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口多反过来握着七志川的手,他的手太凉了,握着让人心疼,让人想要付出所有热情去温暖它,“我刚出生的时候,可能你都去追别的女孩子了,”说道这里,野口多微微一笑,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所述说的世界里,“可到了现在,我能够去爱人的年纪,正好你也可以去爱别人,而且往后的每一天,我们都是可以去爱别人的人。也许你觉得二十岁的我跟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太委屈了,可为什么不这样想,是十九岁的我和三十九岁的你可能有些奇怪,二十九岁的我和四十九岁的你可能还是不配,可三十九岁的我和五十九岁的你呢,五十岁的我和六十九岁的你,六十岁的我和七十九岁的你都听着很奇怪吗?”野口多的每个字都说得及认真,可说道最后,她的声音竟然些哽咽。
“就按照你说的,你能活到八十岁吧,也许你人生的三分之一都不能爱我,可能够被你爱的我不就是幸运的吗,我从一开始爱的年纪就被爱了。这就是我一直强调我们只是相差19岁的理由。如果你要的是看起来合理,我相信刚才的算术题能够说服你的。我们虽然没有了青梅竹马那样的爱恋,可我的青春还没结束,你的成熟才刚开始,等我们度过了这些,我们还能一起享受衰老,一起分享死亡,所以我们活的越久,爱的越久,我们就越合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怎么能为了三分之一的不合适,拒绝三分之二人生的幸福啊。”
野口多一口气讲了很多,每一个字都让七志川越来越幸福,他觉得自己爱上了一个天使,一个不能不让人喜欢的智慧天使。七志川很是肯定,他被野口多说服了,他不知道这是一场即兴的演讲,还是酝酿已久的预谋,不论是哪个,都让自己深深折服。这样的七志川不禁热泪盈眶,他忽然觉得,十年的婚姻,十年的爱人,似乎都没能激发出他骨子里与爱情有关的东西,而这些被压抑的激情,在野口多这里,却得到了完完全全的释放。可野口多的表情还很犹豫,她又接着说道:
“这世上可以去爱的人们,是没有什么理由不能相爱的。可是,你要告诉我的那句话,是我想听的吗?”
野口多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七志川的手,她又重新抓住七志川的胳膊使劲摇晃。七志川有些朦胧,他觉得这种幸福感太不真实了。可看着眼前可怜的人,等自己的回答都快等哭了,七志川突然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的耳光,他怎么还能让对面的人等着,连自己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想到这,七志川低头捧起野口多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而后才开始回答:“我想告诉你,如果你允许的话,”七志川停了停,眼睛也不眨一下盯着野口多的脸说道:“我爱你。”
然后将野口多的脑袋揽到自己肩膀,又舍不得停似的,继续说道,“接下来,一般都要说些誓言和承诺了,对吧!”
这一下子逗笑了野口多,她把脸埋进七志川的围巾里,害羞得不能自已,看起来好像刚才那么勇敢的演讲,根本不是来自她的嘴巴。
“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一起来面对接下来的每一个二十年,到我们四十岁,六十岁,八十岁,直到我们得到所有人的承认,直到我们死。”
这时新年的钟声突然响彻整片上海滩,倒计时的礼炮震耳欲聋,但是所有人都舍不得堵住耳朵,在尖叫和兴奋中进行最后的倒计时。天空中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绽放在黑夜里,照亮了每个迎接新年的人们的连,以及整片上海滩。
野口多惊讶地看着天空,激动地告诉七志川,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烟花。而七志川的脸上却闪过狡猾的笑容,突然吻住了那双柔软的红唇。
这辞旧迎新的一刻,所有的人都是幸福的,不幸的人觉得接下来的一年他们会得到幸福,幸福的人只觉得他们会更加幸福,就比如野口多和七志川。可这一刻的他们不会知道,他们所约定的四十岁六十岁八十岁,最终实现的却只有死亡。
人为什么会死亡呢,没有经历整个生老病死的人,为什么会死,是因为诅咒吗。
诅咒的话,泽之尾真做的太明显了,可真正成全这个诅咒的人,是此刻身在宫家古堡,看着《哆唻A梦》的,看似无害的天真孩子。
“这是你以前常跟多多一起看的啊。”
宫野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开门就听见很吵的电视机声,他找了半天,才发现窝在沙发角的七尾,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机里蓝色的无耳猫,还特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贝。
不知道是不是年老催人善,从上次的摔盘子事件之后,宫野待七尾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了,七尾觉得那种亲切像是赔罪,又像是施舍。他跳下沙发关掉了电视机,才回了宫野的话:
“父亲大人不是希望我当个孩子吗。”
宫野快速地走到七尾面前,伸出手来。七尾并不肯定宫野的好脾气会一直持续下去,又或者是过去宫野血的教训仍然历历在目,七尾看到伸到头顶的宫野的手,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并没有像七尾想象的那样落下一个无情的巴掌来,宫野只是揉了揉七尾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说:“去吃饭吧。”
像是受了戏弄一般,七尾的腮帮子鼓鼓的。他认定宫野是有意的,低着头狠狠瞪着那双皮鞋的鞋尖,这时宫野像是发现了什么,又歪着脑袋细细瞅了瞅七尾,自言自语似的:
“两年了怎么个子不见长,待会多吃点。”
说完就扬长离去,宫野是有悔意的,可从背影看起来,他也是有底线的。
七尾并没有立刻跟上去,按照宫野说的多吃点。他不紧不慢的地从刻录机里收回光盘,这台刻录机和蓝胖子的光盘,都是野口多买回来的,说是大陆早都很流行了。在野口多走之前,倒是经常陪着自己看。
开始七尾觉得野口多很喜欢看,后来才意识到可能是野口多觉得自己喜欢看吧。西香岛上不是每个孩子都有蓝胖子看,可没有人在乎自己并不再是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