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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吴用智赚玉麒麟

宋江为追念晁天王之功德,请来北京大名府龙华寺中叫大圆的高僧,前来山寨中做道场。闲谈时,说起北京的风土人情,那大圆和尚夸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人才出众,乐善好施,使得一手好棍棒,天下间难逢敌手,被誉为河北三绝。

众头领也常听闻卢俊义的盛名。宋江感叹:“若山寨中有了此人,何惧官军来剿!”吴用笑道:“要此人上山,还不容易?吴用早将此事记挂心中多时了,只要略施小计,必能叫他来上山坐把交椅!”宋江听了,大喜不已。

吴用要选一个胆大心细之人同去大名府。李逵急忙说要与军师同去。宋江怕他惹是生非,不许他去。吴用要李逵许诺三件事,就让他同去。第一件,不许在路上喝酒;第二件,扮作道童,听从吩咐;第三件,装成哑巴,不许开口说话。李逵明知这几件对自己来说,实非易事,但还是爽快地同意了。

吴用带了李逵,下山往大名府而来。行了几天,来到了北京大名府,先在城外找了家客店歇息了一宿。次日一早便起来,吴用装扮成一算命先生,手里拿一副铜铃。李逵仍是道童打扮,头上扎着两个小圆髻,肩上扛一根木棒,挑了个纸招,上面写着“讲命谈天,卦金一两”八字。

两人进了城。吴用手摇铜铃,李逵紧随其后,挑着纸招,从市中心走过。引得城中一群儿童,凑过来看热闹。他二人转到卢员外当铺前,吴用摇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来回走着。有五六十个儿童围观,整条街都哄动了。

卢员外在当铺里听说了,便派人把算命先生请进来,取出一两白银,请他为自己算上一卦。吴用问他的生辰八字,故意仔细推算了一会,大叫道院“怪了!员外一向交好运,唯独今年正交恶运。不出百日,定有血光之灾!”卢俊义不相信,吴用故作生气,还了他银子,起身便走,仰天长叹道:“原来天下人皆爱听好话!可悲!可悲!”卢俊义见此,连忙拦住,再三赔礼,又请求避灾的方法。

吴用又推算了一会,沉吟低语道:“去东南方一千里以外,可以避过此灾。只是会有些惊恐,却无大害。”卢俊义谢过,吴用又道:“还有四句卦言,与员外性命攸关,员外且拿笔写在墙上,日后必要应验。”卢俊义取了笔墨,按吴用念的,写在墙壁上,只见:芦花滩上有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义到尽头原是命,反躬逃难必无忧。写毕,吴用谢过卢俊义的款待,带着李逵连夜赶回山寨了。

自送走吴用后,卢俊义心中疑惑,终日烦燥不安,多了一块心病。思前想后,不论那卦是否灵验,有无灾祸,决定去东岳泰山一趟,正好在东南方向。一来,可以去泰山大庙中上香,避难消灾;二来,可顺便做些买卖,沿途观赏些风景。当即主意已定,便叫来众主管,商议事务。

这卢俊义家境富足,手下有两个贴心得力的随从。一个叫李固,做事谨慎,能写会算,卢员外里外家财,皆由他一手经营,一家内外皆称他为李都管。另一个叫燕青,人称浪子燕青。从小父母双亡,被卢员外收养长大,聪明伶俐,善于吹拉弹唱,并随卢俊义练了一身棒法。此外,他还有一项本领,无人能及:手执一张川弩,只用三支短箭,箭到物落,例无虚发。

听卢员外要远行,李固、燕青等人一齐劝阻。只是卢员外主意已定,任谁劝也听不进去。当下,吩咐李固准备车辆,装些山东好卖的货物,与自己同去山东。家中事务,由燕青主管。不想那李固早与卢俊义之妻贾氏有私情,便推托腿脚不便,行不得远路。卢俊义却因买卖上的事,离不了李固,定要他同去。李固没法,只好忍气吞声,一同前往。

一行人行了几日,见到一片大树林。刚走至林边,只听一声唿哨,四五百个小喽罗走了出来。又听身后锣鼓声响,又有四五百个小喽罗拦住后路。

林中一声巨响,跳出一个好汉,手执双斧,大声喝道:“卢员外!可还记得哑道童?”卢俊义顿时醒悟,情知中计,却也毫不畏惧,提刀来战李逵。李逵大笑道:“员外,今日俺军师替你算定了命,赶快来坐交椅!”卢俊义怒不可遏。二人斗了不至三回合,李逵转身便往林子里跑。卢俊义追赶过去,却不见了人影。

正待转身,花和尚鲁智深又冒出来,撩拨卢俊义,也是斗了不过三个回合,鲁智深转身便走。卢俊义又追赶过去。再接下来便是武松,斗了三个回合也转身走了。卢俊义大笑道院“我不追了!你这厮们也不过如此!”话音刚落,只听山坡下一人叫道院“卢员外,且不要得意!你中了军师的计,还想往哪里跑?”原来是赤发鬼刘唐。

随后,穆弘、李应也相继赶到。三人围着卢俊义斗起来。那卢俊义不愧是条汉子,竟丝毫也不慌乱,反而越斗越勇。正激烈时,只听山顶一声锣响,三个头领立即转身就走。

此时,卢俊义斗得大汗淋漓,也懒得去追赶。回至林边,来寻车辆人员,哪儿还有一点踪影?卢俊义火冒三丈,气得鼻腔生烟,却听到山顶传来击鼓吹笛之声。

仰面望去,见到一面杏黄旗,上面绣着四个字:替天行道。又见宋江、吴用、公孙胜坐在红罗销金伞之下,后面跟着六七十个随从,一齐喊道:“员外别来无恙!”卢俊义越发怒了,叫骂不已。吴用劝道:“员外不要生气!宋公明久仰卢员外大名,特派吴某登门相见,迎员外上山,一同替天行道,还望员外不要见外!”

卢俊义仍是骂个不休,花荣执弓取箭,喝道:“员外不要逞能,先让你见识花荣的神箭!”刹时,那箭如闪电般飞来,正射落卢俊义头上的红缨。卢俊义大惊,转身就走。

正在叹息时,只见芦苇中,一个渔人摇着一只小船出现了。卢俊义忙请船家相助。扮作渔人的李俊要十贯钱,才让他上船。哄得卢俊义上了船。行了约五里,等候多时来接应的阮家三兄弟各驾快船围过来。卢俊义不识水性,只顾挥刀拼命。李俊一个筋斗,跳进水中。张顺顺势弄翻小船,卢俊义立马落水。张顺在水下将他拦腰抱住,抓上岸来。

卢俊义被捉上山,宋江忙将其请至厅上,宋江、吴用费尽唇舌,尽抒仰慕之意。并解释道,他们之所以费尽心思让员外上山,只想请员外坐第一把交椅,共聚大义,替天行道。说至半夜,卢俊义还是一句话:“要卢某死倒容易,实难从命!”吴用摆酒设筵相待,只说来日方长,再作商议。席罢,请员外先去后堂歇息了。

次日,山寨中大摆筵席,请卢员外赴宴。再三请至中间坐下。席间,宋江起身,把盏陪话,请卢俊义坐山寨上第一把交椅。卢俊义执意不肯。众头领没有强求,只说留他多住几日,让李固等人先行一步。

吴用将李固等人送至金沙滩,对李固道:“你家主人已与我们商定,如今坐了山寨中第二把交椅。没上山前,已预先写了四句反诗在当铺中的墙壁上。你把那四句诗的头一个字连起来念,便是‘卢俊义反’四字。今日上山,你们怎会知情?本该杀了你们灭口,这样做了,显得我们梁山泊好汉不够义气。就放你等下山!”李固等人连忙拜谢后,取路赶回北京了。

宋江、吴用见卢俊义一时不肯听劝人伙,便盛情款待。今日你请,明日他请。梁山泊此时已有几十个头领,每人轮流着请,不知不觉,两个多月过去了。

卢俊义思家情切,执意要走。宋江等也不再勉强,众人齐到金沙滩送行,把东西悉数奉还,又赠与一盘金银。卢俊义只带了回去的盘缠,其余的一概谢辞不收。

卢俊义下山后,日夜兼程,直奔家中。这日,来到了大名城外,离城约有一里多路。却见一人,衣衫褴褛,一见卢俊义便伏地而哭。卢俊义一看,却是燕青,忙问何故。燕青道院“自主人走后不到半月,那李固回来,说主人已在梁山泊人伙,坐了第二把交椅。当时便去官府告了。他与娘子勾结,将燕青赶了出来。因在城中无处安身,只得来城外乞讨度日。若主人真从梁山泊来,听燕青一句,快回梁山泊,再行商议。若回至家中,必中埋伏!”

卢俊义大怒,大骂燕青道:“我家世代在此居住,谁人不识?那李固再大胆,也不敢做这事!莫非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今日却反着说?我若回家后,问出了虚实,必与你算帐!”说罢,大步直往家中奔去。

李固一见,慌忙迎接。一面安排酒食,一面派人暗暗报官。卢俊义刚拿起筷子,听见前后门喊声四起,片刻冲进来二三百个公人。卢俊义惊得忘了反抗,被公人们绑了,走一步打一棍,直打到留守司来。

梁中书在公厅上坐定了,命人把卢俊义押至厅前。李固与贾氏也跪在一旁。梁中书命卢俊义招认去梁山泊人伙,坐了第二把交椅之事。卢俊义一五一十地诉说了受骗经过。那李固与贾氏却以墙上反诗为证,硬赖卢俊义投奔了梁山泊。

李固上下都花了银子,一心想要卢俊义的性命。卢俊义熬不过严刑拷打,叹道:“也罢,这是我命中合该横死!”便屈招了。当下,张孔目取了招状,用一百斤的死囚枷钉了,下到监里。

本府两院押牢节级名叫蔡福,因他手段高明,人称铁臂膀。他有个亲兄弟是小押狱,平素爱戴着一枝花,人称他为一枝花蔡庆。

卢俊义被关进大牢后,李固暗中找到蔡福,送上五百两黄金,要蔡福设法拔掉卢俊义这根眼中钉。蔡福收了金子,说道:“明日即可领尸。”李固大喜,拜谢后放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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