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吃货,我是吃货导师。
“吃货”这两个字有很多含义,一般指爱吃、能吃的人物。为什么是人物?因为能称为吃货的,都是人物。
吃是人的本能,而吃货对吃的理解,不仅在量与质的要求,而在于一种境界。什么都吃,是一种品质;有选择的吃,是一种品味;吃得停不下来,是一种执着;没有品味的、执着的坚持地吃,是一种境界。有这种境界的人,就是吃货。
而立志于培养那种有选择、有理想、有坚持的,吃得停不下来的吃货的人,就是吃货导师。
我绝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模仿猪的动物本能,进行吃这种动作,就像现在我面前的三汤、四汤和小尾巴。
作为吃货导师,在我面前,你不可以选择不吃我必吃的,也不可以选择吃我必不吃的。
我进客堂的时候,她们三个坐在一张黄杨木的大方桌边。
桌上四菜一汤。
一盘没剪、没炒、没煮、没拌、甚至还沾着泥土气息的绿叶菜。
一盘咸臭味抵过黄山臭鲑鱼的干巴巴的冷掉的蒸咸鱼。
一盘看上去像酱鸭的没切块装盘的酱鸭。
但是,我最最不能用眼睛来看的,就是中间那个汤盆里清水煮的一大块带皮的猪肉,猪皮上的毛都没拔干净,那半熟的肉的纹理间还渗出血丝。
最后,还有一锅子闻着像鸡汤的浮着厚厚黑色油污的所谓的汤。
我张大了嘴,仿佛祝英台看见了梁山伯的墓碑,孟姜女看见了埋着范喜良的城墙,从毛孔到鼻孔,都散发的一种想用头猛撞的冲动。
桌上几个没看见我的表情,继续吃饭。三汤吃得素,手里筷子夹了一片像是蓬蒿菜,放入口中慢慢嚼着。四汤伸手就抓住那大块肉,撕把撕把扯下一个肉条,还带着血,就往嘴里塞。可怜的小尾巴,勺了一口灰白色的鸡汤,正准备往嘴里送。
“住手!”我一声狂吼。心下实在是忍不住了,我现在可以多活半年了,你们这样吃怎么对得起我这多活的6个月。
我回头冲鸡嫂喊:“鸡嫂,厨房能用下不?”
“行啊,菜心妹子想自己弄吃的,使得使得,要啥自己拿!咯咯咯!”鸡嫂挺大方,一点都不介意。
我端起托盘,连汤带菜全收了,带着小尾巴,几步便冲进了厨房。三汤、四汤一个夹着草,一个抓着肉,愣在那里。
半个多小时后,三汤、四汤还坐着发愣,但她们面前已经放上了另一番盆清器圣的四菜一汤。
凉菜有两道。一个是蔬果沙拉,盘子里按花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我洗得干干净净的蔬菜,每一片蔬菜叶我都用现榨的酸橙汁,细细地拌了一下。另一个凉菜是那条咸鱼,我重新用凉水冲洗四五遍,擦干后,撕成一丝丝的长条,再拌上香甜油,堆砌成一垛小坡,最后撒上辣子末,加裱上萝卜花。
热菜的两道,分别是回锅肉和香煎鸭脯。回锅肉用的就是那块半生的大肉,被我切成大小均匀的方薄片,葱蒜爆香,加上蒜叶、辣椒、青椒、红酱油,炒得红红火火的,下面用青绿色的黄瓜垫底。鸭脯是我从那半片黑色的鸭子身上薄薄地剖下来的,用细盐小小一腌,再用香油嫩嫩地剪,淋上我特制的鲜甜酱汁。
最后那锅子鸡汤被我用筛子重新过滤了,把鸡肉拿掉,不多不少放了12个大蘑菇,文火一焖,打开锅盖,撒一把碎香叶,顿时,香气四溢。
在厨房,鸡嫂被我的娴熟的技法唬得“咯咯”直叫唤。她一边看着我手指灵动、锅铲飞舞,一边在旁边尝这个,吃那个,笑得咯咯咯的。小尾巴的嘴里已经被我塞满,乐得合不拢嘴,似乎已经忘了先前的悲伤。
鸡嫂还塞给我几个刚生的鸡蛋,我煎了五个嫩嫩的****荷包蛋,夹过一个塞在鸡嫂嘴里。
“咯咯咯。”鸡嫂一口咬下,浓黄的蛋浆流了一嘴,激动万分地说:“香,香!”
重振旗鼓后,三汤、四汤呆呆地看着一桌子菜,惊异地说不出话。
四汤好奇地用手抓了一片火锅肉,放嘴里,三汤夹了点沙拉,轻轻咀嚼。
“哎呀!”四汤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大叫道:“菜心,你啥时候有这手艺啦?!”说着,抓起筷子,风卷残云般狂吃了起来。
我怕她们起疑,笑道:“我叫菜心,有一颗会做菜的心,只是在大香楼没什么机会动手,再说,你当我愿意做给大汤二汤吃嘛?”四汤点头,但已经说不出话,嘴里塞满了食物。
我转头,再看三汤,差点笑出声来。这位很会装模作样的三汤姐,已经把沙拉盘子整个放自己面前,像黑帮大姐头一样,一只脚搁在椅子上,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抄着筷子,就着汤嚼着菜,全无形象地吃了起来。
片刻间,沙拉全进了三汤姐的肚子,她又抄起饭碗,拣过一片鸭脯,才尝了一小口,哭丧脸立即变作笑弥陀脸,眼睛眯成一条缝,吃得喜笑颜开。
最后三汤四汤开始争抢荷包蛋,吵得不亦乐乎。后来,我和小尾巴都笑着把自己的那份给了她们,她们各吃了两个荷包蛋,才满足的停了下来。
小尾巴对那锅子菌菇鸡汤情有独钟,喝得稀里哗啦的,我从汤里拿出的老母鸡肉撕成一片片,蘸上老抽送到小尾巴嘴里,她吃得甭提有多香了。一边吃一边说:“姐姐,你弄的鸡肉和我娘弄的一样好吃。”我乐了,说:“姐会做的鸡菜,有二十种呢,以后做给你吃。”小尾巴高兴的笑了。
结束了让三汤四汤终生难忘的晚餐,我们上楼睡觉。鸡嫂说四个人住一间太挤,特地给我们多收拾了一间房,让我和小尾巴住。
躺在床上,小尾巴紧紧握住我的手,大眼睛里全是激动,说:“姐姐,你做的东西真好吃,像我娘做的一样好吃,以后能一直做给我吃吗?”
我笑着说:“行啊,小尾巴,你想吃什么,姐都给你做。”
“你说话算数?”
“姐儿做事麻溜脆的,说话一定算话。”
小尾巴甜甜的笑着,眼神里好像很满足。不大会儿,她就睡着了,抱着我的大腿,睡得很香。
房间里有一面石头磨的镜子,在镜中,我看见一个臃肿、肥胖的“自己”,满脸横肉,五官错位,微微一笑,脸上的褶皱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样遍地盛开。在往下看,胸口一片平原,本来我有计划用自体脂肪弄一个B加或C减的,而现在,脂肪是够了,但这儿有没有大夫给做呢?
我失眠了,虽然我跳下山崖没事。但随后发生了太多了事情,命还在,病还在,还更丑,更笨,我脑子纷纷乱乱的,心里无法平静。本以为,穿越了就可以放下一切烦恼,但是,就像奶奶说的一样,有些难是注定的。我还有一年的时间,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又看了看小尾巴,心想:明天先得把这孩子的事儿给办了。
虽然,我满脑子乱线头,但是,不知不觉中,我终于也酣然入眠。
天色鱼肚白的时候,突然,我听到屋外有人喊,好像是鸡嫂的声音,声音很尖锐,似出了什么事。
我赶紧穿上衣服,没惊动小尾巴,径直出了屋子。
鸡嫂在屋外叫喊:“咯咯咯!我的心,我的肝!!这可怎么好啊!!”
我赶紧过去,见鸡嫂抱了一堆鸡毛,坐在院子里哭呢,地上有一摊血迹和散落的鸡毛,三汤四汤也走了出来,急问鸡嫂出了什么事。
鸡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道:“这可是我的宝贝下蛋母鸡啊,昨天夜里,不知是哪来的黄鼠狼子,把它给祸害了,我还指着它生蛋孵雏呢!”
我明白了,肯定是昨天有黄鼠狼把鸡嫂的下蛋鸡给吃了,我们见她伤心欲绝,就齐上前安慰她。鸡嫂在我们的安抚下,渐渐平静,耷拉着脸,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回到屋子,小尾巴美美安睡,但被子踢掉了,我怕她着凉,就轻轻替她拉上被子。我拿起被角的时候,发现床上有几根鸡毛,而起小尾巴的嘴巴还有几丝风干的血迹。
难道,鸡嫂的下蛋鸡是小尾巴在夜里偷抓吃了?她就是昨晚偷鸡的黄鼠狼子??
我一把拽起小尾巴,看着睡眼朦胧的她,怒气冲冲地说:“小尾巴,为什么要半夜去偷鸡吃?”
小尾巴被我拽醒,受到了惊吓,蜷缩起来,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惧。
我非常生气,指着她说:“你要吃生鸡,跟姐儿说啊?!鸡肉刺身,姐儿做给你吃啊!这老母鸡的肉又粗又硬,只适合下蛋、炖汤,怎么可以直接生吃呢?!做人不可以没原则。”
小尾巴眼眶里充盈了泪水,呆呆地看着我。
突然,我终于想起来,批评教育的方向有点偏了,重点不是批评怎么个吃生鸡的方法,是要批评偷鸡这种行为。所以,我接上自己的话头:“你年纪这么小,就偷东西,这是很不道德的行为,明白吗?”
她点了点头,无措地抱着头,退到墙角。
——鸡栈外,角落里,一个黑影立在那里,取出怀里的玉螺,阴冷低沉地说:“九爷,我这里出了不少幺蛾子。”
“说!”
“碧眸身边多了一只小狐狸,还有她身边的一个汤工可能和黑旗营的雷雨关系不一般。”
“哦。。影响计划吗?”
“暂时没有。”
“你去详细查查那只小狐狸和那个汤工的底细,其他什么都不要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