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紫溪一道儿从万春园回到勤政园后苏雪卿便笑着与谢紫溪道别。
“真不去我那里坐坐?”谢紫溪出声挽留道:“紫韵很是想你呢,我也想与你说说话。”
“下次吧。”苏雪卿微笑着拒绝了,而后转身下了谢紫溪的马车登上自己的马车,隔着窗帘朝谢紫溪道:“下去我亲自登门拜访你们姐妹俩,这会儿也午时了,我就不去了。”
“既然这样那我便先走了。”谢紫溪也不强求,朝苏雪卿点了点头便放下帘子慢慢走远。
待谢紫溪的马车远远离开,见不得了苏雪卿才朝身旁的青空道:“方才是谁给你递的消息?”
“是宁安园外边的一个侍卫。”
苏雪卿蹙眉,思忖良久,“把信物拿出来瞧瞧。”
青空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环,还有一封信。
苏雪卿打开信一瞧上边写着“蜀郡之事,求见。”六字,确实是青木的笔迹无疑。
这玉环也是青木身上常带的那一块,手握着玉环思忖良久,自己临走前确实跟青木说过若是蜀郡那边有情况便要及时通知自己,这会儿只怕是蜀郡安如意那边有了什么事,想到安如意独自一人在蜀郡,青山已经离世,苏雪卿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忙到:“既是如此,那便快些走吧。”
苏雪卿的马车悠悠穿过勤政园驶出了宁安园的大门,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约定的地点。
这一处是宁安园旁边的一个小山头,唤作月牙顶,因山顶有一尊宛如半弦月的月牙形岩石而得名,苏雪卿这会儿便坐在这月牙石后边的月半亭中,这月半亭正处于月牙石的背侧,月牙石正巧挡在了宁安园与这月半亭中间。
从宁安园望过来只能瞧见完整的月牙石,瞧不见这亭子,倒是没有毁掉月牙石的意境。
苏雪卿坐了会儿,便起身站在月半亭外边,从这里放眼望去前边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因长久无人涉足此时杂木丛生,陡坡下边应该是一道山涧,隐约还能听见瀑布的声音。“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苏雪卿微笑着朝青空道:“也不知青木如何知道这么一个地儿,这玉眉山因建了宁安园因此百姓鲜少涉足,这月牙顶因靠着玉眉山倒也荒芜了,白白浪费……”苏雪卿说着突然住了嘴。
脸色一变,朝青空道:“青木成日忙着店铺的事情,如何会知道月牙顶?”
青空被这么一说心中也发犯了嘀咕,可是这会儿见苏雪卿慌了神便忙上前安抚道:“也许是他来这里求见咱们不得,偶然发现的也不一定。毕竟这里确实能避开宁安园的眼线。”
“不对。”苏雪卿摇了摇头,“按照青木谨慎的性格他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托一个素不相识的侍卫来向咱们递消息!”苏雪卿一把拉住青空,“咱们快走!”
苏雪卿的话语刚落,便听见一阵击掌声,而后从月牙石后边缓缓走出一个人,一身玄黑锦袍,金冠红绫发带,鹰钩鼻,狐狸眼,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鸷,却是四皇子萧震。
苏雪卿变了脸色,却强装镇定,“你是谁!”她这会儿装作不认识萧震一来不想让他察觉那一日躲在女贞树后边偷听他与萧欢语谈话的便是自己,二来是若是等会儿自己又反击的机会便一举将他击杀,到时候也不过是不知者不罪。
那人双手尚未收回,做鼓掌样摆在胸前,凝视着苏雪卿,薄唇微微上挑。“东阳王世子妃,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确实聪慧,可惜百密一疏。”
“你认识我?”苏雪卿继续与他说话,心中却在盘算,因为上次的事情自己身上随时都带了毒药,这会儿便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而后将毒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他身上。
苏雪卿上前一步,逼视着萧震,“你是谁?你是何居心,为何要谋害于我?”
原本慌乱的青空也镇定下来,学着苏雪卿的样子上前一步,“你谋害诰命夫人可是要诛连族人的?你当真不怕?”
见苏雪卿上前进了一步,萧震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洁白的帕子将自己的口鼻捂住而后后退一步,“你不用挣扎了,我知道你是顾神医的弟子,也知道你的毒术不比你的医术差,你觉得本宫会让你对我下毒?”
萧震说完便抬起手招了招,月牙石后边顿时冒出七八个侍卫模样的人,“格杀勿论。”声音低沉,妖治的眼神中带着一股邪恶。
那个侍卫扑上前,苏雪卿咬牙一把拉住青空往后退了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猛地朝那几个侍卫撒去,随后拉着青空便往后边的山坡滚了下去。
那几个侍卫被药粉迷了眼,待能看清楚时只见雪卿与青空抱成一团两人已经滚了下去,正待要追,萧震便轻喝道:“够了,回来,”
“主子?”
“不用追,下边还有更好的等着她们呢。”萧震的笑容带着一股嗜血的森冷。
疼!这是苏雪卿这会儿脑子里边唯一的想法,扒皮抽筋一般的疼,整个人都似乎在痉挛。
青空死死的抱住苏雪卿,尽量将苏雪卿护在怀里,可是这山坡上边无数茂密的树枝扫挂,地上是杂草乱石和滑腻的腐烂成了黑泥的枝叶,她也只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如何能护得住,两人一路滚下,就像是被车轮碾压一般的疼痛。
就在苏雪卿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两人撞在了一株尚算粗壮的树干上被迫停了下来,青空的背正巧撞在那树干上,两人的重量压在她纤细的后背,顿时她嘴角便溢出了鲜血,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苏雪卿一惊,知道青空十有八九是伤着了肺腑,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其他,奋力爬起身,四周都是杂乱茂密的的草木,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下边低矮的灌木茂密笼罩。
“青空。”苏雪卿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青空扶起让她靠在树干上。苏雪卿仔细检查了青空的伤势,胸前的肋骨是肯定断了的,只是这会儿不知道断了几根。右侧的手肘部更是触目惊心,殷虹的血混着黑泥,露出一截白骨。竟是完全挫裂骨折。
苏雪卿伸手在青空怀里摸索了一下,摸到一个小布包心中一定,将那小布包拿了出来,里边是十余根银针,苏雪卿将那银针刺入青空手臂上几个大穴,血流慢慢减少,苏雪卿又奋力将自己的长裙撕咬开来,翻出里边干净的那一面将青空的手包裹好。
包裹里边还有几包药粉和一个火折子,苏雪卿小心翼翼的将那药粉和火折子藏好。
再检查了自己身上大都都是擦伤,最严重的是左脚脚踝处被撕开了一道巴掌大的皮肤,鲜血淋漓混着黑泥草叶,更显恐怖。鞋子早就不知滚去了哪里,苏雪卿自己将伤口上的黑泥大致清理了,包扎好,又跌跌撞撞的去寻了两根儿臂粗的木棍来。
“青空!青空!”在这么茂密陡峭的林子里边别说自己受伤了,就算自己没伤也根本没有可能将青空背了出去。
叫唤了几声,苏雪卿几乎绝望时青空幽幽睁开了眼睛,气若游离,“小姐。”
“青空,你还能走吗?”苏雪卿忙上前将她拉起,“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只怕萧震还有后招。”
“能的。”青空艰难的坐起身,这才看到自己右侧的手臂被吊在脖子上边,“幸好伤的是手。小姐你呢?”
苏雪卿扯出一个笑容,“有你护着我没伤着。”
“那就好。”青空脸色血渍混着黑色的泥狼狈不堪,勉强一笑却似乎扯动了内府的伤口,细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苏雪卿上前缓缓将苏雪卿扶起来,“快,咱们走。”
一手扶着青空,一手拄着木棍两人跌跌撞撞的在茂密的林子里边艰难行进。
每走一步苏雪卿便觉得自己左脚都在痉挛,不一会儿便满头冷汗,青空意识似乎越发不清醒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苏雪卿身上,苏雪卿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可是这会儿却容不得她倒下。
“青空!青空,醒醒,别睡。”
“咳咳……小姐,疼。”青空迷迷糊糊的出声。
“青空,你睡了我怎么办?”苏雪卿只得出声刺激她,“你睡了我便会害怕,快醒醒。”
听了苏雪卿的话青空这才勉力睁开眼睛,“我不睡。”
“咱们快些走,就快到了。”苏雪卿咬着牙,方才她在月牙顶听到了下边的水声,下边肯定是一条山涧,现在只希望佛祖保佑从这里下去能够直接到达山涧,而不是悬崖峭壁什么的,否则天一黑,只怕只能在这深山老林里边过一宿了。
“小姐。”青空渐渐的挪不开脚,几乎由苏雪卿拖着行进,“小姐。”青空停下脚步,跌坐在地上,“您先走吧。”
苏雪卿咬牙,“说什么浑话!”
青空咳了几声,嘴边又溢出几丝鲜血,半阖着眼睛,喘息道:“您先走,好叫人来救我啊。”
苏雪卿知道青空是不想拖累自己,眼看着日头便要西斜了,这林子遮天蔽日更是透着昏黄,若是这会儿自己离开青空必死无疑。
苏雪卿咬牙,“我怕。”说罢又将青空抱了起来,“你与我一道儿走,不然我没有勇气往下走。”
青空叹息了一声,“我走不动了。”
“你若是不走咱们今儿个就耗在这里!”苏雪卿厉声道:“你不是说你比我大要保护我吗?你不是说永远在我身边吗?今儿个你别想食言!”
苏雪卿将青空搀了起来,“走!”
青空咬牙,踉踉跄跄的被苏雪卿半拖半楼着向前走去。
又走了大约一刻来钟,青空双眼翻白彻底晕厥了过去,苏雪卿也着实没了力气,两人身上的衣裙早已经被树枝钩挂得破破烂烂,苏雪卿的裙摆被撕下来包扎伤口,只剩里边一层冰锦长裤,这会儿左边小腿上勾出一个口子,露出的皮肤已经红肿成了一片,这林子里边长久无人涉足,满是虫蚁。
苏雪卿寻了一块稍稍平整一点的地,将青空放下,自己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抬头望了望天,透过重重枝叶隐约可见外边的天色将近橘黄,夏日里天黑晚,这会儿约莫已经酉时了,林子边已经昏暗。
喉咙干渴,苏雪卿随手在一旁扯了几株无毒的嫩草塞在嘴里,苦涩的滋味在口齿间蔓延开来,稍稍提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