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敲门的是一队官兵,为首的小头领叫陈七,爱酒成痴,是云来客栈的常客,和酒娘熟悉得很。
酒娘一拉开门,就听见陈七大喇叭的声音高喊,“老板娘,你昨晚在忙什么呢?这么久才开门,不会是家里养了个小白脸吧?”
他身后的一队士兵哄笑起来,平日和酒娘嘻笑惯了,都没个正经。
“就你话多,小心我告诉你媳妇儿,回家有你好看!”酒娘笑骂了一句,拉开两扇门迎他们进来,一边问,“怎么回事?一大早的扰人清梦?”
然而,陈七没有像之前,一大早巡逻时偷空跑来喝两杯酒,解一解酒瘾,而是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眼才问,“昨晚有没有特殊的人投栈啊?”
“特殊的人?”酒娘一愣,摇头道,“没呢,这几天生意清淡得很,入夜就没人了,怎么?”
“哦,没人就算了,走。”陈七不疑有它,一挥手,带着手下的十多个士兵呼啦啦出去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酒娘没有追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直觉告诉她,陈七他们是在抓捕什么人,不会是自家后院的那个人吧?
酒娘犹豫了一下,最终关上门,急步回到后院。
她找了条麻绳,连拖带拉才将那个受伤的男人弄回客房,累得一头汗水。
擦了汗,酒娘站在床边,望着男人胸前的伤口发呆。
若是去请个大夫吧,又恐泄露风声,万一这家伙真是官府要抓的人,她岂不成了窝藏罪犯的帮凶?
可若不请大夫,这伤又该如何治呢?
酒娘发了一会儿愁,目光无意识看向窗外。
院子靠墙的地方有个猪圈,她在里面养了两头猪,长的甚是肥壮。
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上次猪大不小心被树枝划伤时,镇上的李大夫给了她一些药,说是专治外伤的,似乎还剩了一些,不知道有没有效?
可现在的情况,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转身就朝隔壁跑,在库房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包药粉,幸好还剩下大半,她急步又跑了回来。
等酒娘拿了药粉回来的时候,伸手一探那男人的鼻息,已是有进气无出气,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你可别死在我这儿啊,我是做生意的人,多不吉利。”酒娘心慌意乱的念了两句,双手哆哆嗦嗦去拆纸包,结果一不小心,纸包里的药粉全都酒在了伤口上,白糊糊的一片。
酒娘愣了一下,慌手慌脚想抓一些药粉起来,手指刚伸到伤口处,忽然又僵住了。
因为那个男人的双眼又睁开了,冰冷渗人,似九天寒窑。
“那个……我……我……,”酒娘心虚的干笑两声,连忙退后两步,唯恐又被他抓住手腕,早上被抓的红痕还没有消呢。
男人的双眼看着她,忽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坐的笔直,像一块钢板。
酒娘眨了眨眼睛,感觉从他身上散发的无边寒意,悄悄又退了两步。
男人僵坐了一会儿,目光有些迷茫,似在思索什么。
须臾,男人的目光恢复冰冷,缓缓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
那里白糊糊的一片,是酒娘不小心把所有药粉都倒上去的结果,酒娘愈发心虚,转身就想逃跑时,却听身后传来嘶哑的,低沉的男声,“有水吗?”
酒娘怔住,不由自主的回头。
她的目光看向那男人,他也正在看她。
此刻,男人的目光不像之前那般冰冷,却也不算温和,眼底充满了疏离。
“有,等我一下,”酒娘都没有考虑就应声,转身跑出去,很快就倒来一杯开水,递给他的时候刚想说一声“小心烫”,却见那人抄手夺过茶杯,仰脖灌了下去。
不烫吗?这可是我刚浇的沸水?
酒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仿佛刚才那般水是她自己喝下去了,身上还有点燥热的感觉。
男人伸手,将空茶杯递给她。
酒娘接过茶杯,张嘴想问点什么,又觉得不太妥当,最终只是问,“我熬了骨头汤,你要喝一碗吗?”
男人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的目光明明是落在酒娘身上的,却让酒娘感觉那双眼中一片虚无,仿佛根本就没有在看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酒娘暗自又咽了口口水,转身走了出去。
等酒娘再回来的时候,男人竟然站在窗前,一点都不像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的双手负在身后,紧握成拳,浑身崩紧如同离弦之箭,一触即发。
屋里的气氛因为男人身上凌厉的气势有些凝固,酒娘一踏进来就感觉到了,不自觉的愣在那里,再也不敢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