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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宛峙沉思一番，抬头问道：“明玄伏所言极有道理，为何会输？”
假装不闻不问背对着他的毕云墟神情一裂。
安未越闻言猛地转身盯着他，良久，直到确认对方并未开玩笑，这才垂下视线，苦笑道：“哪里是主上胜了。只不过，天地演化何曾以此世生灵的意志转移？天分九重，天界成形，天地规则定型，最后天界自然衍生的规则只束心，不论事。与明玄伏心中所盼相去甚远，但纵然他心有不甘，却也只有顺从和离开两个选择。”
现今天界运用的规则属层层叠加，天庭有天条明文规定的规则，各个家族门派也有自己的家规门规，各方天地虽无明文，但同样有心照不宣的规矩，无形的天地规则是必守的基础，天条高于各派别规则。
明玄伏当然不甘心，他希望整个世界都按照应有的秩序和规则，井然有序地运行，他所草拟的规则囊括了天地万物，详实、分明。
但按照天界衍生的规则，明玄伏的规则只能约束从属于他的和归随于他的生灵，其他愿意顺着在他看来太过宽容的天地规则的生灵，他完全无法管束，这样的天界，他的理念、他的展望都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从前，楚银霂同夏宛峙说过的，有些事情难分对错，有些事情更纯属阴差阳错，分得太过清明，未必是好事。
现在，安未越告诉夏宛峙，明玄伏的理念：万物当以同样的秩序和规则运行，不应当有例外。
从前，他认同楚银霂的说法。
现在，夏宛峙想起方才，墨初吟对他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分同类和异类？为什么连何为同类何为异类的观念都能有分歧？
为何有些事情难分对错？只不过是他们对对错的判断不同，如果一致，是不是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两难？
夏宛峙同样垂下眼，目光明明灭灭，“都过去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不入天界，明玄伏还能是楚银霄的对手吗？还能与之相提并论吗？”
“天界属修行圣地是因为神息满溢、感悟之处众多。但明玄伏带走了一半的天界气运和半数的上古神祇。”安未越解释道。
明玄伏完全可以营造类似于天界的存在，神力的修行速度不会降低。而修行的境界却与本人有一定关系。明玄伏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对上，谁占上风犹未可知。
但这句话却是提醒了夏宛峙，令他霎时想到另一个关键点：“对了，你说明玄伏打碎了皞天之基取走一半天界的气运？所以，皞天增长缓慢其实不是为了与其他八重天持平而进行压制？”
安未越轻笑着否认：“这倒没有，其他八重天的基石便是以那时的皞天之基衍生的，不会比皞天之基强到哪儿去，但是皞天之基修复了是比祂们强上一筹。”
如果彻底修好，便能与其他几重天的基石气运连通，届时九天之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不用再行压制了。
夏宛峙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过了不久，又道：“明玄伏……这样的谣言，有人信吗？”
“什么？”
“我说，你们不是谣传明玄伏便是墨初吟？这样的谣言，会有人信？”
安未越苦笑道：“这可不是我们先传出来的，我们只是觉得好玩不加澄清反而推波助澜而已。”虽然他们这些天庭未立便存在的上古神祇不加澄清反而推波助澜完全是等同于肯定了。“明玄伏与阿墨名字和性格相似，天界很多人都猜测他就是上古传说中的明玄伏，我都说了，甚至天帝都亲口试探过主上的口风。”
天帝亲自问过楚银霄，是否觉得墨初吟的性格与一位神祇神似？
“楚银霄怎么说？”明玄伏与墨初吟的性格相似？！夏宛峙对此猜测不以为然，更关心银霂她哥哥的态度。
“主上表示阿墨与主上自己性格一致。”
夏宛峙错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说墨初吟倒是哪里与明玄伏相似了？”
——醒醒，你之前还在纠结自己有没有见到过真正的楚银霄呢，上哪认为他们性格一致去？
夏宛峙丝毫不觉自己的判断有哪里不对，还在思考那个谣言是怎么产生的。
明玄伏——以光明将黑暗降伏，性格严谨且坚定。
墨初吟——墨色初起，性格随意且反复。
名字意义截然相反，性格南辕北辙，能看出相似也是本事。
毕云墟肩膀一抖，险些笑出声来。
“……”安未越张了张口，却觉得无话可说。这时候他能说什么？说墨初吟不是阿墨的真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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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较暗，太阳已没入灰白色的云层，云层铺了整片天，只留下小小的一片浅淡橙色。
楚银霂领着一干人等朝丹雪山走去。
丹雪山处于天虞山往东一千七百里处，中间仅隔了座祷罪山，丹雪山山脚处汇了片湖泊，名为丹湖。
湖泊很大，望不到对岸，靠岸处淤积了厚厚的细沙，近岸的湖水水面浅浅的，却不是清澈见底，而是乳白色的，像浮了一层薄薄的云雾，只有小小的一团映着天上的浅橙。浮在水面的沙丘和山石长了一层青苔，顶处浓郁，洼处稀疏。远处的湖水或许是深了，渐渐蓝了起来。湖岸的石块颜色渐渐变暗，没入了颜色渐深的湖水中去。左岸的石山上零零落落的水带顺着石隙从山上流下，汇入湖中，山的另外几面较为平缓的地方覆盖了一层低矮的绿植。
楚银霂飘然落在湖边山脚的一块巨石上，先是施法感应了湖面的气息，又半蹲下将手按在石上探入山脉勘察。
“脉络清晰平稳，毕竟是最接近天虞山的几座山之一，看来没有被影响，可以了。说实话这里形成的地势合适、风景优美，我还真有些舍不得改动。”
跟在她身后的喜欢大兴土木的几位对此不置可否。
侍兵远远看着，并不靠近。
墨倾玥飘在水面上仔细感应，接着犹豫道：“总觉得这里让我有点发闷，银霂，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嗯，”楚银霂应了一声，重新站起来，抬头眺望着山顶，目光迷蒙，又问，“你们知道丹湖来历的传说吗？”
“什么？”墨倾玥问。
这话倒让听到问话的其他三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东昭凰先与君于垣、崔月弛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她提了裙摆落落大方地踏上巨石，与楚银霂并肩眺望山巅，回答：“渲罗少君说的是长瑞**龙子溪的传说吧！这个我等倒是有所耳闻，民间相传夏皇幼时曾遭阋墙之变，当时的大皇子联合龙氏家族暗害于他，幸得龙子溪偶然得知其计划，拼死杀出重围给夏皇传讯。然，追兵太强，在丹雪山顶见到夏皇之时，她已是弥留之际，鲜血流下山脚，汇成了丹湖。夏皇感念此情，继位后追封她为皇后，且后宫闲置，不再续娶。夏皇对此事讳莫如深，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东昭凰有些疑惑，夏皇哪怕讳莫如深，对他自己亲封皇后的不在意仍是非盲可见，这传言水分定然很大，所以她听过便罢，但楚银霂问起，他们也确实只知道这个。
长瑞皇族夏氏，被尊称夏皇的仅一人，长瑞国封后者甚众，被尊称**的也仅一人，只因她是夏皇所封。哪怕其实她从未当过一天皇后。
楚银霂点头，跳跃了两块巨石，落到流水边的石上，蹲下伸手探了探流水。
“果然没错。”
楚银霂起身，道：“此山是长瑞**龙子溪的埋骨之处，夏皇并未将她迁回皇陵。龙子溪早已投胎转世，怨气很浅，只在我们提起当年之事时有所感应，我才能察觉。”
墨倾玥一点即通，问道：“银霂，你坚持第一处改动放在这里，便是这个原因？”
“三处地脉息息相关，若先改动另外两处，这里的怨气必成隐患。”楚银霂肯定道，然后朝东昭凰等人一礼：“拜托几位了，结阵吧！”
东昭凰一笑，道：“少君客气了。”
君于垣与崔月弛郑重回礼道：“请仙子放心。”
说罢，三人提气轻身，各自飞到事先预计的站位上方。
墨倾玥挪了几步，仍然飘在水面上方。
五人呈合围之势，楚银霂背山而站，墨倾玥在浅水岸边，其他三人在淡蓝色的水面上，被他们围在中心的恰是水面倒映的浅橙光团。
楚银霂后退一步，闭目，抬手引诀。
两道道淡蓝色的光辉随着指尖流动，在接触的瞬间呈螺旋状交结。楚银霂手指结着奇异的手诀，手背并在一起，螺旋状的美妙光环环绕在她的腕间。
余下四人同样闭眼，渐次抬手，运起不同的手诀。
无形无质、自由自在的气息在他们的术法引导下渐渐变得井然有序。
许久，几人同时换了手诀，五色光华脱离各自掌心飞向几人围绕的中心，绕成一团。
楚银霂最先睁眼，取出准备好的材料依次炼化投入光团中。
最后，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天上的阳光和水中倒影的阳光各分出一缕投进光团之中。
五色光团凝成一颗金色小光球。
东昭凰睁开眼，踏在空中一步步走到中间，伸手抱着光球，接着整个身体投进山体内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