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莺一惊,想起先前的话,连忙跪倒在地:“皇上,民女自愿留在皇上身边为奴为婢,可是阿袖身怀六甲,还请皇上放她出宫吧。”
冯袖伸手将鸣莺扶起:“姐姐何必呢,龙皇陛下救我二人,想必不是为了找两个奴婢吧?”
龙皇一笑,“就算失忆了还是如此聪慧伶俐。”他转向门外,“宣太医。”
太医很快走进来,龙皇轻声说到:“给夫人诊脉。”
冯袖坐在一边,太医连忙搭脉,又查看了她的头部,摇摇头:“启禀皇上,夫人的脉象沉稳有力,胎息稳固,没有大碍,不过失忆的病症老臣未曾见过。”
冯袖出声:“我听说人的失忆有两种可能,一是药物或头部撞击所致,二是因为受过强烈刺激,太医看我是属于哪种?”
太医沉思了一番,拿出银针在她各处扎了扎,最后道:“恕老臣愚钝,夫人应该是药物和心理双重刺激导致失忆,臣无能,不知解法。”
冯袖失望地收回手,这么说,她是不可能恢复了记忆?
龙皇脸色阴沉:“给朕召集全国名医,一定要将夫人治好!”
太医开了些辅助的方子,鸣莺跟去抓药,冯袖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莫名升起不安,这龙皇打的什么主意?她绝不相信他是看上自己了!
龙皇低低笑起来,伸手往她脸上抚了一把,“放心,朕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让你想起那些让你受刺激的事,说不定你会因此疯掉呢?”
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冯袖冷笑一声:“你恨我?”
龙皇嘴角挂笑,眼神却冰冷至极,“是的,朕恨你,朕要你生不如死!”
冯袖颓然地闭上眼:“那就恨吧,林峰。”
龙皇瞳孔微缩:“你认出我了。”见她点头,他道,“认出也没关系,那时候我便对自己说,如有来生,我要做你的仇人,将你折磨至死,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因为有人替我惩罚你了,我只需要让你回忆起过去,让你再一次面对那些痛苦的过往,你就会疯掉,会生不如死。”
他变态地笑着,冯袖低头做忏悔状,林峰如今成了龙翔国的皇帝,自己是万万不能触怒他的,就让他实行这个计划好了,总好过他想其他办法折磨自己。
她在心底冷笑,一个大着肚子的独身女人能有什么过往?大不了就是被夫家抛弃,不管过程多么惨烈,既然她那时候熬过来了,谁又敢肯定她恢复了记忆会受不住?林峰,你终归是太小看我了。
喝下苦苦的安胎药,冯袖直咂舌,忙丢了甜甜的果子到嘴里,鸣莺见她那样,不由笑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姑娘似的。”
冯袖囫囵着,“这怕苦哪里分年龄,对了姐姐,咱们还是出宫去吧,在这里呆着不好,那龙皇指不定又叫咱们给他做牛马呢。”
鸣莺眼神闪烁,“姐姐倒是不怕辛苦的,只是你……姐姐听你的,只是姐姐走得匆忙,身无分文,我们出宫了去哪呢?”
冯袖神秘神秘地拿出一个小荷包,“姐姐没有,我这里有啊。”她拿出一叠银票,竟全是一万两一张的大额银票,共有三十五万两,这是她醒来便发现揣在怀里的。
“咱们出宫去做个小营生,留在宫里毕竟不妥当。”冯袖絮絮地说着,等了半天却发现鸣莺没了动静,抬头一看,鸣莺正望着窗外出神,“姐姐,你怎么了?”
鸣莺回过神来,便去收拾她的衣物,“没什么,出宫是吧?好……这些衣物都是宫里送来的,咱们暂且穿着,出去了再买平常的穿。”
冯袖忧心地看她,“姐姐,你是不是不想离开?”
“怎么会呢。”鸣莺强自笑笑,“你去哪儿,我自然是到哪儿的。”
冯袖咬着下唇没有说话,鸣莺的不对劲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鸣莺是动情了,是对林峰吧?可林峰那样邪佞的人物不是鸣莺能驾驭的,何况他还恨着自己,怎么会对鸣莺好?
然而这其中的过节她不能讲。
收拾好东西,冯袖吩咐芋儿去请皇上,哪晓得芋儿一脸为难,“回夫人,奴婢可去不了后宫。”
一问才知这寿春宫处于皇宫的外殿,专供外宾和议事的大臣临时居住,与后宫还隔得远,像芋儿这种外面伺候的低等宫女是进不去的。
冯袖犯了难,突然想起龙凤,于是道:“那你可能请到九王爷?”芋儿点点头,冯袖打赏了一件首饰,那小丫头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龙凤来得很快,只见他穿着一身纯白色亲王服饰,衣服上的四爪蛟龙绣得活灵活现,头戴紫金冠,足蹬重台履,前呼后拥,竟也是龙章凤姿,一派天潢贵胄的模样。
冯袖瞧着那清俊贵气的少年,手执一柄美人纨扇,眉眼弯弯地打趣,“哪里来的檀郎?误闯我的宝地可是要以身相许?”
龙凤忍俊不禁,嬉笑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小娘子这般风流娇媚,我便是以身相许也是愿意的。”
冯袖掩唇一笑,“你是龙凤?”
龙凤不满地盯住她,“看来真是失忆了啊,你都叫我凤儿的。”冯袖失笑,这分明是个美少年啊,如果是孩子的父亲就好了,那宝贝生下来得有多漂亮。
“你也知道我不记事了嘛,别介意了,快说说我以前的事。”冯袖自然地拉他坐下,却瞧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红晕。
啧,害羞了呢。
龙凤看着拉住自己的柔荑,心中像吃了蜜一般甜,听冯袖问起过去,他忽然凝了脸,有些不想对她讲。
“那些事忘了就忘了,去想它做什么。”横竖都是别人对她不好的事,再说给她听,难道要她再痛一次?
再者,他也害怕万一冯袖恢复了记忆,放不下那个男人又回去了怎么办?
“好吧,不去想它。”冯袖倒是不强求,她也觉得没什么好记的,前世听医生说过,失忆是一种人类自我保护的选择,既然忘掉了,又何必再想起。
“凤儿,我想与鸣莺出宫去。”
“那住到我府里去吧。”龙凤道,“我来也正是为了此事,之前府中在修缮,所以才将你放到这里。”
冯袖眼角抽抽,“凤儿,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住到你府里不好吧,我的意思是我想自己买一座宅子,再做些小营生。”
龙凤满不在乎道:“那有什么,谁敢说本王的闲话?再说你们两个女人做什么营生,奇怪,我王府里难道还缺了你们吃穿?”
沟通无效,冯袖蛮横道:“我说了算,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朋友,便依着我,否则我可不理你了。”
龙凤急了:“好好好,我依你就是。”
鸣莺在一边偷偷笑,这两个小孩子。
连辞行也没有,龙凤便将二人带出了皇宫,在城南买了一座不大的宅子安置下来,之前的主人是一位林姓江南客商,生意失败便急着卖房产,价格压得很低,冯袖见院子里种了一池盛放的荷花,荷叶的清香叫人心旷神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很有些江南风情,喜欢得不得了,没有多还价便买了。
龙凤便从王府派来几个仆人与侍卫供她使唤,近身的丫鬟叫小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娇娇俏俏,做事也极伶俐。花池边的树荫下安放了贵妃榻,冯袖躺在上面懒懒地吃着西瓜,另有一名小丫鬟小梅打着扇,鸣莺坐在一边,眼神悠远,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我也想好了,咱们不如开间青楼吧。”
鸣莺倏地回头,眼里满是不赞同:“妹妹你是怎么了,咱们吃的苦还不够多吗?你怎么能开这种地方祸害别人呢。”
“就是因为咱们吃了青楼的亏,姐姐你想,朝廷是允许开青楼的,就算我们不开,别人也会开,与其让那些没良心的黑着心干,还不如咱们开个不一样的青楼。”
“不一样的青楼?”鸣莺蹙眉,“是什么意思?”
冯袖拿手绢擦了擦嘴边的汁液,慢道:“不强迫接客,不签卖身契,不克扣身子钱,不强留人。”
鸣莺眼微微亮了,复又迟疑,“这样行吗?”
冯袖哂然一笑,“怎么不行,姐姐便看我的吧,只是麻烦你在幕后管理了,幕前我自会找人。”
说干就干,冯袖立刻打听了一家没背景生意又不好的楼子,当天下午,一顶华丽的轿子抬到春花楼前,那守门的****正要开口,跟随的侍卫只腰刀一抽,那等龟孙便怯怯地缩了回去。
轿子直直抬进了楼里,大厅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姑娘们都恹恹地聊着天,突然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侍卫闯进来,爆发出几声尖叫。
林妈妈瞧着阵仗,吓得脸上的劣质粉儿阵阵的掉,立刻冲到跟前,对其中一名侍卫谄笑道:“哎哟几位官爷,这是怎么了?姑娘们快好好伺候爷们儿。”
几名姿色普通的姑娘硬着头皮往前凑,被那冷面侍卫一瞪,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
“好了,别吓着林妈妈。”适时,轿子里传出一道柔软慵懒的声音,叫人骨头都听酥了去,林妈妈往那轿子看去,只见一边儿的娇美小丫鬟立刻掀开帘子,一名身形绰约的妙龄女子从轿中出来,冰肌玉骨,媚眼含羞,丹唇逐笑,竟是个天仙一般的人物!
伶俐的小丫鬟早端了凳子让她坐,林妈妈眼尖地瞧见那隆起的肚子,怔怔道:“夫人这是寻人?说来惭愧,楼子里今儿没有客人,夫人许是走错了。”
她把一身华贵的冯袖当成上青楼寻夫的怨妇了,冯袖失笑,“妈妈还知道惭愧,本夫人今日不找人,是来与你谈生意的。”
谈生意?这阵仗?林妈妈忍不住腹诽,面上却道:“不知夫人想与小的谈什么生意?”
冯袖见林妈妈待人处事还算有眼力,便决定留下她,于是轻启红唇:“本夫人想买下你这楼子,自然,还是由你来管,本夫人一年给你一千两工钱,你看如何?”
其实林妈妈一听谈生意,便隐约猜出了门道,春花楼早就不赚钱了,不过这些姑娘跟了她很久,不忍发卖才一直拖到今日,冯袖给她开的条件算是好的了,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出口道:“实不相瞒,这个楼子赚不了钱,夫人若买下也是将钱打了水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