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谁也没有说话,苏沐锦坐在苏纨颜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苏沐锦向来性子冷淡,不关于她的事从来不会操半点心,除非对她来说有利可图,譬如给安陵辰治伤,譬如去到行苑为皇帝诊治。说到底苏沐锦是个自私的人,除了关乎到自己的性命利益她才会出手,为了其他苏沐锦全靠心情做事。庭中十来人就只有苏沐锦垂着眼睫悠闲地端起青花描锦鲤茶盏慢慢抿着。
坐在苏沐锦对面的沉稳如玉的苏繁不由好奇地观察苏沐锦,如此内敛情绪不漏丝毫的她与方才刁难京兆尹质问陈贺致气势凌厉的她简直判若两人。苏沐锦不动声色地快速抬眼扫了一眼苏繁又平淡转开眸子,似乎并不在乎他的目光。
苏繁触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又是一凛,那双眸子中可说任何情感都不含,看他的眼光与看那茶案上的杯盏没有半点差别。苏繁不由盯着她低垂的双眼沉思。
这时苏繁身旁的苏轩目光在他大哥苏繁与堂姐苏沐锦身上徘徊流连,他倏地碰了碰苏繁的手肘,用只有他与苏繁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哥,你是不是看向这刚回来的堂姐了。”不待苏繁有所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这堂姐虽然长相普通没有什么特色,但胜在那双眼睛,黑的纯粹如碧海古泉,那双眼睛为她平添几分神秘的姿色。”
苏轩有一双带着风流色彩的桃花眼,此刻目光潋滟的看着苏沐锦,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看得苏沐锦不由挑眉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苏轩不由打了个寒颤转过视线看着苏繁,“这双眸子美则美矣,就是太冷了。”
苏穆陷入沉思中已有一晌,握紧的双拳松开又捏紧,他站起身一撩衣袍对着堂上的苏老太太跪了下去便是一叩首,动作一气呵成。苏穆垂头泣不成声,“这些年来是儿子不孝,听信旁人挑破之词,被仇恨蒙住了眼睛。望母亲与大哥二哥原谅。”
苏老太太双眼含泪连忙起身与一旁的苏焕扶起苏穆,口中念着,“不怪你,不怪你……”厅内一派温情模样,三位夫人都落下泪来却又含着笑意。
苏老太太手里搀扶着苏穆,神情欣慰道,“你们三兄弟在外各自成家建府,如今嫌疑以消,隔阂已除,便搬回府住吧。”
苏焕连连点头道,“之前二弟与三弟都搬出了府,我才擅自将镇北公府改成了镇国将军府,如今二弟就在隔壁府邸将中间隔着的围墙拆掉打通便是,三弟搬回家里,这将军府自然该还原成镇北公府。”
苏祁与苏穆连连称是,苏老太太泪水不停,欣慰地看着苏穆又看着苏焕,最后苏焕与苏穆一边一个搀着苏老太太,苏祁伸手擦干母亲的泪水。一派母慈子孝。
苏沐锦却在心里冷笑,苏穆在心里恨了老太太十几年,这仇恨还真是像一阵风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苏沐锦放下茶盏望向厅外如幕夜空,她突然感到命运的罗盘在转动,这府里不会有安宁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