姐,您该给夫人去煎药了。”
苏雪婉这才回过神,“知道了。”说罢又朝朱砂嘱咐道:“方才爹爹的话你……你别说出去。”
朱砂垂眉敛目道:“婢子省的。”
苏雪婉这才咬了唇朝外边的小厨房走去。
朱砂勾出一个妩媚的笑,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这一次的消息想必程少爷应该会很高兴吧,得寻个时间去笃行院一趟了。
****过后,程念初搂着朱砂丰盈柔软的腰肢,眸色暗沉,“方才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朱砂将肚兜系好,“难不成我还骗你?”边说着嗔了程念初一眼,眼波横陈,妩媚至极。
程念初揽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圆润的肩头,“我想见见苏雪婉。”
朱砂挑眉,“小姐现在不太待见你,再说了大小姐可是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你还要见?”
程念初冷冷一笑,“迟早她会知道,但是这一次咱们偷偷的见。”说罢在朱砂脖颈上一咬,“这事就交给你了,小妖精。”
朱砂身子一颤,眼角扫了程念初一眼,“你何不与小姐生米煮成熟饭,这样咱们两也……”
程念初勾唇一笑,“知我者唯你朱砂一人啊。”说着又解开了朱砂的肚兜……“哎……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小姐……唔……”
傍晚时分,苏雪卿独坐在婉园的院子里,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朱砂从外边走了进来见苏雪卿便忙行了一礼,“大小姐。”
苏雪卿也不知在想什么,胡乱一点头,没有应话。
朱砂眼珠一转,“大小姐,今晚小姐想去夫人那里侍疾,您去吗?”
苏雪卿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你照看这些,别让婉儿太累了。”
“哎!”
朱砂福了福便朝屋内走了进去,青空从外边匆匆走了进来,“小姐,京城来消息了,顾神医怕是不好了。”
苏雪卿猛地站起身,愣了会儿又坐了下来,“是到时候了。”说着眼中便泛起了泪花,“老师……”
青空扶住苏雪卿,有些担忧道:“小姐,我知道您心里委屈,您若是心里难受便哭吧。”
苏雪卿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下奔涌而出,前世的痛楚,今生的隐忍竟像洪水般宣泄出来,“青空……爹爹他怎么能这么怀疑我。”
哭了一会儿苏雪卿这才缓过劲儿来,眼睛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丢脸。”
青空笑了笑,“小姐向来端庄,这会儿才有些少女模样。”说着又与苏雪卿说了些趣事儿,直到苏雪卿心情完全好了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小姐不是说要去送顾神医最后一程,若是要去小姐该启程了。”
苏雪卿掏了帕子掩了眼角的湿润,叹息了一声,“可是这边……”
“小姐,这边有青山在呢,若是您实在不放心何不让老爷夫人还有二小姐去药王谷住着?”
苏雪卿神色一动,“这倒是个法子。”
青空抿嘴一笑,“小姐仔细思量思量,婢子也是胡乱一说。”
朱砂进了苏雪婉的房内,苏雪婉正坐在床边发呆,见朱砂进来便有些疑惑道:“半日未见你人了,去哪了?”
“婢子的娘病了,走得急没告诉小姐。”说着朱砂上前替苏雪婉拿捏着肩膀,“小姐,夫人也病了,今晚咱们边去正院侍疾吧,您去正院歇着大小姐便可以睡你的床。”
苏雪婉点了点头,“阿姊正烦心着呢,咱们去正院。”
苏雪婉在正院陪着苏夫人说了会儿话,不一会儿程念初便走了进来。
“娘,可好些了?”
苏夫人身上虽还是没什么力气,见程念初走进了却露出了一个笑,“念初,我的儿,总算是见着你了。”
程念初笑了笑,坐在了苏夫人身边掏出帕子替苏夫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娘,儿子有些忙,这不刚从苏州回来。”
说着接过半夏端上来的药,“娘,儿子喂你。”
说着便一勺一勺吹冷了再送到苏夫人嘴边,苏雪婉见程念初走进来时脸色便有些难堪,可是在苏夫人这里她又不好扭头便走,只得坐在一旁看着。
程念初将药喂完,又拣了块蜜饯塞到苏夫人嘴里,替苏夫人擦干净嘴这才笑着道:“婉儿怎么一个人在这侍疾?”
苏夫人笑得慈爱,“卿卿约莫是吓着了,你也要去看看卿卿,毕竟往后你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