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这一整天，赵小怜终于跟他说了第一句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之间的对话已经少得可怜。哪怕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同床异梦，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甚至于，只要她不开口，他也从来不会主动找自己说些什么。
细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贺小楼虽然从来没有主动跟自己犯冲过，可是只要遇到贺家的事，他总是帮亲不帮理。
甚至于那个孩子没了，他竟然也能那么的平静。那可是他的亲骨肉，为什么他能这样淡然处之？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这段婚姻还有什么意思？她一个人还在苦苦支撑，不管是因为对贺家那些恨，还是心底深处对贺小楼残留的那点温暖，都叫她觉得疲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心死了。
“你觉得我给你丢脸了？配不上你了？给你贺家抹黑了？”
即使是质疑的话，语气也并不强烈。
所有的血性，随着她在贺东梅面前那懦弱的一跪，全都变成了泡影。再看看自己狼狈的一身狼藉，怪不得贺小楼会嫌恶。
连她自己看了，都瞧不上眼。
一个女人，落魄到这个程度，还有谁会喜欢她？
这个世界上，人靠衣装，一点都没错。
即便是这样平静的问话，也叫贺小楼一阵心虚。他不自觉地逃避赵小怜的目光。
“好了，我还要回去招待客人，你先走吧。”敷衍了一句，他直接回了病房，并不敢直面来自赵小怜的质疑。
望着他急色匆匆的背影，赵小怜终于忍不住嗤笑了出来。
看看吧，这就是她曾以为能够共度一生矢志不渝的男人。可如今，现实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耳光，告诉她，男人，不可信。
现在再回去或纠缠或哀求已经没有任何用处。若是激怒了贺东梅，后果只会更加可怕。
想了想，她只能摇着头离开。她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一切，就让它听天由命去吧。
出了卫生院的大门，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依旧是活的，依旧拥有生命，依旧应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有尊严的人。
可以前在学校时牢记在脑海中的话，如今早已被丢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她真是愧对曾经认真教导过她的政治老师。
赵思思之前跑出来后，一直等在医院附近。这会看到赵小怜出来了，连忙就追上去，落后几步跟在她身后，并不敢靠上去。
她现在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就怕赵小怜问她怎么了。一路尾随，偷偷摸摸地像做贼一样。谁知道还没跟到贺家门口，前面的人突然就停下了。
赵思思吓了一跳，正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忽然听到前面说：“不是让你回家么，还跟着我干什么？你嫌自己惹得麻烦不够大？”
原来已经被发现了。她脸上突然一阵发热，紧紧地揪住了衣服下摆。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尴尬地手足无措，深深埋着脑袋，半天才敢抬头望着前面的人。
赵小怜转过身来，一眼就瞧见赵思思脸上顶着的两个肿桃子。忍不住就皱了皱眉：“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赵思思不满地撇撇嘴：“你刚才教训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温柔点，你说我为什么哭成这样？”
真正的原因打死她也不能说出来，只能让它闷在肚子里，直到烂掉为止。
赵小怜有点不相信这番话。
赵思思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她是见识过的，怎么可能因为简简单单的几句教训就哭成这个样子？
可除此之外，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可能的原因。
赵小怜依然让她快点回家，别让爸妈担心。赵思思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好像听不懂一样。
直到跟着赵小怜回到了贺家门口，确定她不会突然闹肚子疼，赵思思才放了点心。
“呶，这是给你的。”赵思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多块钱塞给赵小怜，“我上午过来的时候，妈让我给你带了一篮子鸡蛋，说是给你补身子，可是我在路上就都把它卖了，换成钱了。你要是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
干巴巴地交代了一下钱是从哪儿来的，赵思思就想开溜。
赵小怜忽然问她：“篮子呢？”
赵思思陡然想起来这茬，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叫了起来：“死定了！我把它给卖了！回家妈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姐，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篮子你留下来了好吗？”
赵小怜这边才点头答应下来，那边赵思思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赵思思这次倒是没有跑去找她那些狐朋狗友，真的回家去了。
接近两个小时以后，赵小怜忽然接到了来自老家的电话。
“喂？妈？什么事呀？”
那头小怜妈摸了摸脑门上的汗，看着家里正在整理课本的赵思思，满意地笑了起来。
今天毫无预兆地就昏倒了，要不是老头子及时把自己拖到床上，又冲了一杯糖开水给她喝，可能真的就一口气憋不过来，直接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现在想想，赵林的事情她已经管不了了，彻底死心了。小怜已经嫁人，没什么好操心的。唯一让她放不下的人就是思思，都快成年了，还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
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可是今天从县城回来以后，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进家门就去收拾自己的课本，嚷嚷着要去学校上课。这自然让小怜妈乐得合不拢嘴。
“小怜啊，你到底是怎么说她的？她这么急着要去学校，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嘴上说着不相信，声音里却带着满意的笑。小怜妈简直高兴坏了，连连夸奖了赵小怜一番，说明天早上就送思思去学校。
赵小怜却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几句损人的话，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效果。
不过只要是能让妈高兴的事情就好了。
然而这股高兴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
赵小怜出去买了只鸡熬了一锅鸡汤，准备送去给贺东梅补一下身体，再努力一下，让她放过思思。
电话却在这个时候疯响起来。
看着熟悉的号码，她忽然心底发慌，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妈，又有什么事？”一边将鸡汤装进保温瓶里，一边还忙着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呜啊！—”突然一声响亮的哭声，小怜妈着急地喊了起来，“小怜啊，思思被人抓起来啦！”
赵小怜手一抖，一锅鸡汤直接洒在地面上，烫的她猛地跳了起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她忽然绝望地掉下了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