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大营上下都搜查彻底了,并没有见陌生的女子。”
“再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忽必烈紧紧地握着窦默的书信,狠狠地说。
在他的身边,察必心虚地站着,她知道忽必烈找的是谁。只是。三日前,贵由已经派人连夜押着木兰回到王帐,挖地三尺,也是找不到了的。
忽必烈并不想跟察必多话,连眼神不想有交流。
貌美如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冷遇。她不明白,这个叫木兰的女子,不够年轻,也不美貌,究竟是如何俘获了忽必烈的心。
大婚那日,王庭各处张灯结彩的盛况,连大汗和皇后都破例赏赐了忽必烈好多珍宝,草原各部落的豪杰都来庆贺她的大婚,那一天的她好骄傲!
她是草原上最美的女儿!忽必烈成了草原上所有年轻男子嫉妒的对象,而独独是她的夫君,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忽必烈从来没有碰过她,这是她心底最大的耻辱。
察必知道,她是乃马真皇后的养女,大汗这样安排她的婚事,在忽必烈看来,无非是王庭派去监视托雷一脉的探子。出于这个原因,她可以接受忽必烈的冷遇,毕竟,她对他也无几分真心。他只是个旁支王子,而她察必,志不在此,她是最美的女子,她要嫁给最伟大的英雄。
可直到被送到军营,她才知道,忽必烈对她的冷落,并不仅仅因为她是皇后养女,更多的是,忽必烈心里早已有了别人!
来日方长,她如何甘愿输给一个平凡的木兰!假以时日,她一定要他为她的美貌折服!
此刻,忽必烈哪里会顾及察必,他的心里又急又气!
走之前,木兰答应他,会好好等他回去,也曾答应他,愿意嫁给他,甚至是妾妃也甘愿,如今她又去了哪里!他从来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蒙金两国,征战数年,前线一带到处是探子,她怎么能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又将自己顾她周全的心意置于何地!
忽必烈焦急地来回踱步,两个信使进帐。
“王子,王爷来报,凤翔一带伏兵甚多,王爷疲于两翼作战,命你速带兵前去接应。”
“王子,审问清楚了,三日前,贵由王子的亲兵的确押着一名女子从后营连夜出发,方向是大汗的王帐。”
忽必烈止步,他眉头深锁。
即使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忽必烈,此刻也无法抉择。
一头是父王的军令。
一头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
很快,忽必烈有了主意,父王身经百战,金军已经在强弩之末,料想父王召自己去,无非是想历练自己。而贵由,几年前在中都外,木兰曾击晕他,这笔账,贵由不会不算。依贵由的心胸,木兰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忽必烈无比担忧。
“潼关现在有多少兵力?”
“启禀王子,潼关现在尚有两万人马。”
“传我军令,留两千兵马镇守潼关,三千兵马去解安康之围,挑选二十亲兵,随我前去王帐,剩余所有人,由副将特穆尔带领,前去凤翔与王爷汇合!”
忽必烈语毕,众人皆惊。
副帅特穆尔上前一步:“王子这是要违抗王爷命令?”
“将军请起,我大蒙古国兵强马壮,几次大战下来,金兵已如惊弓之鸟,不敢与我军正面对抗了,父王有特穆尔将军相助,破凤翔轻而易举,我就将此重任托付给将军了。此战之后,将军封万户长也不在话下。”
“是!末将领命。”
“众人分散各做准备,一个时辰后,兵分三路出发!”忽必烈下达了最后的旨意。
察必迎上前去,“王子,那我呢?”
“你?你就留在潼关军中罢。”忽必烈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出帐子。
众人散去。察必默默擦去眼角的一滴泪,心中愤恨。
几日之后,木兰已经被隐蔽地转移到了王帐的地牢中。
窝阔台大汗和皇后正筹划着大事,无心去管贵由又抓了什么人回来,贵由胡闹惯了,押犯人的只说是忽必烈的妾侍顶撞了贵由王子,被他一怒之下关押了起来。
倒是明月郡主,明里暗里向大汗打听了几次。
“郡主缘何对忽必烈的一个小妾这么关心?”窝阔台问道。
郡主微微一笑,柔柔地说道:“早就听说忽必烈不近女色,连大汗送给他的正妃察必都不闻不问。怎么会在大营里养了个妾妃,听说已经有三十多岁,是个相貌普通的汉人,奴家好奇罢了。”
窝阔台捉住郡主柔若无骨的手,温柔道:“叫你别自称是奴了,我早就要封你为贵妃,现在连皇后都不阻挠了,你为何屡屡推辞?”
“奴家本是亡国之女,能保全性命,伴随大汗左右,已经万幸,不敢再求封赏,让后宫不宁,大汗不安。”
“郡主真是识大体!”窝阔台赞赏道。是日,又将许多缴获的金国珍宝赐予明月郡主。
数日后,凤翔军情呈上王帐。
耶律楚材丞相去拜见大汗的时候,窝阔台正在听明月郡主抚琴,丞相见大汗一幅沉迷美色的样子,不禁怅然。
“什么?托雷被飞石击中,身负重伤?”窝阔台震惊,“那么,现在局势如何?”
“禀大汗,托雷王爷原已经大败金军,不料却中了金兵的埋伏。”
“那么军中现在何人坐镇?”
“此事说来奇怪,托雷王爷原本命令忽必烈王子前去接应,可是忽必烈王子派了兵马前去,他自己却朝王帐方向来了,王爷重伤之后,忽必烈已经赶到军营,接掌了军务。”
窝阔台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忽必烈向来遵守军规,这次怎会违抗父命,背道而驰?来不及细思,他又问丞相道:“那么托雷现在伤势如何?”
耶律楚材道:“奏折上说托雷王爷吐血不止,军中缺医少药,臣认为,应当将王爷接回王帐调养。”
窝阔台大汗陷入沉思,托雷一脉的存在,始终是对自己汗位的威胁。托雷重伤不治,那他手下的兵马自然回归王庭,可托雷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若是见死不救,史书又会如何记载?
丞相对大汗的担忧了然于胸,虽牵挂托雷的伤势,却不敢表明自己的态度。
正当两人都左右为难之际,明月郡主从帘子后走出,方才丞相进来禀告时,她按照礼制躲进珠帘之内,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只见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先是走到耶律楚材面前,行了个虚礼,又走向大汗,柔柔地说:“大汗,奴家听说,托雷王爷擅抚琴,受了重伤怕是打不了仗了,倒不如接回来,治好了伤,教我弹琴可好。”
窝阔台见郡主这么说,更加为难了。
耶律楚材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郡主,竟觉得自己从前错看了她……
明月郡主用眼色示意他,丞相会意,道:“枉托雷王爷一代武将,这次即便伤愈,也无法再上战场了,留他给郡主做琴师,王爷便能继续对大汗尽忠了。”
窝阔台听两人一席话,龙颜大悦,郡主从未对自己要求过什么,这次,就听了郡主的。
夜间,王帐的西南角,两个男子低声交谈着。
“蒙哥,你的父王已经在回王帐的路上,切记不可将焦急挂在脸上。”
“多谢丞相相助,父王这次可以保住性命。”
“你有所不知,今日,竟是西夏郡主主张接回王爷。”耶律铸摇了摇头,将白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蒙哥。
“其实,我早就觉得奇怪,这个郡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蒙哥道,“我查了大汗的起居注,她尚未侍过寝,更无子嗣,大汗却对她言听计从。”
耶律铸补充道:“大汗酗酒的毛病,从她入了宫之后,愈演愈烈了,如今,每日至少饮酒五斗,如此下去……”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