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读字的方法从根本上来说不受字典的限制,不仅仅是因为广大方言的存在。还因为牛B的人类创造了字典和词典,于是字词典就开始养成幼小,还算懂得知恩图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这样脑残并且残忍的对话。
两个小姑娘都难掩兴奋的神色,因为一个终于有了新的朋友,一个终于在在新朋友的生拉硬扯,死皮懒懒的号召下,征得了监管人的同意,低着头推着轮椅出了门。当然,颜夕她哥吩咐过我了,不要超出家里方圆10米范围之内。
“你为什么要坐轮椅?你也是摔残的吗?我上次就是,天黑脚一滑就掉进黎夕他们家湖里去了,其实水也没多深,就是大石头太膈应人了。我当时都疼晕了。”我夸张地说。
确实是夸张,记得当时木非看着疼得要死要活的我说,小璃你真就是外柔内刚啊,是真钢啊,你比孙猴子还金刚不坏呢。你要是能晕过去至于遭这些罪吗?
我当时也是疼的委屈啊,我也想晕啊。就顺手就把放在旁边的木非胳膊那么粗的棍子递过去给他,我说哥你往我脑袋上抽吧,抽晕为止吧,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出苦海了。木非说,我随了你心愿。刚接过棍子,就被罚面壁俩小时。气得我爸吹胡子瞪眼的。我觉得这是他最冤的一次。(旁白:你还要不要命了?)
“可是你知道吗?我记得那天是黎夕捞得我。但他把我扛到我家门口敲几声门就走了,就像送大米的似的你知道吗?我当时可是伤残人士呢,就没一个有人性的。”我依旧愤愤不平。
颜夕笑得直抽抽,她先是平复了一下气息,掀开她腿上粉红色的带着小企鹅水印的毯子,然后她拿起我的手,“木木,你摸摸我的腿,是好的。”木木是颜夕给我取的新昵称,我挺喜欢。我可喜欢颜夕了,我觉着我稀罕她就得稀罕她送我的所有东西。无论是友情还是她给我的一根头发。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回忆起颜夕,还是不太明白,这样处境的一个小姑娘是在用怎样的信念保持住这样唯美的笑容,就像初春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融化每一颗雪粒,努力的给人希望和温暖的笑容。而她心里最清楚不过的是,她自己才是最没有希望、最看不到未来的一个人。
平日里,她的眼神里竟然真的一丝哀伤的情绪都找不到。但是当我走在深水巷的青石板上,远远眺望那个小院子,还是能隐约看到她坐在在窗边憧憬外面的目光。
我决意带她出来,也是因为我躲在她的窗户下面,听见她一个人随着窗外的游戏唱和,她唱的很慢,像是在同时思考着什么:小皮球、香蕉梨,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五十六,二八五十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我是偷偷发现的,原来她是落寞的。自从一次颜杉带她出去出了一次事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要求过暂时离开这个封闭的院子。
“我的腿是好的,哥哥说我得了一种病,叫白雪病。”
我兴奋的跳脚,“白雪病是什么病?是会变成雪中仙子或者白雪公主的病吗?”当时我问这话的时候,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我觉得第一个朋友竟然就是公主,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她的手很光滑,我低头凑过去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牛奶香味,她不在意我的怪异举动,还是笑,“嗯,是可以把我变成白雪的病。”
“你是说,病还有好的?”小时候,一直觉得雪真是太美好的事物。
“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可能没有办法一直和你做朋友。如果我走了,你一定、一定要去找更好的朋友,会一直陪着你的朋友。”听她强调“一定”,我踢了踢旁边的小石子儿。
她这话让我很不高兴,爸爸说过,不能因为朋友出了一些故障就抛弃。我猛然抱住她,撒娇道:“我不要别的朋友了,我就要你。所以你别走不就行了。你就那么想走吗?你要是不喜欢深水巷就来我们石桥湾呗。包吃包住的。”
耳边的气息突然变的沉重,“我不想走。我很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哥哥。喜欢你。”
她牵起我的双手,“我也不想走。”她学着我的样子也把我的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说了句,木木你该洗洗手了。
我白了白眼,这丫头真会煞风景。
那一天最意外的事,就是碰见安妮。似神似画的一个人物,我问过木非她的事情,而他总是一反常态的闭口不提。他越不提,我就越是觉得神神秘秘。
今天一见,她竟然足足比我高出两个头,我还得仰视她。而且,她确实有那么点光芒万丈的样子,难怪能入得了黎夕的画。
她一笔一划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白血病。在“血”下面划了重重的一条曲线。然后把用过的棍子随手一扔,毫不在意的说:“你别看颜夕跟你差不多大,很有心计的一个孩子呢,没想到她还真的亲近你。”
“心计是什么意思?”
“就是城府深。”她依旧爱答不理,四处观望。动作之快到甚至让我以为她的脑袋会360°大旋转,我心想我们这一片还真就出妖魔鬼怪。
我苦笑,“你说的我还是不怎么明白,但是我知道颜夕很好。”我总觉得安妮和这里的孩子有些不一样,虽然每个人都不一样,但就属她最特别。
“好?”她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她快要死了,你懂不懂?你再笨也该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吧?”
“你胡说什么呢?颜夕是小公主,她会变成白雪的。她亲口说的。”
安妮没有理会激动不已的我,从背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又拿出淡紫色的打火机,最后伸出白皙的手掌背着风点了烟,“你知道颜杉家上个礼拜专门去照了新的全家福吗?”她轻轻的向天空吐了一个烟圈。
我看着烟圈缓缓升向天空,有一些似乎能飘落在彩色的晚云里。
“那个全家福,是用来纪念的。那孩子,没几天了······”
我突然觉得眼睛黑了一下,目光瞬间没有了焦距,刹那间迈不动步伐。
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我还是咬紧牙关,低头不敢看她,尽量平静的说:“她说过,她会变成白雪的。”
“你知道白雪最后都去了哪里吗?”她突然摸了摸我的头,突然的温柔我很不适应,毕竟我和她刚刚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她似乎也意识到了,略显尴尬的拿开了手。
“那些冬日里堆积的白雪啊,最后都会融进泥尘。化为风尘。”
第一次见到的安妮,让我感觉到了沉重的压迫感。被她随手丢弃的那个小树枝,最后被我扔进了清水河里,再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