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叔,莫叔叔!”
“砰!砰!砰!”
“莫叔叔!”
“砰砰砰!”
“莫叔叔你在吗?”
令萧千然失望的是,他敲了半天的门,嗓子都快喊哑了,院子的门依旧紧闭。
萧千然不禁疑惑,平日里都在的啊?这会儿莫叔叔去哪了呢?
不死心,萧千然上前,“砰砰砰!”
“莫叔叔!”
还敲一会儿。
还敲一会儿,如果还是没应的话他就走。
“砰!砰!砰!”
“别敲了!吵死人了!”被敲门声吵醒的住在莫飞隔壁的人从窗子啦探出头来,“莫飞出去执行任务去了,最迟也得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慢慢等吧。”
“哦对了,莫飞走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因着平日与莫飞关系不错,那人也就乐意帮他递个话,“呐,好好拿着,也不知道莫飞这小子想的什么,女人家喜欢的玩意儿也买回来……”
那是什么?
告别那人,萧千然捧着手里的红色匣子,好奇的走回自家院子,将吃食分出一份匆匆填饱肚子,将匣子摆放在床前,萧千然对着它发呆。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有些心痒痒,萧千然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将匣子开了一条缝。
自那缝中,他看到了一根玉簪子还有一柄红玉制成的羊角梳。
这么漂亮的东西,不是彩屏姨最喜欢的吗?
萧千然有些失望的将匣子一合,他还以为是莫叔叔送他的礼物呢,每年莫叔叔都会忘记送,哪怕事后不上了,他还是有些不开心。
没事,这回他应该会记住的吧。
将匣子送到彩姨住的房间,萧千然又转了回来,说起来,莫叔叔怎么知道彩屏姨喜欢那个颜色的玉簪子呢?
想不通的萧千然没想多久就放弃了,刚好暮色降临,困意袭来,他倒头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在鸡鸣声中醒过来的萧千然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迷糊着睁开眼。
怎么奶娘和彩姨没来叫他呢?
还有怎么有嘀哒嘀哒的声音?
是下雨了么?
最讨厌下雨的萧千然在床上翻滚了几圈,也不知道彩姨和奶娘干什么去了,刚好这时候他还能赖赖床。
可刚闭上眼,肚子不干了,咕噜声让他撑不住了,只得起身。
打着哈欠走出院子,萧千然伸了个懒腰,原来没下雨啊。
只是天阴沉沉的,无端让他心头有些压抑。
“奶娘?”
“彩屏姨!”
他都起来了你们还在睡懒觉吗!
隔着门喊了几遍都没人应,萧千然憋不住了,一脚把门踢开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他看到的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有冰凉的床头,她们一晚上都没回来么!干什么去了!
说好的陪他今天过生日呢,萧千然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安。
不行,他得出去找找。
连肚子饿都顾不上了的萧千然转身,刚推开院门,眼前的情景让他呆立当场。
血自光着的脚滴落,已聚成小小的一汪,有的都已僵硬成黑色。
心头的恐惧一点一点的蔓延至全身,萧千然牙齿打战,心底的不安在这时被无限的放大。
彩姨,奶娘,她们都没回来。
是不是……
是不是……
不要!
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萧千然大力摇着头,拒绝接受。
他咬着唇,逼着自己抬头看。
但越看,心越往下沉。
那披头散发的人是谁?
那身上鞭痕密布的人……是谁?
那各处青紫的人……又是谁?
那身无寸缕,血肉模糊的人……到底是谁!
萧千然浑身发抖,心中的熟悉感已经告诉了他,那是谁了,可是也心中却抗拒承认这一点。
怎么会这样……
谁干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千然白着脸,身子一软,靠着门槛坐在了地上。
晚间时候,莽苍山上的夜风呼呼嚎叫着,像是远处野兽的嘶鸣。
“彩屏,我回来了,你看到那东西了吗?我……”提前完成任务紧赶慢赶回来的莫飞走向熟悉的院落,隔得远远的就喊道。
空气中的熟悉的血腥味让他一顿。
彩屏的声音也没有响起,以往他每次来的时候,彩屏都会出来迎接他的。
他这回还特意带了她最喜欢的芝麻糕,还给那小世子带了书,看到这些,她一定会高兴。
将不详的念头驱散,莫飞自我安慰着,可越是走近,他越是心惊。
“都是,都是……都是那该千刀杀的把彩屏折腾成这样的!”
“老天啊,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啊!”
“啊……”哀声划破天际。
那是……宁氏的声音?
彩屏,彩屏她怎么了?
抓住最在意的两个词,莫飞脚底生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
“啊!”
……
“彩屏,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在坟前立誓,莫飞红着眼睛,看向已经麻木的萧千然“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
“彩屏跟我说过,你是她最大的牵挂,若是你过得不好,她一辈子也不会嫁给我。”见萧千然不说话,莫飞语气凉薄,“你以为你在这里能过得这么好是因为谁?”
“如果没有彩屏和宁氏的相护,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莫飞的语气逐渐冰冷,眼神幽寒。
“实话跟你说吧,在你们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东阳王府就有人打点过了,要这里的人将你们折磨至死。”
“踏入这里的一刻起,你们已经有去无回。”
“现在,彩屏已经走了,宁氏又瘫痪了,你觉得还有谁能护着你?”
“再说了,彩屏会这样,全是因为你!”心中无尽的愤怒憋着不吐不快,莫飞越说便越发无所顾忌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们不用来到这里;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们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如果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都是我的错。”一直低着头的萧千然低声道,“或许我就不应该出生。”
“娘死了,爹又有我没我都无所谓,王府里的那位又不喜欢我,不对,是恨不得杀了我。”萧千然嘴角慢慢上扬,“这样的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听出萧千然语气中的自我厌恶,莫飞也沉默了。
良久,莫飞才开口道:“现在彩屏死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拜你为师。”萧千然眼中划过一抹厉色,“我要杀了那个人为彩屏姨报仇!”
“这样才对。”莫飞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有了实力,才会被人正视,到那时候,大把的人敬畏你,哪怕再厌恶你也得哈着腰来求你,就算没人喜欢你那又如何?自己过的好就好了。”
“老子心头不痛快,拜师礼就省了吧,到这儿磕几个头就成了。”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睁开眼,看着身旁熟睡的苏雪卿,萧千然心中升腾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满足感。不由伸手拥了拥她温热的身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去去心头的凉意。
萧千然将下巴抵在苏雪卿发间,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曼陀罗香味,有多久没梦到那件事了?
萧千然精神有些恍惚,一眨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躲在彩屏和宁氏身下的幼童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保护一切他在意的人和事。
可彩屏和宁氏却再也回不来了。
还有他的师父莫飞。
在苍山那段岁月除了彩屏姨和宁氏外唯一待他真心的人。
在那之后,莫飞不仅自身发了疯似得练功,还对他无比严格,因着他体弱,不停地让他扎马步,还寻来各种药材来给他进行药疗和食补。
打稳基础后,为着他的寒毒和心疾,莫飞也是想破了脑袋,得知有次比试的胜利品就是最适宜他的功法后,拼的一身是伤,最后一瘸一拐的将那功法拿了回来。
“好好练,老子的希望就全靠你了。”那是莫飞那天晚上拿到功法后咧着青肿的脸笑着说的。
后来他才知道,为了那本功法,莫飞元气大伤,想要恢复再怎么样也得用个三五年。
可他知道莫飞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在一次极偶然的机会下,他在经过莫飞屋子时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
有些担心的去看时,惊鸿一瞥间看到了帕子上黑色的血。
“看什么?老毛病了,别瞎担心。”他将自宁氏那儿要来的,母亲留给他的药丸给莫飞时,莫飞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他头一次犯了倔,任凭莫飞怎么吹胡子瞪眼的都吓不走,执意将药给他。
最后莫飞被他缠的没办法了,才说了实话。
“老子有次任务不小心着了道,中了毒,解毒的方法已经失传,老子想了点办法将之稳了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还没见着你为彩屏报仇呢,我怎么会死?”拍了拍他的肩膀,莫飞笑的肆意。隐隐透出当年初见时的那股子无赖。
他就是被那样无赖的表面被骗了,才相信他。
现在想到还有些难以释然,萧千然抽了抽嘴角。
在大仇得报之后,莫飞兴致大好,难得有兴头,带着他出了几次任务。
并在任务的执行过程中不停地指点他,说的都是经验之谈。
他也很努力的都记了下来,争取做到让莫飞满意,开心。
直到最后一次……
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匕首穿透莫飞的胸膛,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咳,咳咳,别瞎忙活了,老子快不行了。”将他喂下去的药尽数吐出,莫飞强笑着,“为彩屏报仇后,老子心愿已了,对这个黑暗的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念了,现在死了也是解脱。”
“见惯了肮脏和龌龊,老子早已厌倦,当初若不是见着了彩屏,老子说不定早就想办法逃离苍山,悠然自得的过活去了……”
“可惜遇到了她啊,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头一次见到她,就觉得挺有活力的一小丫头,在苍山那冰冷没人性的地方就像太阳一样照亮了那片地方……”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总之就是看对眼了,看对眼之后老子每天想的最多的事就是怎么追她。”说到这里莫飞咳了咳,“那时候彩屏把你看的比命还重,观察几次后,我就知道了,要将美人追到手,就得搞定你。”
“别不开心,如果不是因为彩屏,老子应该不会对你好,但老子的性子就是爱屋及乌……”
“说了这么多,除了想告诉看上一个女人就赶紧追以为,还有一点,你给我记好了!”喘气越来越快,怕自己说不完的莫飞严肃道,“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无论男女,当然彩屏那样的女人除外……这是,是,是老子,老子……”
话没说完,急促的呼吸,莫飞已经说不出话来,萧千然只能无力的拍拍他的手。
他知道的。
朝着莫飞点头,莫飞才安心的闭上了眼。
那是莫飞用性命给他上的一课,他也认真的记在了心里。
甚至因为这样,差点失去他一生的挚爱。
低头亲了亲已经揽在怀里的苏雪卿,萧千然内心宁静而满足,“师父,彩屏姨,娘,我已经找到了一辈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