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仪继续挺近,收复河阳(今河南孟州市)、河内(今沁阳市),这样,郭子仪冲破秦晋豫北的山区,到了山西开阔地带,北靠太行山,南是黄河,东面是开阔地,后面有高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安庆绪阵营开始剧变。
严庄一看安庆绪大势已去,悄悄派出使者,与唐朝谈判投降的条件。肃宗很高兴,封严庄为司农卿,就是农业部长。
河北田承嗣降唐。
肃宗以为天下太平,竟然没有派兵追击安庆绪。
肃宗在忙些什么呢?
肃宗忙着封官封后,迎接玄宗回京,处置投降的官员。
肃宗的军师李泌却在此时提出告老还乡,肃宗很不理解。原来李泌曾对肃宗说:“一等收复两京,我即辞官。”
李泌很有才华,张九龄很看重他。后来为杨国忠所忌妒,遂辞官归故里。肃宗登基,专门请李泌辅助自己。
敏感的李泌已经察觉到一场政治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肃宗如何处置投降安禄山的唐朝官员呢?
河东节度使高秀岩奉肃宗之命,让投降的官员脱帽、赤脚在大街上走,并让他们捶胸顿脚认罪,百官围观。御史把昔日的宰相陈西烈也拉出来示众。
关于如何处置这些投降者,有两种不同的意见:
御史崔器主张全部杀掉;
礼部尚书李岘说:“全部杀掉有违仁恕之道,何况河北还没有完全平定,人心不稳。”
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分类处理,划分为六等:
第一等是主动投降的,如达奚珣,处斩;
陷落以后投降的,如****烈,赐自尽;
其余的,或杖刑,或流放。
独有一人判无罪,他就是河南尹张万顷,因为他虽然投降,但为官期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百姓。
安庆绪狼狈逃到安阳,此时,他手上骑兵不过三百人,步兵一千人。如果唐军趁胜追击,很容易灭掉这只小部队,可是肃宗忙自己的事,把安庆绪遗忘了,让安庆绪起死回生。
安庆绪决心重整旗鼓,改古邺城为“安成府”,改元“天成”。
安庆绪招兵买马,让各地的叛军向他靠拢。仅仅半年时间,就拥有六万大军。
安庆绪最忌惮的是史思明,史思明手握八万精兵,安庆绪想吃掉他。
安庆绪派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带五千骑兵去慰问史思明,实际上是想挟持史思明,夺他的兵权。
史思明列队隆重接待了阿史那承庆、安守忠,说:“你看,我的手下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如今你们全副武装过来,我担心他们一害怕,说不定引起骚乱,都是自家兄弟,武器收起来吧,我为大家接风洗尘。”
看史思明如此诚恳,阿史那承庆同意了。
史思明殷勤劝酒,大谈兄弟情义,陪阿史那承庆、安守忠喝酒到深夜。
第二天,阿史那承庆准备召集自己的队伍,可是一个人也没见到。他大吃一惊,去找安守忠。史思明的警卫部队把两人绑了,关进大牢。他们的五千精锐,都被史思明解散了。
史思明率十三部八万人投降唐王朝。肃宗学玄宗,“恩洽其心”,封史思明为归义王,让他当范阳节度使。史思明的几个儿子都封为大官。
宰相张镐向肃宗上表,说:“史思明反复无常,不可能甘居为臣子,陛下不要上当。滑州节度使许叔冀,为人奸诈,危难时必叛变,请陛下让他入朝做官。”
肃宗很不高兴,心想:明明天下太平了,你却是无风起浪,不知有什么居心?
肃宗派出的使臣回来都说史思明、许叔冀是大大的忠臣,肃宗就把张镐贬到荆州当防御使。
结果,后来,张镐的预言全部变成了现实。
这时,李光弼也上书说史思明必反,肃宗才有点心慌了。
李光弼本是契丹酋长的后人,其父官至朔方节度副使,封蓟国公。李光弼喜欢读《汉书》之类的书籍,有勇有谋,深得王忠嗣的器重。王忠嗣说:“以后代替我的,必是光弼。”玄宗任命他为河东节度副使、代理节度使,继而转任河北节度使,安禄山手下的猛将史思明、尹子奇、蔡希德都败在他的手下,肃宗怎么会不相信他的话呢?
李光弼以治军严格闻名于世。
原河东节度使王承业不善治军,把部队搞得乌烟瘴气。朝廷派御史崔众去整改,崔众仗着是皇帝的宠臣,对王承业不恭敬,王承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部队还是没有变化。
朝廷又派李光弼去。
李光弼要办交接手续,出于礼貌,带着卫队去迎接崔众。
崔众很傲慢,见了李光弼,竟然不下马。
李光弼皱起眉头:小小的侍御史如此无礼,不过李光弼能忍受。
这时,崔众的随从竟然混入到李光弼的卫队中,李光弼看着杂乱的旗帜,治军严格的他勃然大怒,当即把崔众拿下,投入大牢。
朝廷的使者找到李光弼,问:“李大人,不知崔大人在何处?”
李光弼说:“不知公公有什么事?”
使者说:“崔大人要升官了。”
李光弼正色道:“公公且慢。如果没有宣布圣旨,我今天就斩侍御史;如果他升为御史中丞,我今天就斩御史中丞;如果他官拜宰相,我今天就斩宰相。”
说完,当着使者的面,杀崔众。使者目瞪口呆,三军更是惊恐,这只部队到了李光弼手中,立刻脱胎换骨。
李光弼选中一个叫乌承恩的人作为眼线。要知道史思明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必须找到证据。
乌承恩是原平卢军使乌知义的儿子,乌知义曾经提拔过史思明,安禄山造反时,乌承恩打不过史思明就投降了。史思明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就把乌承恩留在身边,逐步成为史思明的心腹。
史思明投降唐朝,也是乌承恩一手促成的。李光弼向肃宗提议,让乌承恩当上了范阳节度副使,成了史思明的副手。
乌承恩很搞笑,晚上,假扮成妇女到各个军营活动。史思明治军甚严,而且很会笼络人心,马上有人把乌承恩的行为报告给史思明。
史思明不露声色,他要利用乌承恩。
李光弼让乌承恩去发展阿史那承庆,在合适的时候把史思明拿下。
史思明先调走乌承恩,让他去长安汇报工作。等乌承恩一走,他就把乌承恩的儿子接来,热情款待,住在高档的宾馆。唐朝派出的太监李思敬也住在这家宾馆。
乌承恩回来,听说儿子来了,兴冲冲去见他。
晚上,父子俩躺在床上,乌承恩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杀掉史思明,朝廷答应让我做节度使。”
他的儿子说:“我们一定能成功。”
只听轰隆一声响,床翻了,跳出来两个人,他们一吹口哨,立刻冲进来一群人,翻箱倒柜。
从乌承恩的包裹中搜出免死铁券、李光弼的公文、还有几百封投降唐朝的信。
史思明绑了乌承恩父子、还有李思敬,集合部队,开始煽情演讲:“诸位兄弟,看看,这是免死铁券。他们让阿史那承庆杀我,阿史那承庆就可以免死。”
“诸位兄弟,我率十三郡真心投降唐朝,他们居然这样对我们,你们说,公不公平?”
士兵们呐喊:“不公平,不公平。”
史思明有些得意,继续说:“诸位兄弟,你们看,当年唐朝皇帝出逃,不顾大臣们的死活。两京陷落,他们的宰相****列降我大燕皇帝。现在,他们竟然杀了****列。我们是胡人,我们的下场肯定比他们还惨。兄弟们,说说该怎么办?”
士兵们说:“跟他们拼了。”
史思明挥手:“我们是讲道理的,这件事都是李光弼要害我们,我们要求唐庭杀李光弼,还我们一个公道。”
“杀李光弼,杀李光弼。”呐喊声经久不息。
乌承恩父子被杀。
史思明照信的署名,杀掉几百个异己分子。
他完全掌控了这支部队。
这个案子非常蹊跷,李光弼心思慎密,怎么可能让乌承恩带着铁券、公文、还有几百封信件,让史思明抓着把柄?这完全是史思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史思明此计一箭三雕,一是排除异己达二百余人,二是为造反找到合适的借口,三是除掉最大的对手李光弼。
史思明上表,口气强硬:要求肃宗杀掉李光弼,否则,自己带兵去杀。
肃宗怎么可能舍得杀李光弼,他把责任全部推倒死去的乌承恩身上。
史思明当然明白肃宗是不会杀李光弼的,史思明要的是造反的借口。
安庆绪集团内部争权夺利愈演愈烈。
蔡希德是安禄山时期的元老,很会打仗,其策略、果敢、英武都在史思明之上。有蔡希德在,无论史思明如何嚣张,无论他怎么看不起安庆绪,他也不敢公开反叛安庆绪。蔡希德性格刚烈,说话直来直去,得罪了不少人。这些人联合起来,要整死蔡希德。他们找到张通儒帮忙,张通儒本来就忌妒蔡希德,所以一拍即合。
深夜,张通儒急急忙忙找到安庆绪,说:“陛下,臣接到密报,蔡希德要带部队投降唐朝,请陛下速作决断。”
严庄降唐,安庆绪非常不安,所以他就信了张通儒的话,问:“张大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张通儒说:“先下手为强。”
可怜的蔡希德糊里糊涂就断了性命。
张通儒又忙着和高尚争宠,外面的部队就交给崔乾佑统领。崔乾佑动不动就杀人,士兵们都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