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志川你够了!”
刚进家门丁原秋树原本抓着七志川的手向前一甩,七志川顺势倒在了地板上。他的面色苍白,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佝偻在地板上并不起身。丁原秋树却是浑身怒气,站在七志川的身边开始数落起来:
“你不要再装了,整天拿儿子当活下去的借口,你算什么父亲!如果真的爱他,你才不会跟你老婆起什么冲突,你自私完了错过了,就打算永远这样自欺欺人地活着吗。我觉得顺着你来总有一天你会觉醒振作,现在看来你根本就窝囊的一塌糊涂!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根本就不能找他,陪你玩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是个头?!”丁原秋树显然在盛怒之中,话语中都失了以往谨慎小心的态度,只胡乱的把心里的不痛快全倒了出来。
“我也是,玩够了。”七志川从地上抬起头来,眼光毒辣。
丁原秋树后背一凉,浑身战栗,他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站稳。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在警察局我看见你那种不知羞耻的眼神时就知道了!没错,我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利用你!”一边说着这样恶毒的话,七志川站起身来,“我忍着喝醉的时候你帮我脱衣服,忍着你把我用过的纸放在手心搓,忍着你帮我擦嘴角的果汁,忍着你说什么我还有你,忍着你在洗澡间装上落地的无水雾镜子。丁原秋树,你恶心不恶心?你又算什么男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七志川越说,丁原秋树的眼神越深。不生气也不恼怒,被人一下子揭开伤疤,丁原秋树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着丁原秋树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七志川的愤怒反而在脸上一清二楚清晰可见。他主动结束了两人对峙的状况,疾步走到浴室,将花洒旁边的大大的落地镜挥拳砸得粉碎。
“哗啦”一声,随着浴室里玻璃砸向地面,客厅里丁原秋树的所有伪装也跟着碎了一地。然而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无法推测他的内心是愤怒还是绝望。
“我不跟同性恋过活。”七志川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说完他就重重摔上了房门。
不是那个出谋划策为了帮忙想尽办法的丁原秋树,不是那个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救人的丁原秋树,不是总是主动搀扶着对方的丁原秋树,不是那个据理力争想要拉他七志川回头的丁原秋树。他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什么都不必再说,也不用责怪。明明早知道结果会这样。
摊牌后的一万种可能,丁原秋树都想过了。虽然现下是最坏的一种,但不是还在预料内嘛,早有应对办法,痛苦委屈就不必再假装了。
如果眼不见为净他需要的话,离开也没那么困难。两人的默契两人的合作,就当是自己美好的回忆,七志川抹不去的阴影,已经发生过得事,总不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留下那么些影子,好让人得到经验教训就足够。
“嗡嗡……”衣兜里的电话打破了长久的沉默突然震动起来。丁原秋树掏出手机来朝闪光的屏幕望去。
又是泽之尾真。
推开咖啡厅的门后,独自坐在窗边的泽之尾真温文尔雅的样子很引人注目。她褪去了厚重的外套,只看见围绕脖颈精美的蕾丝衣领,白色线衣将她日渐消瘦的身线勾画出来。她披着漆黑的头发,只是可惜卷发不如原本的直发看着清亮。
丁原秋树很快转到这女人面前坐下,着急开口:“有什么事?”
女人抿了口咖啡,浓浓的香气在口齿间散开,看到来客并不打招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她转身对附近的服务生说道:“再一杯英式红茶。”
丁原秋树冷冷地看着女人:“我不……”
“已经摊牌了吗?”女人好像知道对方要说什么,直接打断插话进去。
而丁原秋树冰冷的眼神因为这句话开始有些不悦,语调低沉问道:“你想说什么?”
女人放下手中白色的瓷杯,抬起眼睛看着对方:“难道我猜中了吗?别在意我随口问问罢了,”她莞尔一笑,突然改变了话题,“上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丁原秋树眯起眼,向后靠了靠身子,“不怎么样,”他顿了顿,“你不是很清楚吗?我跟七志川已经散伙了。”
听完这话,泽之尾真竟笑出了声来,引得周围人悉数望过来。
“看来你也不怎么了解七志川嘛,”女人并不估计旁人,不等刚在桌边站稳的侍者开口,便从盘里接过咖啡来,小心递到丁原秋树面前放好,“他一定会来找你的。那种庸弱的个性,最多也就是嘴上发狠。”
“哦,是吗?”丁原秋树也笑了,“这样说的话,他不是也应该原谅你的吗?”问罢了也端起茶盏来尝。
泽之尾真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半晌才开口道:“那是因为我让他一无所有了。他绝对不会原谅我。”
“所以说,把别人逼上绝路的做法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冒险,你何必。”丁原秋树稍稍总结了前面发生过的故事,得到这样的话来。
然而泽之尾真并没有停在这句话的字面上,反而抓住重心说道:“所以说七志川一定会回来找你,他也怕把你逼上绝路。更何况你这么帮忙,他才舍弃不得。只要你按照我们的约定去做,一定不会有问题。”
泽之尾真一句一顿每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听她这样分析,丁原秋树也开始相信他会被原谅这种说法了,如果只是因为有用而能够留在七志川身边,他也能接受,反正这么久了,他扮演的,就是个有用物品的角色。想到这里丁原秋树的脸上闪出一点喜色稍纵即逝,丁原秋树看见对方认真打量自己的眼神,猜测或许自己的表情会出卖什么,便有让神色缓和凝重些问道:“你就这么了解他吗?”
沉默良久后,女人苦笑着说道:“因为我曾也像你一样,深深爱着他。”而后抓起身边的外套便离开了。
丁原秋树就像被雷劈中了,在原地僵住,反复品尝那句“深深爱着他”难以下咽。
咖啡的香气渐渐淡了,热量不断挥散,杯子上飘着的一缕缕水雾,也一点点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