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捧着药碗将里边细碎的药渣都倒进了自己嘴里,而后泪眼汪汪的瞧着那个叫做王临川的黑心奸商,哦,不!现在他是自己的主子。
想到这个事实清水心中一阵挖心剖肝的疼,自己以一百两的身价卖身给他了!
王临川似乎感受到了清水刀刮般的目光,一挑眉,“有事?”
“没有。”清水磨牙。
“嗯。”王临川点头,“吃了药早些睡,明早早点起来做饭。”说罢转身便出了船舱。
做饭!叫自己这个病人大清早起床做饭?清水觉得自己额间的青筋暴跳,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不断念叨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次日王临川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早点,清蒸桂花鳜鱼,一盘子青翠欲滴的菠菜外加一碗宽面条。
元宝捧着碗吃得不亦乐乎,边吃边竖起指头朝清水含糊不清道:“清水姐姐,好吃!”
王临川一挑眉,这就变成清水姐姐了?
清水递了双筷子给王临川,谄媚道:“少爷请用餐。”
王临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明儿个不要这么奢侈了。”
清水眉头跳了跳,奢侈!这鳜鱼是他钓的,桂花是自己叫元宝去岸上摘的,面条是三文铜板买的,菠菜是旁边的大婶送的,这一桌子东西就花了三文钱,他居然说,下次,不要这么奢侈了!
王临川试了试味道,“还不错。”看来自己花一百两银子买个厨艺上佳略懂医术的丫鬟也不算太亏。
用过早饭清水便继续回床上躺着装尸体,现在她身子内外兼虚,她需要更多的修养,不顾这王临川虽然抠门但是给自己抓来的药倒是没掺半分假,人参都是百年人参自己几碗药喝下去倒是舒坦多了。
“元宝,你家少爷是哪里人啊。”左右无事,睡也睡不着清水便索性与元宝聊起天来。
元宝一边整理着王临川翻乱了的书籍一边回到,“京城人。”
“天子脚下的人还这么抠门。”清水翻白眼,“你家少爷家里怎么样?”
“很厉害啊。”元宝将一本厚书费力搬上比他高一个头的书架子。
“怎么个厉害法?”
“嗯……”元宝顿了顿,凝眉思索了一番,“这么说吧。”元宝拍了拍手搬了条板凳坐在清水面前,支着下巴,“少爷家里有大概十七八座宅子,最大的那座宅子大约有五千六百间房子。家里大约有一千八百余名家仆。”
清水翻了翻白眼,“你就吹吧。”说罢翻了个身躺好,“你干脆说你家少爷是皇子就是了。”
元宝见苏雪卿这样不禁深沉的摇了摇头,“哎,孺子不可教啊。”
外边王临川的声音传了进来,“元宝,既然这么闲就把书都搬出来晒晒。”
元宝眉头一皱,活像吞了几百颗酸枣龇牙咧嘴。
晚间时候,清水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看见这船舱里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想到自己还没做饭,于是挣扎着打算起身。
“躺着吧。”王临川端了个烛台走了进来,他应该刚沐浴完,整个都散发着一股皂角的清香,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一身宽松的道袍样式的青衣。
“少爷,不好意思啊,我睡过头了,我这就起来做饭。”清水尴尬一笑。
王临川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经做好了。等会儿你去吃一点吧。”
清水瞧着王临川这慈眉善目的模样心中发毛,这铁公鸡今晚怎么这么温柔,莫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清水老子里闪现出听到过的那些个话本子上的故事。
王临川望着清水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挑眉,“想什么呢?”
“啊?”清水回过神,“没有没有,没想什么。少爷您又要看书?”、
王临川走到书案便坐下,“嗯。”
“那我先出去了。”顿了顿继续道:“今晚我就去睡那间小房间,这屋子还是少爷住着吧。”
“不用了,那间小房子里的床还是挺大的,我跟元宝睡也不挤。这里的床太小,睡不下两个人。”
“这不好吧。”清水嘿嘿一笑。
王临川挑眉,“难道你要带着元宝睡?”
清水一愣,连忙摆手,尴尬道:“不不不。”开什么玩笑,元宝虽然还是个小孩,可是到底也是年满七岁的男孩,自己一个二八少女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睡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嗯。”王临川点了点不再说话。
良久,发现清水海站在那里,“还有事?”
“额,少爷,听说你是京城人?”
“嗯。”
“那你现在是在游学?”
“算是吧。”
“那咱们要在这清水城待多久啊?下面要去哪里啊?”
王临川皱眉,“明儿个便离开,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清水一愣,“没有啊。”
“那便顺着这京杭运河一路往下。我要去临清看一个朋友。”王临川说完朝清水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吃饭吧。”
次日清晨,用过早餐船便缓缓出了清水城,清水与元宝坐在船头的甲板上边,王临川又在前头钓鱼。
“清水姐姐,这船在动你说少爷能钓到鱼吗?”元宝趴在甲板上双手撑着下巴。
清水躺在藤椅上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知道。”
船顺着水流缓缓向下,夏日微醺的阳光洒在船上一派悠闲,王临川带着斗笠坐在前面一动不动,清水躺在藤椅里早已熟睡,元宝望着天发呆,岁月静好的模样。
京城萧府,萧千然立在碧落院的长廊下,碧落院此时已经挂上了素缟明明在烈阳下整个院子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冷气,石蓝站在他身后踌躇许久终还是上前道:“主子,那几个人怎么处置?”
萧千然回过神,眼神片刻的失神,“嗯?”随即反应了过来,“刑部最近不是发明了一种新的刑罚?唤作篦骨是吗?”
石蓝听到篦骨两个字心头一颤,所谓篦骨是用钢针做成的的篦子将人的皮肉一点点的从身体上边篦下来,那受刑的人要保持着清醒,最恐怖的是篦骨并不会一次性篦完,而是一日篦下来几层而后待伤结了痂再开始第二次篦骨。听说最恐怖的一次是由刑部首领亲自执行的,整整三年那人才断气。
“是。”
“那么。先从那个老头开始吧。”萧千然淡淡道:“咱们去瞧瞧。”
萧千然坐在幽暗的牢房里边,吕老头吊在他前头,刑部的首领此时手持钢篦缓缓从吕老头身上划过,他腹部的皮肉已经被篦下来了一层,此时血肉模糊,吕老头凄厉的叫着,而刑部首领却面带微笑,似乎极为享受这个过程。
至始至终萧千然眼神淡漠,平静无波。
“主子。”刑部首领停下手中的钢篦,“这肚子再篦下去就是内脏了,只怕他会死,是不是换个地方。”
萧千然淡淡应了一声,“那就篦头吧。只是不要死了,在我有生之年他决不能死在我前头。若是他死了那么我只好折磨你了。”
听了萧千然的话,那刑部首领心中发寒,“属下知道了。”
“嗯,去吧,将头皮剥下来不要毁了脸。”萧千然一侧嘴角微微勾起。
“你……”吕老头气若游离,“魔鬼。”
萧千然瞥了他一眼,“聒噪,把舌头割下叫他吞了。”
一旁的石蓝早已脸色发白,望着刑部首领将那吕老头的舌头从嘴里拔出来用剪刀一剪子剪下来而后塞进吕老头嘴角强迫他咽下去时胃里边一阵翻腾伏在一旁的大门前一阵狂吐。
待石蓝吐完,吕老头已经晕厥了过去,刑部首领朝萧千然道:“主子,只怕今日只能到这里了。”
“嗯。”萧千然起身,朝石蓝吩咐道:“叫个御医来瞧瞧。”
石蓝一惊,“御医!”
萧千然转眸,“有问题吗?”
“皇上那里。”
“你跟他说,萧震的命我暂时不取。”
“是。”石蓝不敢再问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萧千然缓缓走出了石牢,那刑部首领上前,“石蓝兄弟,主子这是?”
“夫人走了。”石蓝犹豫了会儿,“主子的心也差不多没有了。”
“这……”那刑部首领皱眉,“往后只怕还得由石蓝兄弟多多庇佑咱们刑部。”瞧着萧千然对那老头的这个样子,只怕以后他会经常光顾刑部。现在自己可真是在油锅里煎蚂蚱,不能让那蚂蚱死还得成日里翻出来炸一炸。
石蓝叹息了一声,“我也自身难保。”说罢匆匆跟了出去。
“三日后萧府发丧。”顾简珏望着白寻迟疑道:“听萧府的意思似乎要给祖师奶奶立衣冠冢。”
白寻失神,而后道:“我不去。”
顾简珏望着白寻失魂落魄的模样,“我知道你不会去,可是墨玉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试着接受。”
“我知道。”白寻望了顾简珏一眼极力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是笑容未露眼泪却先掉了下来,“阿珏,你说她这么聪敏,为何会死呢?”
“墨玉……”
顾简珏心中一酸,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她死了,我连掉眼泪的资格都没有,连为她报仇的资格都没有。”白寻声音破碎,“我原以为我来京城做了官就能离她更近一点,可是我这才刚刚与她接近一点点……”
“墨玉,你若是不开心这官你不做也罢。”顾简珏扶着白寻,“你回去吧,回白云镇做你的白玉人。”
“回不去了。”白寻声音低沉,“我已经不是那个白玉人了。”
良久,白寻缓缓站起,眼角仍有泪痕却扯出一个微笑,“庙堂之高既然没有了她,那白寻只能处江湖之远了。”说罢缓缓走出了房,身形单薄消瘦透着几分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