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蕊早就知道这一大一小两只没点尊卑之分,所以也不怎么生气。但是潜意识里她还是希望茵茵喊章宇“叔叔”的,至少这一声“叔叔”能把他和她们母女两个的关系隔绝开来……她始终无法释怀,她是无法回应他的爱意的那一个人。
车子不多时就到了海边小旅店,这个省内最南方的海岸颇富热带气息,所以旅店也装点得很热带风,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畅。
章宇开车开得很稳,像陶蕊这么晕车的人在几个钟的车程之后都没有一点儿不适,一下车就喊着去散步去赶海。但是出于礼貌,他们还是先慎重地向邀请他们来玩的章宇同事夫妇两个道了谢。
“虽然我跟章鱼同事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可是铁哥们呢,这点小事别介意别介意。”章宇的同事彭林也跟装正经的章宇一样憨态可掬,性格大大咧咧,毕竟都是当警察的嘛,让自己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是最基本的条件。“我老早就听说了你,蕊蕊,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认识你,这次你肯赏脸来玩,是我跟宁宁的荣幸。”
彭林的妻子一看就是贤淑的女子,温柔地跟他们打招呼,还热情地招待他们。
“我奇怪呢,为什么你会听说我?你听说我什么了?要是不好的,我可饶不了大章鱼!”说着陶蕊还朝章宇比了比拳头。
“哪能,我都说你好坏呢,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章宇撇过脸,显然是做贼心虚了。
于是,章宇当场就挨了陶蕊一击绣花拳。
“妈妈坏坏,又打鱼鱼!”茵茵上前搂住陶蕊的大腿,好像就在劝解陶蕊。
彭林夫妇看着他们玩闹都笑出了声。
彭林夫妇早就算着章宇和陶蕊到来的时间,给他们准备好了夜宵。
在夏日的海边,吹着腥腥的海风,吃着海味,才刚下车,陶蕊就快要幸福找不到北了!
吃过了夜宵,章宇就带陶蕊和茵茵去海边散步。
这边的海滩没有明艳的灯光,所以月色格外撩人,但是彭家夫妇还是劝他们两个带上灯光,毕竟谁也不清楚在看不到的夜里潜藏着什么危险。陶蕊也欣然答应了。
因为在车上睡过了一觉,再加上看到新奇事物,虽然时间不早,但是茵茵还是精神满满。
现在正是涨潮时间,茵茵追着潮水涨落欢快地玩耍,还不时地弯下腰拾捡被海水冲上来的贝壳和海螺,海滩上时不时就回响起茵茵发现新事物的欢呼声。
看到茵茵如此开心,陶蕊也不禁笑开了。带茵茵来看海果然是不错的决定,孩子的笑容是她现在唯一挂怀的。
“你跟茵茵都喜欢大海,我太开心了。总算没来错。”章宇双手枕在后脑勺,嘻嘻地笑。
“茵茵就像我,喜欢新的东西。”陶蕊的目光始终落在茵茵身上,眉眼里都是笑意。
“我觉得这是一个坏习惯。”章宇少见地批评了陶蕊。
“喜欢新东西有错?”陶蕊不解。
“我觉得你已经不是喜欢新东西那么简单,你简直是中了新东西新事物的毒瘾。”章宇难得地板起了脸。
陶蕊听得一脸茫然。
“才半年,你就往外面跑了多少趟?”章宇挑挑眉。“去年冬天是凤凰,这次更糟糕,竟然跑去了西藏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丫的根本没点责任心,还是你是觉得要是半路死在旅途中就好了?”
一开始的时候,陶蕊以为他是在找茬教训她,但是陶蕊却发现章宇的表情出奇地认真,她微笑着准备回击的话都僵在喉咙里。
“你已经旅行上了瘾,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去旅行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也许你只是想着靠旅行淡忘你的苦难。可是蕊蕊,既然你活得那么辛苦,你就不能为自己勇敢一次吗?”
章宇的话让陶蕊思绪有点茫然。
她不会说她是“天生的旅客”,天生的“孤独旅人”这样矫情的话,可是一个人的旅途确实是很愉快的事情。如果她在没有成家没有生子之前迷恋上了旅途,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选择用婚姻来困住自己,可是现实却是婚姻逼迫她爱上一个人旅行,这是很讽刺的事情。
章宇说得没错。她只是纯粹地从旅行里活得自我的救赎,旅行并不能改变她的生活,旅行回来之后改痛的还是会痛,不能改变的还是照旧。这并不是爸爸说的修行,只是单纯的……逃避。
但是……
陶蕊抬起眼眸对章宇微微一笑:“章宇,也许你是对的,从前的我总是试图从旅行里面逃避现实。可是我不是有你和茵茵陪着吗?这一次的旅行,我是真的很开心。”
一个人的旅途与跟所爱的人一起走过的旅途,带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她感受到的,是满满的温暖。
皎洁的月色照在陶蕊的脸上,仿佛氤氲着国画里浓郁的水墨气息,章宇看得有些痴迷了。
她说,跟他一起的旅行,她很开心?
陶蕊看到章宇欣喜若狂地挽起自己的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兴奋地反问:“蕊蕊,你真的觉得跟我在一起很开心?”
他的兴奋和期盼让陶蕊晃神。
“我们都谁跟谁了,你还怀疑什么?”陶蕊用力地拍了拍章宇的背,大喇喇地笑。
她刚才只顾着对他表示自己的喜悦,所以说话没了顾忌。她不应该这般得意忘形的,她只是一个给不起章宇承诺和未来的可悲女人。
她能做他的青梅竹马,能当他的兄弟,这已经是她莫大的荣幸了。
“妈妈,快过来!”这时正在赶潮水的茵茵回头对着陶蕊挥手。
“怎么了?又发现了好看的贝壳?”陶蕊如获大赦赶紧举起手电筒照向茵茵的方向,大步地超海水那边跑过去。
陶蕊的手挣脱他的手心的那一刻,章宇感觉到了深深的失落从自己的内心蔓延开来。看着她仓皇地转身跑向海边,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手心,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残留在他手心的温度一样。
他不明白,自己要如何才能够让她打开自己的心接受他。