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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朔月

处子一般含着露珠的青草渐渐地从地上冒出了芽,跻身到它身边那一片绿色的大草甸子中去。好似繁星一样的粉色、白色小花点缀着这片大草甸子。绿地四周生长着不少吐露新芽的杨树,杨树的围度已经有一个人的腰那么宽,这些杨树都有着不短的年头了。整个世界仿佛被绿地和树林塞满了,不留一点空隙。一只鹿茸刚刚冒尖的小鹿滴溜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品尝着初春的嫩草和花汁。

“哈哈哈~”从森林的深处传出爽朗洪亮的笑声。

小鹿扭头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一下,随后机警地跳回到森林中去了。

笑声的源头所在的森林中心,一个头发散乱的少年懒散地坐在树枝上看着前面,少年目光所至处,一只野兔、一只红狐两只野物被一把袖中剑齐齐定在了树上。本来这红狐追赶着野兔,焉知这少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少年正是浩月,从那天月神走后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他知道月神应该是正在忙于什么事。渡过了嗓子干哑的变声期之后,浩月的声音已不再是当初的童音而变得宏亮了不少。

“看来月神教你刺术还是教对了呢。”树下面一只银白色皮毛的狼口吐人言道。

“当然了,看来今天中午又有烤兔肉吃了呢。”少年高兴地说道。

“不过我教你的冰系和火系法术你却基本没有学会,被月神问起的话还真是让我这个当师傅的丢脸呢。”一人一狼奇怪地交谈着。

这三个月中,冰狼每天都要督促自己学法术,可自己的法术却没有丝毫的进展,这一点让浩月自己也奇怪不已,想当初月神在的时候,自己也只用了三个月就基本学会了袖中剑啊。浩月的法术没有什么进展,可是得益于每天在森林变化多端的地形上高强度地对练,他的刺术也越来越厉害了。

草地上冒起了袅袅炊烟,飘散着焦熟的肉香。浩月、朱炅还有冰狼三个人正在品尝着木架上的烤兔肉。

“好香啊,这么香的烤肉也算我一份吧。”一个人向这边走来。

“月神!”浩月看清这个人是谁后,直接扑了上去抱住了那个人。

“好了好了,浩月,别像个小孩子一样了。”月神说着拍了拍浩月的头。“对了,你这三个月到底练得怎么样了,冰狼教了你新的法术吧?有没有学会我教你的那招替身术啊?”月神又问道。

“哎,甭提了,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学不好任何法术。”冰狼沮丧着一张脸回答道。

“算了,也许是他的天分不适合修习法术的原因吧。”不知为什么月神并没有冰狼想象中的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一笔带过。

月神带着浩月走在散发着绿色气息的森林里走在回阴阳师的道路上。

“你真的没有学会替身术吗?”月神看着浩月的眼睛问道。

见浩月不发一言,月神更加肯定了这一点。这可真是不妙啊,看来浩月得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努力才行,月神心中想道。

行走在森林中的师徒两人迎面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浩月在刚进阴阳师时也见过,还和他有过一点小的摩擦。

“月神前辈你好,我是法门的新生伏僮,来此执行任务。不知道前辈独自一人来这里有何贵干呢?”伏僮说着故意瞟了浩月一眼。

浩月的手握成了拳头。

“我这次是来接我的徒弟回阴阳师的。”月神说道。

“哦?能成为月神的徒弟可真是他的幸运,可是天分不足可就是他的不幸了。”伏僮沙哑的声音响起。

浩月的手指握得更紧了,隐隐颤抖着。站在一旁的月神握了握他的拳头。

“你这话什么意思?”浩月终于说话了。

“哦?这里什么时候还有一个人吗,我刚才都没有看见。”伏僮暗讽着他的矮小。

“难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吗?我说你体质不好,可能天生就不是当阴阳师的料。”伏僮笑着说道。

月神的一只手拦在意欲冲上前去的浩月面前。“冷静,浩月。阴阳师四门之间本来就是相互竞争的,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来找茬的吗。”月神在心中这样说道。

可惜浩月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呼~”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短剑已然飞到了伏僮的面前。伏僮用力将身体一侧,短剑离他的脸仅仅一寸飞了过去。浩月随即向前一个滑步,到了他的近身,右腿迅速地一个外摆莲,被伏僮用左臂挡住了。但是浩月的连续攻击并没有结束,随着他身体向左边的旋转,又是一记强有力的鞭腿踢在了伏僮的身上。这一腿踢在了人体最柔软的腹部,可是当浩月的腿踢中目标的那一瞬浩月才感到这一脚似乎踢在了一块石头上一样。

“要打架的话就要用全力去打。你用的是袖中剑吗?这可是刺宗的利器啊,像这样的水准也能使用吗,刺宗现在无人了呢。”伏僮嘲笑着说道。

浩月反而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最后那一脚的感觉还是提醒了他,眼前的这个伏僮可不是空有一张嘴巴的家伙。

“浩月,这个家伙本身就力大无比,看来现在还学会了‘石息龟化’这种可以使局部身体变硬的功法。你近身对他是绝对没有胜算的,还是用你最擅长的袖中剑吧,也正好让我看一下你这些天进步了多少。”月神对他说道。

“非是在下有意冒犯,月神前辈令在下与此人切磋的话我也不忍拒绝。”伏僮冠冕堂皇地说道。

“废话少说,我一定会打败你!”浩月大喝道。

一丝笑意爬上了伏僮的脸,似乎在对浩月说:你真的办的到吗?

一左一右两支袖中剑再次向伏僮那副令浩月感到厌恶的嘴脸飞去,伏僮反应及时地躲了过去,几缕卷曲的发丝在空中飘散舒展开来,还是暴露了他速度上的不足。剑影刚过,浩月的身影也再次冲上前去,准备给伏僮致命的一击。

可是伏僮猛地伏身往地下一记重拳,震起的大量烟尘马上令浩月目不能视。浩月只好退身回去。

既然近身不占优势的话,那就拉开距离用速度决定成败吧。浩月心中这般想着,马上跳入了不远处一片绿色,让自己的身体融入了森林之中。伏僮马上就受到了浩月一波又一波袖中剑的欢迎,可是伏僮却只能从树缝中看到浩月飞速掠过的身影,伏僮想从飞剑的轨迹来确定浩月所在的位置,却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大量的袖中剑就像雪花一样地袭来,令他无暇他顾。

一丝笑意出现在月神的脸上,他的嘴角新月一般地微微上扬。这就是浩月这三个月以来修行的成果吧,月神很欣慰地看到了这一切。原来自己说过的那句话:刺术的精髓就是要出其不意,已经被这小子运用到实战中去了。月神自己的刺术最大的特点就是“快”和“奇”,他一直以来也正是在锻炼着浩月的速度,现在的浩月虽然战斗经验和技巧上有所欠缺,可是其速度却比三个月之前月神送自己来森林时更快了一个档次;而他一次能投出这么多支剑,也表明浩月对袖中剑的运用更纯熟了。

虽然有“石息龟化”这种护体的功法,可这功法毕竟是针对近身肉搏设计的,对于金属暗器一类的东西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在如雨般的袖中剑下,伏僮也惊讶于刚才自己嘲笑的小孩竟有这等功力。虽然避过了大多数要害,可是十几道血痕依然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他的腿和手臂上。伏僮心想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这小子给耗死,索性也跃入了森林中去。

在森林中的两人立刻展开了激烈的追逐战,伏僮一路追着浩月赶去。浩月在速度上并不占劣势,并且一直有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所以一时倒无大碍,还可以不时反过头来投出几枚袖中剑。不能追上浩月施展自己的近身技,反而一时还得被动挨打,这顿时让伏僮一开始轻松的心态变得焦躁起来。伏僮手脚都伏于地上,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四脚之术!”随着声音的结束,他手脚的指甲都变长了。伏僮运起全身功力在树枝上不停向前跳跃着,眼看着与浩月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浩月突然由树枝一跃而下跳到了草地上,在此停留了一下,然后再度跳回到了树枝上。伏僮想也不想直接跟着跳下,正当他以为自己会站在草地上时,剧烈的疼痛由他左脚的脚踝处传来。低头看去,一只巨大的生铁制捕兽夹令人畏惧地夹在自己的脚上,大片外翻的皮肉不甘心地吐露着新鲜的红色液体,似乎在疾呼着自己还没有完全死亡一样。铁夹子波浪状的刃口切入了他的皮肤,不咬到他的骨头就不罢休。

“啊!你这……”两把擦面而过的袖中剑让伏僮把下面的两个字生生吞了回去。惊魂未定的伏僮发现袖中剑并没有如想象那样扎入自己身体,而是扎在脚下散发着春泥气息的土里。

“我不想杀你,”浩月低头看着被夹住脚正无可奈何的伏僮,“可是现在是我赢了。”浩月发表着胜利的宣言。“不要以为我使用捕兽夹这样的东西很卑鄙,这只是我前几天布在这里打野物用的。而且刺宗信条是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打倒对方的就是好方法。”浩月继续说道。

夕阳西下,血红的残阳发挥出它一天中最后的热量,却只能燃烧几片云彩。大地马上要陷入沉睡了:森林里的光,叶片上闪动的绿色、溪流里跳跃的金色、石头上洋溢的光幕还有土地上通过树叶缝隙形成的不断移动的光斑,都在慢慢地消失。森林里的小猎人心里就在想,吸收这些光亮的是什么呢?它怎么能把太阳一整天发出的光全都吸走呢?可是这不过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傻子才会想的问题而已。

浩月现在就没有想这些,他只是把夹住了左腿的伏僮留在这个马上要变成夜晚的地方,也不去管夜间是否会有野兽会吃掉他。做完这一切的浩月转过身来,什么也没说,在月神前面走了。

一轮月亮向森林的上空升起来了,在无人的寂静的森林里显得分外冷清。今天是一个月的开头,月亮的大部分地方都被遮住了,黑色的天幕中只能隐隐看见月亮边上的一条亮线,人们通常称这时的月亮为朔月。月神看着走在前面的浩月,似乎看见一轮朔月正在冉冉升起。或许这个孩子天生就适合加入刺宗也说不一定,月神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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